第四十九章 老朋友了
于月秋来到了县委大院,传达室的老头拦住了她,问道:“这个同志,你找谁呀?”
于月秋赶忙笑着对他说:“我是青山公社,于家寨大队的书记,今天来找程书记有事。麻烦您给程书记说一下,谢谢您了。”
这个老头听了于月秋的话,把登记簿和笔递给她,说道:“你先登记,我给程书记打电话汇报一下。”
于月秋刚登记完,那个老头就对她客气地说:“程书记让你上去,他在三楼书记办公室里等着你。”
于月秋听了老头的话,心里马上轻松了许多。她来的路上心里一直还在犯嘀咕。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他现在又是县委书记。我还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民,他是不是已经嫌弃我是老土,不愿意见我了呢?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了。
她刚来到三楼,就看见一位漂亮的姑娘迎了上来。问于月秋道:“你是于家寨大队的于书记吗?程书记在办公室里等着你,你随我来吧。”
姑娘说完,领着于月秋来到书记办公室门口,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说道:“进来吧。”
不知怎么了,于月秋再一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一阵热乎乎的感觉。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马上就见到能保护她的大哥哥一样,让她高兴,让她有安全感。她赶忙抑制一下心情,随着这个姑娘来到办公室里。于月秋第一眼就看见,程书记头发已经有些斑白了。他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很快就把他写完东西的文件,递给了站在办公桌前的一个中年人。然后赶忙站起来,过来握着于月秋的双手,说道:“这那么多年不见了,没有想到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来来快坐下休息一下,乡亲们还都好吗?”
于月秋也半开玩笑地说:“你别笑话我了,我都快成老太太了。托您的福,社员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是好的多了。自从你给联系了氨水和后来的碳酸氢铵化肥以后,小麦的产量确实是提高了很多,一亩地里能打出七百多斤小麦。社员们不但吃上了饱饭,家家还都有了余粮了。”
程书记听了于月秋的话,心里很高兴。于家寨大队的小麦能高产,自己确实是给他们大队里操过心,也出过力。当时,农民对土地里使用氨水都还不了解。他和吴长腿为了弄到氨水,和说服让农民使用,也是费了很多劲。他对于月秋说道:“社员们只要是能吃上饱饭,家里再有余粮,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当领导的,也算是没有白操心。”
于月秋这里刚坐下,只见那个漂亮姑娘就给她端来了一杯开水。然后对程书记说道:“程书记,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程书记看见那个姑娘出去了,他热情地问于月秋:“你过得还好吗?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见我,我还真的很挂念你。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于月秋这里刚要对他说,李伟想转公办老师的事,又突然听到门外面有敲门的声音。程书记赶忙说道:“请进!”
程书记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进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看见了于月秋,马上半开玩笑地说:“书记有客人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然,我等一会再过来找你签字吧。”
程书记对她说:“没有关系,于书记是青山公社,于家寨大队的大队书记。又是白龙潭水库工地上的女石匠连连长,不是外人,都是老朋友了。”
这个中年妇女听了程书记的话,也热情地过来和于月秋握手。说道:“我姓刘,在县妇联工作,欢迎你来做客。”
于月秋听了,就知道这个人是县妇联的刘主任。她以前也听说过她的事,她曾经下过乡,插过队。还在她插队的大队里,当过生产队长。于月秋也客气地说:“谢谢刘主任,有事我一定会去麻烦您的。”
程书记给刘主任签完字,看着她走了以后。有点尴尬的对于月秋说:“看来在这里咱们想说说话,叙叙旧是不大容易。这样吧,你来一趟也不方便。我给你一把钥匙,你先到招待所二零六房间里等着我。那是我中午休息和会客的地方,那里很僻静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下了班,就过去找你,咱们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于月秋听了程书记的话站了起来,想想该办点事还没有办,不能就这样回去了。她有一点羞涩地接过了程书记手里的钥匙,又想缓解一下不自然情绪,对他说:“你领导大了,工作也忙。那好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工作了。”
程书记又说道:“你不用着急,我让司机开车把你送过去。你在楼下门口上等一下,车马上就过来。”
于月秋来到楼下时间不长,她就看见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接着从车里出来了一个小伙子,问于月秋:“你是于家寨的于书记吗?请您上车吧。”
于月秋赶忙说道:“我就是,谢谢你了。”
司机对她笑了一下,说道:“你不用客气。”
于月秋听了,也不再客气了。她看见司机已经给她打开了车门,她就实实在在地坐进车里去了。很快,车就把她送到了招待所的楼门口。司机对她说:“招待所到了,我就不上了,你自己上去吧。再见。”
于月秋手里拿着钥匙,来到了二楼,找到了二零六房间。她打开门进去一看,突然自己有点手足无措,局促不安的感觉。心想:古代皇上住的地方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比这里还要好吗?不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吗?还非得装饰的这么豪华吗?她一边想着,一边在房间里欣赏着。房间是大套房,一间办公的地方,这里桌椅、沙发、办公用具一应俱全,还在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彩色电视机。一间卧室,卧室里按了一张大双人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和被褥。还有卫生间和洗澡间,卫生间里的澡盆,水盆擦得雪白一尘不染。
于月秋在房间里欣赏了一会,突然听见有敲门的声音。她赶忙过去把门打开,只见招待所食堂里的几个服务员,端着饭菜给送房间里来了。他们来的房间里把饭菜在饭桌上摆好以后,又很有礼貌地把门给带上走了。于月秋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很多菜都是她没有见过,没听说过的。那浓浓的香味,馋得于月秋馋涎欲滴。就这时候,门被推开了,程书记来到房间里。他对于月秋说:“你从家里来得早,不知道你吃饭没有?现在一定是饿了吧?”
程书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橱子拿了一瓶酒,说道:“下午还上班,咱们中午就少喝一点吧。”
反正他们已经都是老熟人了,彼此也不用再客气,斟上酒二人就大大方方地吃喝起来。他们一边喝着酒,吃着山珍海味,一边说着心里最想对对方说的话。二人此时的心情,都感觉到既舒服又高兴。于月秋还感觉到,从内心深处溢出一种幸福和甜蜜。
下午,于月秋坐在了返回青山公社的公共汽车上,感觉头还有点晕乎乎的。不过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却是积极主动地去配合对方。于月秋自己心里很清楚,自从她结婚到现在,今天她是最高兴的一次,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做女人最快乐的一回。
于家寨村前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里,已经泛起了金黄色的麦浪。这也是包产到户的第一个麦收季节,人们已经在家里闲了很长时间了,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就等着麦子成熟了好好地大干一场。
这一季的麦子,还是去年秋天,生产队里一起播种的。分地的时候,麦苗还没有拔节。麦苗是随着一家分地的多少,就有多少亩地的麦苗。现在眼看着麦子就要成熟了,马上就该收割了。可是,社员们把地里的麦子割完以后,去哪里打场、晾晒麦粒子,成了眼前最大的问题。春天分地的时候,生产队里队委会的队长和会计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把原先的那片老打麦场分了几大块,想着就是不要把打麦场破坏了,到收麦的时候各家各户好用着方便。没有想到把打麦场分开以后,时间不长就让社员们把打麦场用镢头刨了起来,然后都种上了大豆。
天刚刚亮,于金水又习惯性地抽着旱烟,慢慢地来到了自己家里的麦地头上。他站在地头上看了一会即将成熟的麦子,就又想起来打麦场的事情。原先在生产队里的时候家大业大的,想给队里添置一些什么东西,都是很容易办的事情。可是,现在把土地全部都分到了各家各户了,其实各户也就成了一个小集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为了把自己的责任田种好,那些种地的一切工具一样都不能少了。你少了什么,在抢收抢种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把土地分给个人管理当然是很好,自己对待自己家里的地,更会尽心尽意地去侍弄。地侍弄好了,种下的粮食也一定会高产。可是,这眼前还是一个过渡阶段,一切种地遇到的事情,突然间砸都到了每一个人头皮上,这就把人们弄了个措手不及。
于金水思绪万千地蹲在地头上抽着旱烟,突然听见有人对他说道:“于主任起的这么早,你蹲在这里寻思什么呢?”
于金水听见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是李玉山肩上扛着一把铁锨走了过来。于金水发现,自从对李玉山解除了管制,给他平反以后,他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好像是又年轻了好几岁,身体也健壮了不少。以前,他走在路上都是两眼瞅地,不敢抬头看天。对他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打击,让他整个身心都萎靡不振,走起路来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一样。于金水看着李玉山,把烟头扔掉站起身来。对他说道:“唉——我就是一条贱命,在生产队里的时候,早晨,想睡一会懒觉却没有这个时间睡。现在不用去生产队里干活了,有时间睡觉了,不天明就睡醒了,躺在床上还浑身难受。你怎么也老早地跑出来了?不在家里多睡一会?”
李玉山也笑着说:“还不是和你一样吗,躺在床上难受,也出来想逛逛。你们家打麦场的事有着落了吗?”
于金水说:“我也正在为这个事犯愁,去哪里压个地方当打麦场呢?”
李玉山过来把烟包子和卷烟纸递给于金水,自己也卷了一支。他们都点上火以后,又都蹲了下来。李玉山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也正想找你商量商量。你看哈,咱们两家的麦地正好挨在一起,又都是靠在路边上。现在,麦子也基本上成手了,咱们先把靠路边的这个麦地,拔出一块空闲地来,压出来当打麦场不就行了吗?”
于金水听了李玉山的话,稍微考虑了一下,马上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能行,这个地方的麦子也成熟的差不多了。咱们说干就干,今天咱们就拔麦子压场。”
吃过早饭,李玉山老两口子和李辉小两口子,还领着他们的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于金水两口子,他们都扛着铁锨和搂耙,挑着水梢拿着麻绳,来到了于金水和李玉山说的那块麦地里,开始拔麦压场。
过了一会,李玉山迈开步伐丈量了一下,然后对于金水说:“再往前拔个两三米,我看着就够咱们两家用的了。你们在这里再拔一会,我去打麦场里拉个碌碡来。”
于金水听了,也直起腰来,说:“我和你一块去吧,我去拉一个压麦子的碌碡来,省着用的时候找不着。”
他们两个人来到原先生产队里的打麦场里,看见几个碌碡都还带着碌碡郭子。看来是种地的人看着这些碌碡碍事,就都把它们推到地边上来了。于金水和李玉山看了互相一笑,把手里的麻绳拴在碌碡郭子上,就把它们拉倒他们家的地头上去了。
他们两个人拉着碌碡回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已经把麦子拔完了,正在一捆一捆地抱着往地头上挪。看看也拾掇的差不多了,于金水高声对他们说:“看来真是干自己的活了,这么快就干完了。好了都过来歇一会吧。”
李辉放下最后一捆麦子,高兴地说:“就是感觉到,这是干自己的活,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李辉媳妇宋娟,看着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泡透的李辉,说:“你就是出大力种地的料,你看人家金水叔家里的于涛,在城里上班多舒服。”
李辉听了,笑了笑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就觉得在家里种地舒服,自由自在的也没有人管着。金水叔,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于涛了,他有时间回来帮忙割麦子吗?”
于金水的媳妇秋菊抢着说:“前几天回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说了。到割麦子的时候,都请假回来给我们帮忙。”
于金水就这么一个儿子,比于亮和李辉还小两岁,于涛高中毕业以后就去当兵了。后来,于涛复员回来的时候,正好赶巧县毛纺厂里招工。因为他有当兵的这个优先条件,于金水又在大队里当干部。所以,于涛就顺利地去毛纺厂里当了工人。
他们这伙人休息了一会,于金水说:“好了,你们女同志就回家做饭去吧。剩下的活,有我们老爷们干了。”
这时候,他们三个老爷们拿着铁锨和搂耙,开始把这块拔完麦子的地方整平。整平了地面以后,就去把水挑来泼在已经被整平的地面上。然后,于金水和李玉山又去了原打麦场里,弄来了一些去年的麦糠撒在上面。等到地面上有些干松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开始拉着碌碡碾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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