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见她们都上来了，佐进连忙走过来问道。

“没希望。”莫夕瑶拧了拧身上的水，淡淡答道，眉头蹙着稍稍思考了下，又问向青竹：“大概准备了多少船？”

“只有二十条。”青竹想了想答道，其实可以再准备更多的，但这不是提前出发了嘛，还有些船在船舫内还没搬出来呢。

莫夕瑶垂眸略微思考了下，这些数量的船只必然是够大伙儿逃命了，但下层还有剩余就说明还有很多人没有船，可不管是下面一层，还是现在这层，她为何一个船员的身影都没看到？

“他们是怎么逃走的？”莫夕瑶当即抬眸问道。

佐进道：“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出海者，水性极好，在知道这船没救的一瞬间就抱着小船从缺口处游了出去。”

这也解释了为何水位会上升得这么快，他们这么多人通过缺口，为了让小船通过，必然手动加大了缺口。

“这群自私自利的混蛋！”莫夕瑶当即呸了一口吐沫，佐进继续道：“只要游出去一段距离，他们浮出水面再将小船翻过来便可逃生了。”

“你不懂水性？”听他说得如此轻松，莫夕瑶忍不住问道。

“会。”果然佐进诚实地回答，莫夕瑶脸色微微有些改变，他倒也诚实地继续说道：“但没有你，我拿不到雾花。”

所以他愿意放弃当时逃生的机会，只是为了尉迟平而已，如此，莫夕瑶倒也相信，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都已经证实了佐进那么傻，咋还忍不住地要去怀疑他呢。

“嗯，那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大家互相帮助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水里为了仅有的浮出水面的小船而争抢，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只要能抢到一条船，他们就算手动划水应当也能靠岸的，毕竟船员之前告诉她，马上就到雾岛了，这里想必离雾岛很近。

“你想怎么做？”佐进问道。

莫夕瑶眉头轻轻一抬，正欲开口吩咐，谁料船体当下又是一阵晃动，许是因为水量太大，船已经无法负荷，发出一丝丝‘吱吱’的声响，整个船当即向后倾斜。

“主子！”莫夕瑶一个不备，身子也跟着向后滑去，青幽吓得一声惊呼，青竹一手抓住身旁的门板，青幽赶紧去抓莫夕瑶的手。

可偏偏，她什么都没抓到......

佐进已经先她们一步抱住莫夕瑶的身子，脚步快速挪动，下一瞬便闪现在上一层。

“主子！”青幽青竹心下大惊，连忙也闪身追了上去。

然而，身形落在甲板上，她们的心情不禁又低落了一些。

风呼啸而过，头顶是暴雨一下下重重地敲击着，头顶、肩头、后背、四肢，整个身子被它打得酸痛，可她们却无暇顾及。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刻她们算是体会到了。

暴雨倾盆而下，朦胧中，她们只见莫夕瑶脚步轻盈地向船头冲去，那正是船倾斜的方向啊，“主子！”两人当即又追了上去。

但事实并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莫夕瑶不是去找死，而是去寻找希望。

船下方，正如她所预料的，有很多空船，而大伙儿都在水里不停争打着只为谁可以上船逃命，船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而莫夕瑶看得也越来越清晰，目光不停四处扫荡，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就那个！”忽然手指向不远处一只孤单单的船只，莫夕瑶大声说道。

“从这里直接飞过去，有把握吗？”她转眸问向佐进，因为在这里，唯一她不清楚实力的便是佐进。

“嗯。”佐进稍稍点头。莫夕瑶带头踩上围栏，身形快速穿梭在海面上，踩过一个个翻过去的船只，一个个人头，她目标非常明确。

青幽青竹追上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莫夕瑶的话，两人对她点头表示没问题，在莫夕瑶身形飞出后，两人亦是快速跟了上去，佐进是最后一个出发的，然而这似乎也给了他机会。

莫夕瑶的身子眼见就离那只船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嘴角微微一扬，只要落进船内，他们便有希望了，可脚步猛地抬起，她身子刚刚飞向空中，下方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腿。

“想独占便宜，你想得美！”

竟然有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么？就用那样一只毫无防备的船？

莫夕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一刻，她再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她来不及思索，身子“嘭”地一声便重重砸进水里。

“唔！”她连忙屏住呼吸，可不会游泳的她，在这冰凉的海水里哪能坚持住一秒，下一瞬便有水蓦然呛进喉咙，鼻腔。

青幽青竹被这忽然出现的意外吓了一跳，当下也准备潜入水中，“先去抢船！”佐进却忽地在她们身后叫道，青幽青竹自然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快速向水下冲去。

佐进独自一人，脚步轻盈地落在了小船上。

水下争斗激烈，青竹与那男子打斗，而青幽趁机将莫夕瑶抢了过来，瞧着有机会，两人便赶紧往海面上浮，向着小船的方向......可真的浮上海面时，两人才发现，这入目的一切，哪还有刚刚那只小船。

“该死的混蛋！”青幽气得一巴掌拍在水面上，激起无数的水花却也无济于事。

“好了，先随便找一个，公主快被冻死了。”瞅着身后的人还没追上来，青竹连忙说道。

青幽当即意识到自己乱了方寸，抱着莫夕瑶便赶紧寻找能快速到手的船只，这时候，也真的无法顾及仁义道德了，为了莫夕瑶，看准目标，她摸出怀中的匕首，只能一下下狠狠扎进那些阻碍者的身躯。

方式或许残忍，可这一刻却也是无能为力。

青幽的眸中滑过一阵阵伤痛，但手下的动作一点没放缓，青竹扶着船，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莫夕瑶搬进了小船内。

“你先上去吧。”青竹轻声说道，即便她也冻得是全身打颤，但她知道在这一刻青幽比她需要的更多，因为青幽不仅是身子，只怕是心都是颤颤的。

“嗯。”青幽点点头，这一瞬也不想客气，因为她实在需要温暖。

她抬脚先翻上去，这才伸手去拉青竹，可...真的只差这一瞬，刚刚那男子竟然又追了上来。

“去死吧！”他大声吼叫着，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把刀，高高举着，眸中满含着愤怒，恶狠狠地向着青竹的后背刺去。

“青竹！”青幽吓得心都快跳了出来，因为这正是她刚刚因为承受不了，而悄悄丢进水里的匕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向着青竹刺去，她傻傻地立着，这一刻竟忘了反应。

“青...竹....”莫夕瑶虚弱地睁开了眸子，她多么想，多么想去救青竹，可身子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手费力地抬着，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可以将青竹拉开，可她却是什么都做不到。

除了看着青竹因为身体僵硬而来不及避开，这一瞬，她似乎看见血飞溅了出来，在月光的衬托下，染红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青竹......”莫夕瑶再次轻唤一声，终究因为体力不支或是惊吓过度而彻底昏迷过去。

眼眸合上的最后一刻，她只记得那张充满愤怒的脸，朦胧中似乎又透着那么一丝熟悉。

“青竹？”

有一柄剑从远处飞来，及时插进那男子的脖劲，血飞溅而开，青竹靠在小船边已然吓得是四肢发软，青幽先被震惊得回神，这才拉着她的手，着急地叫道。

“嗯？”青竹恍恍惚惚地抬眸，这时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是死里逃生了。

两人不约而同向远处看去，佐进孤立在一只小船上，手上正握着那形单影只的剑鞘。

原来他没有独自逃走么？两人心中都闪过这个想法，而此时佐进也划着船桨过来了。

“刚刚船上没有桨，我到那边去找了一下，不好意思，来晚了。”他平静地说道。

那副呆愣愣的模样，着实也让人看不出他在撒谎。

“不晚，多谢。”青幽固执着不想说什么，青竹自是客气地说道。

毕竟，刚刚自己的半条命确实是从佐进手下拿回来的。

“哦。”佐进点点头，不客气也不介意青幽的态度，看了看船内的莫夕瑶，便道：“我们赶紧上岸吧，若是再晚，她可能会生病。”

这倒也是实话，她们这一身湿漉漉的，不仅是莫夕瑶，就连她们也支撑不了多久，“嗯。”青幽青竹轻轻点头，当即都划着桨跟在佐进身后。

那边有人见他们离开了，本想冲过来抢，可见他们出手如此之狠，而且又是与战王府有关系的人，便谁也不敢冲上前来，只是这一会儿的时间，他们那边的场景并不比这边温和。

他们虽然没带东西防身，但他们的拳头可都是实打实的武器，没一会儿海面上便飘起了不少尸体，有些人抢了船便走了，有些人却像上了瘾似的，一个个打下去，似乎要独吞所有的船只。

青幽青竹静静地看着，最终还是转过了眼眸。

人性，是最难改变的东西，而现在连自保都很难做到的她们，已无暇去拯救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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