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殿前认尸
此日,外头阴雨连绵,其声淅沥,高翼从朱丹阁出来,念近来无事常坐燕平宫无益,又似念起了什么,方折身朝东寒宫行去。东寒宫宁寂如昔,雨水滴答于房檐,高翼缓步行于廊下,边行边瞧着四下之景,待至正殿门口,他停步朝里一望,殿中香炉幽燃,青烟缭绕,玉菡正坐于案前执笔临摹着什么,其影清雅淡然。果然,到底是位同副后的女子,眼下局势动荡,前朝不定,后宫不平,人心皆躁动不安,她竟如此气定神闲,一副泰然自若之状,与这后宫其他只知哭哭啼啼的嫔妃不能相提并论,念及此,高翼心中的倾慕之意愈深了几分,不禁顿觉方才残留在自个儿唇上的胭脂索然无味,于外头暗理了思绪后,他摆手示意门前守卫退下,自个儿则抬步行了进去。
觉有人进殿,玉菡未有抬眸,只垂首专心临摹着手中的画作,高翼直瞧着她,不忍搅扰,方折身坐于一侧的案前。外头斜雨纷纷,淋打于墙角芭蕉叶上,庭间雾气渐生,此景太过静谧安详,他闭眸感受着这生平从未有过的宁寂,良久,方才睁眼细瞧着眼前的那女子,见她仍不为所动,贪看的眸底不禁多出几许痴迷来,似不甘如此远看,高翼终是离案起身,缓步朝她行去。
“这画风很是新奇,出自何人之手?”他立于案前瞧着那平铺的画作问道。
玉菡闻声抬眸,应道:“此乃大王之作,少轻侯竟然不知?”
“原是不知,方才经娘娘一提往后便记下了。”高翼笑道,“多日来你竟整日间坐案临摹他的画作么?”
“被囚于宫内不得外出半步,须得寻些事由来打发辰光才行啊。”玉菡瞧着高翼道。
“原是本侯失礼了。”高翼道,“既是如此,今日本侯便撤了这东寒宫的守卫,独独许你可于阖宫自由走动。”
玉菡未再应话,只唤言书倒茶呈与高翼,高翼未有离去之意,接过茶后继而坐案细品,且一面暗窥着她的一举一动,玉菡有所觉察,不曾理会,单从容不迫的忙着自个儿手中的活计。这两人同处一室,相距不远,也不搭话,如此缄默僵持着,静闻耳畔玉漏声声,转眼暮色四合,外头雨止,玉菡停了手中所忙之事,转身定眸迎上高翼的眸光,道:
“天色已晚,侯爷请回罢。”
经她一言,高翼方才回神,似怕自个儿再赖坐下去会唐突佳人,便起身抿嘴笑了几笑,道:“娘娘的茶好喝极了,日后本侯定会常来。”
言罢,他便自顾自的朝殿外行去,瞧他走远,玉菡终是暗松了一口气。长廊宫道上,高翼背手缓行而过,正带兵巡逻的王子殷于暗处见之,便跟了上去。燕平宫中宁寂如昔,高翼才刚坐于殿阶之上,见王子殷来此,方起身迎了上去。
“你可是刚从燕国后宫出来?”王子殷问道。
“正是,你不皆瞧见了么。”
“耽于女色,当心误了大事。”
“不过是闲时去后宫逛逛罢了,怎么,王子居于这皇城燕都已有数月这大燕国的女子竟是一个也瞧不上?”
高翼此言略带调笑之意,王子殷未有回答,单漠然转过身,于离去之时淡声道:“遗体将于两日后运回,到时前朝后宫定起波澜,你可得想好应对之策。”
言罢,王子殷甩袖,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行去,留高翼一人独坐大殿沉思。那日雨过天晴,陌上繁华零落成片,数百名赵国士兵押运着一樽棺木由阡陌道上直往皇城燕宫行来,约摸两个时辰之后,那棺木被赵国士兵停放于正殿之外,引得阖宫上下一片骚动,为证高越已死,高翼命人将各位官员一一押上来认尸,料想,炎炎夏日,加上近半月的路程,那棺中尸体恐早已腐烂不堪,纵要满朝文武官员皆来瞧,怕是也难肯定此乃大王尸身。尽管如此,那高翼还是命人开了棺,霎时,腐臭之气熏天,群臣僵立,冷汗直冒,奈何尚未来得及回神,便被人押上前来,强迫着睁眼视瞧,白日间腐尸本就是一骇人之事,可若此当真乃大王之躯,他们身为人臣,直面之,莫不是有冒犯忤逆之嫌?那人不忍再瞧,只猛然转身,两股战战,不得前行,高翼瞧此狼狈模样,命人将其抬了下去,而后又命人来辨认。
那些个大臣被挟制着一个个走到棺木前,其中,有心中悲愤张目直视者;有满面愁容不忍见之着;有抖如筛糠瞧过一眼便伏地呕吐者;有怒恨交织指着高翼怒骂者·······态度各异,高翼将一切皆瞧在眼里,且在众臣瞧罢后,立于前直问他们棺木之中可是大王之躯。因那尸身已腐,面目不清,若有意以假乱真欲行谋朝篡位之事倒也非无可能,遂高翼此举,定是在试探朝中众臣是否胆敢违逆于他,眼下若顺意应之,则有活路可留;若有异议,则定会死于乱刀之下,班念烈如此想着,正欲出声提示众臣,却忽闻后方传来一声叫骂,只见那人满目赤红,似悲愤至极,直指着高翼破口大骂,直道其狼子野心欲趁大王不在时夺权乃通敌叛国之徒,奈何话音刚落,便被数箭穿心而死,那尸体倒地,鲜血汨流,在场众臣见之,皆神色煞白。
“不识抬举的东西。”
高翼瞧着那横陈的尸体,压声低咒,继而抬声再问棺中尸体可是大王,群臣皆不应答,翼见之,甚是满意,只正立于众臣之前道:
“如今尸体运回,诸位皆过了目,便是证明大王已于边关战死,既是如此,乱世之中,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寻儿尚且年幼,翼虽不才,但为皇室血脉,又长居燕东之地多年,自认有理国治事之能,今番愿担此大任,顺应天时,继承大统·······”
“哈哈哈······”
话尚未讲完,便闻得一阵笑声传来,那声笑肆意张狂,略带嘲讽之意,于此严肃的场合下显得尤为突兀刺耳,高翼渐敛了笑,凝了面色回身瞧之,只见某一官员立于人前仰天长笑,他斜睨着高翼,神色间带着几分鄙夷。
“你笑什么?”
“顺应天时······老臣为官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人将谋朝篡位说的这般亲切生动,故而忍俊不禁······”
高翼缓行上前,冷眼瞧着那说话的官员,继而道:“你很有胆量,不过可惜······”
话音迟迟不落,下一瞬,只见高翼猛然拔剑,顺势一挥,血渐四处,那位说话的官员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在场之人皆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如此突发之况,皆吓得面色苍白,后退一步,唯有丞相上前,蹲地瞧看那被挥斩的同僚,怒然直视着高翼,抬声斥道:“这王宫大内,你切莫太过放肆。”
“都放肆多回了,还介意这一回吗?”高翼眸色狠厉,冷声道:“怎么丞相可也是不服?”
“不服又如何?”
卢丞相一字一句道,高翼闻罢,眼底陡生戾气,只抬手挥剑欲砍,却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其声凄厉,央求他手下留情,高翼骤然停手,转身去瞧,果然见玉菡现身于廊下,许是跑得太急,眼下她鬓边碎发散乱,额前汗珠细密,正扶着廊柱大口的喘息着,待缓过了气,又见高翼未伤父亲,便强撑着身子快步奔至那棺木之前,张目直视着其间的尸体。此时,众人寂声,皆屏息聚目于那棺木前所立着的女子,却见她不曾闪躲半分,单瞧着那腐尸半晌,任面色愈加苍白,眸子愈加怔直,扶着棺木的手愈加颤抖,也迟迟不愿离去,高翼立于一侧,他静瞧着眼前的女子,眼底的戾气逐渐消散,见怔立良久的她似有恍惚之态,不禁伸手欲扶,可才刚伸出的手却被那人猛然推开,此时,玉菡愕然转身,托着疲惫的身躯欲离去,奈何脚下一软,未行几步,便仰身向下倒去,高翼见状,忙上前将其拥接在怀,瞧她不堪打击已然昏了过去几欲伸手将其打横抱起,又念众人之前此举恐唐突了她,方唤来宫女,万般叮嘱着将她好生抬回了东寒宫中。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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