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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跟我走吧,背上行囊


  朱兴德眼神闪动一下,看到小妹夫在门帘外面的鞋了。

  “没有。”

  罗婆子听到肯定回答,一噎。

  噎完,她心里就有点儿不服气了,但还想掖着藏着问:“我不是那个意思哈,说多了好像伤感情似的。但是,大侄子,我就是想问问,那你二妹夫他们小两口,也是要掏这么多银钱啊?”

  罗婆子不敢问朱兴德。

  也认为朱兴德即便不掏钱拿分红,那也理所当然。

  罗婆子自认为自己很讲道理的。

  她看病住医馆、她儿子啥事儿没有,去府城科举也靠大姐夫陪同,能要回被偷的银钱还有赔偿款,等等一切吧,好些事,别看她躺在这病床上却是知晓都是倚仗朱兴德的,所以朱兴德不掏本钱拿分红,她不攀比。

  可是和朱兴德比不了,还比不过杨满山啦?

  那杨满山和左小豆两口子,凭啥不掏钱就能拿分红啊?

  朱兴德一点儿没变脸色,沉稳回道:

  “婶子,你可能有所不知,家里酿酒的手艺,对外说全是外婆的,但是有至关重要的一步,是我外婆不如二妹子的。也是二妹子在酿酒时天时地利找到的窍门,且一般人还不会使她那个巧劲儿。离了她,咱家酒都不是那个味儿。”

  说到这,朱兴德还笑了下。

  他知道罗婆子恐是不会信,不要紧,因为他说的是真的。

  所以,朱兴德毫无心理负担继续道:

  “婶子,您要是不信,回头等腰好了,您可以跟着一起酿酒试试,到时您自己看,大伙酿出来的,和二妹子酿出来的有何不同,我说一百句,不如您自己品。反正,没事儿,您是自己家人,手艺这玩意儿,咱无需藏着掖着,不背着您。唔,这么的,到时您就跟在我外婆身边学酿酒。”

  罗婆子一听秀花,生理性的一抖。

  她要是跟在秀花身边干活,老左家的驴子马就可以歇歇了,会被秀花支使懵圈儿的。

  至今都没忘记那次在左家干活,吃的最少、干的最多,还要被骂一整天。

  而罗婆子本来是不信小豆有啥本事的,却在朱兴德的眼神中,慢慢的变得半信半疑起来。

  难道酿酒想酿好,真离不开左家二闺女?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有些活,和念了多少书,是不是识字,还有活了多大年纪无关。

  就像她做大豆腐,她就能制出块大、占斤数,实际水分极大还用不了太多黄豆的大豆腐,所以她就挣的多。

  她儿媳妇小麦就笨。

  算了,不吐槽儿媳妇了,实际上,她儿子更不中用,要是让稀饭做大豆腐,一天下来能比她多浪费二斤黄豆。

  “娘”

  就在这时,罗峻熙掀开帘子出现,好声好气道:“我二姐夫不言不语不爱多抢功,您是不是就忘了,我二姐夫是怎么陪我豁出命上山下河的。还有青城山下,我二姐夫射箭,没有那几箭,那砍刀就要……”

  罗峻熙一副忽然说不下去的模样。

  以前,当他面对他娘拿钱叫爹的事情时爱发火,很是看不上他娘恨不得将铜板攥上锈的行为,有些时候,没等开口呢,憋闷的情绪就已然在心中翻滚,再开口时,自然就会控制不住和亲娘喊起来。

  现在,罗峻熙再不是那个从前的他了。

  他只说一半,点到为止。

  然后就看向旁处,肩膀耷拉着。

  整个人好似有点儿落寞、有点失望、又有点儿泄气。

  最后,再看一眼罗母,眼中是不忍和亲娘多掰扯讲道理的无奈。

  给朱兴德看的一愣,被小妹夫的表演惊呆了。

  这些情绪,他居然全看懂了。

  心想:小小年纪的,稀饭儿挺有生活啊?

  没有足够多的生活阅历,都表现不出这么多情绪。

  像他就不行,他目前只解锁了愤怒、高兴,和冷哼。

  朱兴德有点儿憋不住笑,默默起身,走向一边去捅捅屋里的炉子,将火焰捅大一些。

  而这边,朱兴德都能看懂的事儿,更不用说稀饭是她生的罗母了。

  “不是……儿啊,娘不是那个意思。

  娘咋不记得你二姐夫对你的好呢,别说你二姐夫了,你老丈人一家,包括你大姐夫他人这就在这呢,我冲蜡烛都敢拍心口说这话,我感谢得很。

  就是问问,那还不能问问吗?那叫五百两,不是五两,不行细打听打听啊?

  再着,连你大姐夫都说了,先小人后君子,你急啥子嘛,我这叫明人不说暗话。”

  罗峻熙很理解的点点头:“娘,那看来我误会您了,别和儿子一般计较,我刚才确实有点着急了,以后我改。其实我这次回来就发现了,您和以前真不太一样了。”

  说完,罗峻熙手伸进怀里,银票掏了出来直接给朱兴德,乐呵呵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

  “大姐夫,我娘果然同意了,我就说吧,其实不用和我娘商量,她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咱是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分那么细作甚。那我要是这回考过了,难道让姐夫们再陪我科举也给钱吗?一把一给?大姐夫,银钱要是不够,别忘了我娘那里不是还有五百两?她藏起来也是藏着,还容易忘了藏哪里,忘了藏多少。之前,明明和我说二百多两,最后是五百两。”

  朱兴德收好银票就冲罗母一点头,正好外面郎中回来了叫他。

  朱兴德说:“婶子,那你们娘俩接着聊,我和这药堂掌柜有点儿事要说。”

  门帘子落下。

  罗婆子急了,伸手招呼:“……不是?”

  罗峻熙又一转身,攥住他娘的手,笑的一脸灿烂道:

  “娘,你这回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过日子过的不就是一个情字嘛,您这回妥妥的将钱放在了人的后面。

  娘,等赶明儿我要是能出息到像知县大人那样,儿子就能挣不少,到时给您换个更大的坛子存元宝,您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存了,其实我知道,您攒多少不都是为我和小麦还有将来的孙儿嘛……”

  朱兴德在外面,还听到小妹夫对罗母许诺说,要是酒买卖分了红,娘,你这就叫利滚利。刚才大姐夫在屋里没法提醒您,这种便宜必须占。您想啊,埋地底下没有用,泥土不生钱,变成活钱才有希望。你看我大姐夫,捕头都不干了,没有把握敢豁出去自己前程吗?

  还有外婆,你服不服气她吧?

  罗婆子的声音传来:“服,我就服她。”

  所以,当朱兴德和罗峻熙出门后。

  朱兴德扭头笑问小妹夫:

  “你也不怕糊弄老太太唬弄大劲儿了。

  万一没挣到什么大钱呢?

  挣到了,第一年也分不了多少呢。

  要知道,第一年咱家挣的,指定要忙着开春盖房盖酒窖。”

  罗峻熙微微一笑反问朱兴德道:“大姐夫,一年给我娘二十两没问题吧?实在不行,十两也行。咱们只要能给这个数,都可以不用保本。所以我们不用有压力,这银钱就等于是自己的。想用多少年就用多少年。”

  “什么意思。”

  朱兴德问完稍稍一顿就反应了过来,笑道:“你啊你。”

  他明白了,小妹夫还真就抱着,大不了糊弄老太太的心思。

  小妹夫这做法和外面的骗子没啥区别。

  不是有那么一种人吗?借钱,保息不保本。

  打比方借你这五百两,借方不说不还,人家承认,永远借你这五百两,只是每年你能见到的就是利息银钱,本钱你永远见不着。利用人性的弱点,总寻思五百两本钱不变就能凭白每年得几十两利息的心思,银钱就套进去了。

  再拖延个几年,慢慢地就本不回来了。

  不过,这事儿,他可干不出来。

  “那你大姐夫得多没本事。”

  罗峻熙笑:“那必须不能啊。”

  ——

  一日后。

  新任知县赏的旺铺后院。

  罗峻熙满脑子是汗,躺在炕上,脸都白了,郎中将一块小皮扔在了盘子里。

  完事儿。

  洗洗手,养着吧。

  朱兴德摘下棉帽子,头上也冒汗儿了,问小妹夫:“没事儿吧,啊?”

  主要是担心,别有什么失误给小妹夫整废了。

  真要是有什么差错,咱回头就是拧下郎中脑袋又有啥用。

  而且这事儿,还是他领着小妹夫做的割皮,别人谁都不知道。

  回头有个三长两短,他担不起这责任啊,小伙儿还没生娃才十八。

  所以朱兴德咋不跟着紧张呢。

  等郎中带着药童离开后,罗峻熙才说实话,声音都发颤望着大姐夫:“疼。”

  “没事儿,啊?我给你炖鸡汤去。”

  喝点儿,吃些好的,备不住能缓缓。

  当天晚上,罗峻熙有点儿发热,朱兴德一宿没怎么睡实诚。

  难为朱兴德个大老爷们拿着帕子,除了做饭,扶小妹夫起身接尿、洗衣,还要一点一点给小妹夫擦洗。

  半夜时分,还要换药呢。

  在朱兴德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给罗峻熙换药时,罗峻熙迷迷糊糊呓语道:“爹。”

  朱兴德手一抖。

  他确实快赶上亲爹了,甜水小时候,他都没有这么伺候过。

  抖完继续面色如常的换药。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朱兴德的身影会频繁的出入集市买米熬粥,买猪血,买鸡鸭剁着熬汤,还很难得的买到了鸽子,听人说,喝这玩意儿对伤口好,骨头都由他吃了,肉归小妹夫。

  给罗峻熙吃的呀,躺在炕上和他大姐夫一起开小灶,脸上总带着笑。

  俩人只几日的功夫就稍稍胖了起来。

  在养病的日子里,虽然大多数的时候,朱兴德都在家照顾罗峻熙。

  但是少数时候,趁着买几盘饺子或是买些不会做的菜,朱兴德就在县城几个酒家乱晃。

  妓院,他去过。

  赌场,这也全都溜达过。

  给好些人吓的,以为他的出现,是要突击检查或是给新知县打小报告呢。

  可以说,以前城里混子们常玩的地方,他全转了一圈儿。

  趁着曾经当过捕头,还处于炙手可热期间,朱兴德不但订出去好多酒,而且还无奈收过十两好处费。

  明明表态了,他不再是捕头,都怒了,说我是来卖酒的。

  可是对方不知是胆子太小还是怎样,一边说:“朱爷,卖酒好说好说”,一边非硬塞他手里点儿钱。

  给的时候,还直冲他挤咕眼睛,眼睛像抽了似的。

  那意思,你老收下,你不说,我不说,这点儿孝敬钱就不算个事儿。你不收,倒闹心,总感觉你不安好心。

  朱兴德没办法,只能收下。

  人在江湖行走,总有许多诱惑和无奈。

  收礼的时候,朱兴德想起捕头身份,别说,真有那么一丝后悔。

  你看,做官有权多好,不费力气,不用挨冻卖酒,就有人上赶子当孙子送钱。

  朱兴德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又急忙甩甩头。

  你看,他多可怕,他确实不适合做官,容易心贪。搞不好就误入歧途。

  那一丝丝后悔,立马顷刻全无。

  所以当罗峻熙差不多行走无碍能回家时,整个永甸县的酒市场,愣是被朱兴德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

  他不管别人是不是给他面子,或是怕得罪新知县才买酒的。

  他就知道,咱家粮食酒不糊弄人,干净利索的不但喝不坏人,而且还能对人身体好,他就有底气向外卖。

  这也就使得朱兴德还没有回村呢,消息就传了回去。

  二柱子扯着脖子通知秀花:“外婆,再来四车酒,县里订。”

  “要哪种。”

  “哥说,不要最好的,其他的连着最便宜的玉米芯酒,一样一车。”

  最好的,太霸道,容易给人上来就干拉肚。

  朱兴德吸取教训,最好的轻易不卖。等酒蒙子们喝咱家酒喝习惯了,慢慢的,肚子长期喝稀释神仙水没那么大反应了再议。

  秀花带着三个外孙女,望着一坛坛酒搬上车叹气。

  从没想过,有一日咱家居然不舍得卖酒。

  因为好不容易攒下些要运向府城的,没想到县里那面插了一脚,搞得府城那面又会不够用啦?

  所以必须要加大量了。

  科举榜单出来前,要攒下大量的酒。

  秀花不知道的是,这才哪到哪,她的花清酿即将要四面开花。

  县城,墨竹截住了朱兴德:“听说你回来好几天了,来了怎么不去县衙转转?”

  “怎么了?”

  “我们少爷给你拉的单子,运酒。”上面赫然是,边境驻军预定酒的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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