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

“花儿是打算嫁给我了，依然为白无极守身如玉？”

他在笑，好像跟平时并无区别，姒花却忍不住后退一步，疑惑他的解读：

“容渊哥哥怎么这样想，我的意思是，等我心里彻底没有了白无极以后，再与你敞开心扉，共度一生，我怕现在潦草决定，对你不公平。”

容渊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她了，他神色一松，挡住了姒花想逃跑的步伐：“花儿想怎么样，我都依你，只是你新婚夜不宿在房里，怕女皇陛下知道了，会责罚你。”

“我，我并不怕这些的……”

“可是我心疼啊。”容渊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不忍心看你受到一点委屈，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吧。”

他的眼睛露出一丝可怜，像只害怕被抛弃的狗狗，姒花于心不忍，答应了。

这夜两人什么也没做，和衣而眠。

第二天，姒花要正式接任南疆女皇，她带着容渊一起进宫，让她没想到的是，白无极也在这里。

他脸上还是那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淡然处之，雷打不动，有时候姒花真想不管不顾上前撕碎他的表情，看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是她不能。

腰间紧了紧，姒花转头看见容渊紧张的神色，他一定是怕自己反悔了吧？

姒花安抚地对他笑了笑，在外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恩爱小夫妻相视一笑的模样。

站在女皇身边的白无极默默握紧了拳头，他的衣袍宽大，遮得严严实实，并没有人发现。

相反的，女皇却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景象，在简单的交接后，她做出了一个让姒花大惊失色的决定。

她竟然要去天月宫神殿住下，日日为南疆百姓祈福，从此朝政都落在姒花身上，她不再过问。

这在其他国家就相当于出家一样的意义。

姒花一开始不肯，最后拗不过，只好从了她。

待一切尘埃落定，姒花亲自送女皇去了天月宫，容渊本想跟随，被她劝回去了。

当然同行的还有白无极，他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过，更别提看姒花一眼，仿佛她就是路边随随便便的一个人，两人从未有过交集。

陌生的相处方式就连女皇都疑惑了，暗想之前学满月舞的时候，难道不是白无极教的吗？

不过念头转瞬即逝，到了神殿她就进去了，姒花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开，好像是在等女皇回心转意，又好像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留恋不舍。

时间终究逝去，她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转身就要走了。

回去的路要经过那条河，当初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它横穿整个山谷，两头都消失在山体中，不知道哪里是源头，哪里又是尾巴。

河水清澈，低头还能看见透明的小鱼小虾在欢快地游来游去，姒花不由自主弯下身，脸凑近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发呆。

突然天上乌云涌动，仅仅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聚集完毕，黑沉沉的向她后背压来。

“轰隆！”

突兀的雷声在她耳边炸开，姒花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朝河里跌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封住了她的五感，惊吓让她来不及做准备，口鼻涌入大量河水，呛得她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还不及调整姿势往上游，脚腕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姒花一惊，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脚上的东西突然用力一拽，她就直直往河底坠去。

河水太冰，压得她胸腔开始胀痛，仿佛随时爆开，眼睁睁看着河面越来越远，姒花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挣扎。

外面似乎下暴雨了，河水变得湍急，她都能感觉到缠着她的“水草”一点点将她包裹住，密不透风。

突然，嘴唇上有什么东西贴了一下，柔软的，温暖的。

那东西灵活地撬开她的牙齿，往里渡了一口气，胸腔压力变小，姒花终于睁眼，和白无极四目相对。

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明明说好了不再爱他的，可是砰砰直跳的心脏是怎么回事？

姒花痛恨自己，被白无极主动触碰的甜蜜轻易就超过了对容渊的承诺，她控制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甘愿同他一起沉到河底……

就这样死掉了也好，姒花想。

她忘不了白无极的，她忘不了。

一颗泪从脸颊滑落，被人用指腹轻轻拭去，冰冷的触感一度让她以为两人还泡在水里，直到男人出声：

“你在为我哭吗？”

姒花睁眼，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之中。

这里就是当初她误闯的地方，也是和白无极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更是两人多数时间呆着的地方。

是了，她怎么忘了河底还有这么一个秘密通道。

脸上再次一凉，姒花回神，见白无极将她的眼泪往嘴里送去，仔细品了品，说：“我以为是甜的。”

见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姒花心底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气，恶狠狠地推开了他。

“我为我自己哭，眼泪当然是苦的。”

“为你哭？”他也不计较自己被推开的事，微微侧头不解：“你还有什么值得哭的事情吗？”

皇位，他已经给她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纯真质朴的爱情，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偏偏就是他这副样子刺激了姒花，她眼眶一酸，眼泪又开始叭嗒叭嗒掉下来。

“你才不会懂的，高高在上的无极大人！”

她恼羞成怒，用力擦了擦眼泪，把娇嫩的脸蛋都擦红了，接着佯装寻找出口：

“我要回家。”

“真的要回去？不想跟我再多呆一会？”

姒花心里一颤，隐隐感觉到今天的白无极很危险，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古井无波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涟漪。

就像你暗恋多年的人，以为永远没有结果的时候，他突然回应了，这种感觉是致命的，是不可控的。

姒花背过身去，尽量保持理智。

“我当然要回去，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家中有夫君在等，我要回去。”

她不是说给白无极听的，是说给自己听，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就像念咒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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