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一晃已经立秋了。

二赖子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幸福屯了，这日，他中午到家，一出现在幸福屯，父老乡亲都觉得是新鲜事，不少人询问他在城里混得怎么样，挣了多少钱，也有向他要山货钱的，委托他卖山货的。

父亲乔万福听说儿子回来了，急忙与老婆秦小玉和两个孩子来索要吃的用的。

二赖子不情愿也没有办法，谁让乔万福是他爹呢。

秦小玉看样子是身怀有孕了，二赖子心想自己莫不是要有同父异母的弟弟或妹妹了？

他想到这事，心里有气，联想到自己失去了百秋和孩子很是丧气。

不知道潘桃现在怎么样了，按时间推算孩子该出生了，只可惜自己不敢去见她也不敢认骨肉。

金妮长得文静好看，他想让金妮为他生个孩子传宗接代，等挣到钱了，把金妮和孩子接到城里，管她是不是地主成份呢。

二赖子这样想着，打发完父亲，带着好东西去了金家，中午在金家吃饭。

因为多日不见，二赖子和金妮彼此心猿意马。

金家平时很少有人光顾打扰，吃完午饭，二赖子把金焕文支走，关上房门，挡上了窗帘，开始与金妮情意绵绵……

临近傍晚，二赖子浑身清爽回到自己家中，本来准备掏出金麒麟，可是却没招消停。

现在，他成了幸福屯的香饽饽。

从他一踏进家门开始，家里就陆续人进人出，他始终没有机会到老鼠洞里掏金子。

直到晚上天黑，家里再没有来人，二赖子才插上门闩，点亮油灯，趴在大山墙角，抠出土石，掏出金麒麟来。

二赖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揣好一只金麒麟，将另一只包好又放进老鼠洞里。

夜里，他又把金妮接来，两人如胶似漆直到第二日天明。

二赖子心里有事，辞别金妮，早早便骑着三轮车进了城。

到了城里，二赖子比较谨慎，几经周折，找到了自认为稳妥的接货下家，将金麒麟按每两一百五十元出手了。

一共是十两足金，一千五百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二赖子拿出一百元分给中间人，双方约定守口如瓶。

话说，这只金麒麟最终进入了银行，由于数额巨大，银行报告给了公安局，要查清楚来源，中间人怕担责任，只好领着公安找到了二赖子。

金麒麟最终进入了银行，由于数额巨大，银行报了警，要查清楚来源，中间人怕自己担责任，只好领着派出所公安辗转找到了二赖子。

此时的二赖子正与一位风尘女子在刘彤家里，院门紧闭。

公安不停地敲门惊动了二赖子和那位女子，弄得两人很是惊慌。

二赖子住在刘彤家大房子，一般都是早出晚归，没有特殊事情很少有人光顾，今天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把院门敲得三响？

二赖子和女子赶紧伪装成正常。

有人还在继续敲院门，并且直呼其绰号在喊：“二赖子，开门！”

二赖子听到喊声，他不得不出门察看，有人搅他的好事，他心里反感。

推开房门，二赖子就没好气地问了一句：“谁呀？干嘛砸我家房门？”

“二赖，公安局的人来找你。”说话的人是帮二赖子出手金麒麟的中间人老周。

二赖子没有从声音辨别出是谁，但老周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公安局的人来找他。

“公安局”三个字让二赖子顿时一惊，下意识以为他和女人的事让公安知道了，是来抓他的。

“稍，稍等一会儿，这就来。”

此时，二赖子没有急于出去开院门，赶紧退回屋去，吩咐女子：“公安来了，你赶紧藏起来，快，要快！”

女人惊慌地说：“我藏哪儿，你家也没有可藏的地方呀。”

二赖子四处看了看，的确藏无可藏。

“外面有公安，来找我，一会儿问你你就说是我对象，来帮忙收拾屋子，你敢胡说，我进局子了，出来没你好。”

二赖子用言语吓唬那位女子，那女子也是听话，点头答应下来。

二赖子二次出房门，来到院门前，透过门缝看清外面确实是两位公安，除了两位公安，还有中间人老周。

坏了，肯定是卖金麒麟出事了。

因为是老周陪同公安一起来的，二赖子立马意识到公安来找他肯定与卖金麒麟有关。

“你们找我干嘛？我又没有犯法。”

二赖子卖金麒麟是政策允许的，不属于投机倒把，他自认为没有犯法，所以并不十分害怕。

“没人说你犯法，请你把门打开，我们例行公事，来找你核实一下情况。”公安很有礼貌。

二赖子不得不打开院门，却不想把公安让进屋里。

“怎么，你的待客之道就是在院子里接待我们吗？”一名公安笑着问二赖子。

二赖子本来见公安就有些心慌胆惧，公安这样一说，他无奈地把公安让进屋。

“屋里有女人帮我收拾屋子，有点儿不好意思。”

二赖子这样解释，公安并没有在意，不过进屋见到那位风尘女子，已经心知肚明。

公安今天来找二赖子的任务不是为此，况且没有现行证据，这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公安进屋，开门见山道：“银行向我们公安局反应，你用金麒麟兑换了现金，因为数额巨大，我们公安局有责任调查清楚金麒麟的来源，请你如实说明。”

“这有什么可说明的，金麒麟本来就是我的，又不是偷的。”二赖子答道。

公安解释道：“我们没有怀疑是你偷的，但我们要知道金麒麟的来历。”

二赖子没有犹豫说道：“是我家世代祖传下来的，我家不是地主豪绅，这个不犯法吧？”

“祖传之物要有证明介绍信才合理合法，知道吗？”

“证明介绍信？怎么开证明介绍信？”

“你在西安煤矿上班吗？户口在哪里？”

“我，我，我不是西安煤矿的，”二赖子支吾半天才说道，“我是鹿山公社幸福大队幸福屯生产队的社员。”

公安问道：“既然是生产队社员，那你到城里来做什么？这是你的家吗？”

“这不是我的家，是我妹妹家，我妹妹是工亡家属，我进城来帮她办点事。”

二赖子比较机灵，没敢实话实说，公安分明在院子里看到了三轮车，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你用不着跟我们撒谎，我们今天来不管你别的事，一是核实你的身份，二是需要证明你兑换现金的金麒麟的合理来源。”

二赖子挠着头问：“非要我开证明介绍信不可吗？”

公安说：“对，必须开证明。”

“到哪儿开证明？”

“你家在哪儿就回哪去开证明。”

“我们生产大队开的介绍信好使吗？”二赖子这样问，是想幸福屯生产大队刘支书会帮他这个忙。

“可以，只要能证明金麒麟是你家祖传的，你家不是地主豪绅富农就可以了。”公安说，“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先做一个笔录，然后去你所在地开证明介绍信。”

金麒麟换回了大把的钱，二赖子本来很得意，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手。

如今，他只好万般无奈地跟着公安来到派出所，做了一个笔录，然后，公安骑着摩托陪同他一起到幸福生产大队开证明介绍信。

二赖子坐在公安的三轮警用摩托车里，此三轮不是他的三轮自行车，坐着舒服，但他知道可能麻烦不小。

二赖子一路上都在琢磨如何向生产大队撒谎，想办法躲过这一劫。

他对自己的家族史并不怎么了解，没听说祖上风光过，至少从他爷爷那辈就是普通流民百姓。

爷爷依仗会拉二胡、吹唢呐几样民间乐器，会唱二人转，解放前和奶奶跟着一个草台戏班子跑江湖挣点钱度日。

按理说，家里祖传锣鼓镲还有情可原，现在突然弄出一个十两重的金麒麟来，这事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但一口咬定是祖传之物，生产大队和公安又能如何，实在不行，大不了就说是在地里捡拾来的。

若论撒谎功夫，二赖子可算是登峰造极，称得上是人中高手。

但是，俗话说天不藏奸，人民公安和生产大队干部不是二百五，这事一不小心就可能翻船。

且说，城里公安骑着三轮摩托，没用多久就来到了幸福生产大队。

大队干部见公安摩托里拉着二赖子，以为二赖子在城里犯了什么法。

牤子不在生产大队，下到各生产队督导检查去了。

大队刘支书坐镇生产大队，看到城里公安带着二赖子来了，他尤其紧张，毕竟二赖子在城里住着他女儿刘彤的房子。

“公安同志，一路辛苦，不知前来造访有何公干？”

刘支书和民兵连长赵凯客客气气把城里公安迎进生产大队部。

一位公安开门见山道：“我们是陪这位乔虎同志回来开证明介绍信的，县人民银行收到他出卖的一只金麒麟，重达十两，因为涉及黄金数量大，银行委托我们查清来源，据乔虎同志说，金麒麟是他家的祖传之物，我们想请你们生产大队给证明一下。”

公安的一番话把刘支书和赵凯说呆了，十两重的金麒麟？二赖子家的祖传之物？从来闻所未闻这个赖皮小子祖上是什么大人物。

“二赖子，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刘支书吃惊地问道。

“是真的，就是我家祖上留下来的。”二赖子眼睛瞪得溜圆，这事决不能含糊其辞。

“你家祖上？你家祖上是干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刘支书对二赖子的话很是怀疑，他忽然间联想到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知道我爷爷是跟着戏班子跑江湖拉二胡吹喇叭的。”二赖子这句话没有撒谎，说的是事实。

“你说说金麒麟是怎么到你手上的？”赵凯插话问道。

“还记得今年春天地震吗？地震时这东西从我家房梁上掉下来的。”二赖子为自己能想到这样的谎话感到得意。

“你家穷得叮当响，房梁上能往下掉金子？你糊弄鬼呢？”赵凯根本不相信。

大队刘支书对二赖子少有的耐心，问道：“二赖子，你给我说实话，金子到底是哪来的？”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就是实话。”

二赖子仗着给刘支书送过礼物，料想刘支书不会难为他，但他忽略了这件事有多大。

“二赖子，我不是吓唬你，你不说实话，凭你家窝藏这些金子，你家或者是土豪劣绅，要彻底清算，或者非偷即盗，一旦定性，从此没你好日子过。”

刘支书真不是吓唬二赖子，没有正当理由，一个普通老百姓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金子？如果定性，非同小可。

“就按你说的，你发现金子为什么不报告？”赵凯问道。

“你家发现金子报告？我没你那么高的觉悟。”二赖子就是二赖子，他根本没把赵凯这个民兵连长放在眼里。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赵凯指示民兵道，“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咱们先不要关他，听听公安同志意见，”刘支书摆摆手又面对公安道，“公安同志，为了慎重起见，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们要调查了解一下，等把事情查清楚了，才能给他开证明介绍信。”

“这样最好，谢谢你们的支持和配合。”公安发觉这事蹊跷，说道，“在没有证明黄金的正当来源之前，我们要对乔虎采取限制措施，同时，我们会请你们当地派出所协助调查，麻烦你们帮忙腾出一间屋子来。”

“好好好，赵凯，你去安排，把你们的屋子倒出来。”刘支书吩咐完，对二赖子道，“二赖，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但同情归同情，事归事，这事不查清楚，谁也包庇不了你。”

二赖子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被关进了民兵连的小屋里。

接下来，城里的公安请鹿山人民公社派出所和幸福生产大队民兵协助调查金麒麟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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