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简清儿在回兰州的路上,顾乡打来电话。简清儿条件反射似地觉得一边脸发涨发烫。她默默地按下了电话,坐在她一侧的大叔递了瓶水给她,深切关注,却什么都不问。
简清儿闭着眼睛假寐,夜色渐渐地把他们坐的那辆商务车吞噬了进去。
道路很颠簸,简清儿心里有事,睡不着。
突然车猛烈地抖动了两下,像怒吼的雄狮,哼了几声,安安静静地停了下来。
一车人都紧张了起来,但谁又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司机骂了句脏话,这破车,这种时候这个地点坏掉!
几个男人跳下车,看是什么状况,查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看出来。司机找电话打救援车。
车上开始冷起来。大叔从自己硕大的包里掏出了毯子给简清儿,简清儿盖在身上。
很奇怪,在大家的惶惑里,简清儿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大家的争执声吵醒的。
原来救援车还没到,有辆路过的车说可以载几个人先回城里。大家为谁去谁留争执着。
简清儿跳下车,冷空气迅速袭击了她。
她说:“你们先走吧,我留下!”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的,不安全!”
“我也留下!”
是大叔的声音。简清儿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家心里的小算盘是,反正叫了救援车,一会救援车就到了。
司机、简清儿、大叔留了下来。
夜像无边无际的大海,那辆原本还算大的商务像艘小船,远远近近都是沙漠,好在天上的星星像钻石一样亮晶晶的。
简清儿披着毯子倚着车看夜空,真安静啊,没有车响,连虫鸣也都没有。
大叔站在简清儿身旁说:“真的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拍摄时,简清儿看到与世隔绝的小村庄,羡慕地说希望过这样的日子,简单,一天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辈子。
简清儿笑了,说:“那不过是现代人的矫情罢了。人人不都想去大理丽江开客栈吗?”
简清儿和大叔很少聊天,好像什么都不用说。简清儿其实对大叔并不了解,知道的也都是道听途说,听说他从前学的是汽车制造,大学毕业后去了全球五百强的公司,后来厌倦了,偶然的机会,走进这一行。
大叔长着一张高级脸,很上镜。
司机不停地打着电话,听说救援车还没出来,又骂了脏话,暴跳如雷。末了,他对大叔和简清儿说:“刚我导航了一下,这附近有个小村子,不太远,我去找找!”
简清儿不同意,太危险了,万一救援车来了……司机说:“那帮老爷,现在出来,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天都亮了!”
简清儿和大叔不再讲话了。
司机带好的充电器,带了瓶水,一个人去找人了。
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大叔和简清儿。
简清儿的手机一直在有消息进来。
是顾乡发来的,他道歉,他说简清儿,你换位思考,你站在我的立场会怎么做?
简清儿关掉手机,抬头碰上大叔的目光。
简清儿说:“你送我的结婚礼物我很喜欢。只是,恐怕我永远都不能再做那个只是抬头望向天空的女孩了!”
大叔说:“你可以的。”
简清儿问:“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有!”
简清儿的胸像被人打了一闷拳,心又突突地急速地跳,她决定铤而走险:“那人……是我吗?”
大叔避而不答,扯开话题,他说:“回去做个体检,总是吃不进去东西,再瘦就真成一把骨头架子了!”
简清儿气了起来:“哎,你一直都是这样做中央空调的吗?你这样跟渣男有什么区别?”
说完,气咻咻地钻进车里,人蒙着毯子躺在车后面的座位上。她也在想,自己是谁,大叔又是谁,凭什么对他发小孩子的脾气呢?
她重新坐起来,拉开车门,叫他:“外面那么冷,进来吧!”
他进来,坐在前排的座位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简清儿不是尴尬的性格,她很快跌进睡梦中。
人像被很多东西追着,热,难受。
她想喊个名字,喊谁呢?爸爸?妈妈?最终她喊的是外婆,父母离婚后,她就一个人过。逢年过节,她能回的家就是外婆家。
“简清儿,简清儿,你醒醒,你醒醒,你发烧了,你有退烧药吗?”
简清儿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大叔细长的一双眼睛,她无力地笑了笑,她说:“我喜欢这里,这里人真少,真好!”
她身边的至亲,关系都太为复杂,她太不擅长处理这些。
这里有黯蓝色绸缎一样的天空,有宝石一样的星星,有无边无际的大沙漠,还有大叔,这就够了,不是吗?
她重新跌入无边无际的睡梦里。
“清儿,清儿,你不能睡,你醒醒!”
声音被黑夜吞噬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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