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繁伊抽空用眼神责备了小叮咚一下，她最明白无面的伤疤，小叮咚戳了它，无面一定更紧张了。“莫要管他，油嘴滑舌。无面，我们发现你那曾曾曾侄女儿，被人抽了魂，丢了一魂三魄，在她失魂之前你可记得谁接触过她？我们怀疑偷婴和还婴的不是一人。”

无面紧绷着脸：“我本来将婳媚安置在船上给过路妖鬼掌灯，然后没过几天她就痴痴地开始唱各种词曲，捂住她嘴都不行。后来我也没办法，就只能驱使她身躯走动，继续掌灯。想着她那天能好起来。后来年复一年就没了变化，他祖奶奶也不愿再管，我只能收留她。”

第五之狐也好奇起来，原来婳媚与无面是亲戚，怪不得护着她，还希望他们可怜婳媚。“那你还记得婳媚失魂前几天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吗？也许婳媚被引走迷惑，强行抽了魂魄。不过也奇怪，谁要她的魂魄干什么？”

纪千辰也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不属于自己的魂魄大多数无用，而觉得有用的一般都是邪魔歪道，抽炼魂魄为他所驱使。婳媚确实有可能如此。但不明白，为什么只抽她一个妖怪的魂魄？”

无双居然开口了：“只抽她一个，是因为她自愿献了出去！”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自己找苦头吃。无双接着解释：“魂魄若不是自愿献给，那就要和我一样用强大的实力摄取，而这种法术修炼又极难，十人修炼，死之八九。全都死于反噬！”这句话让大家开始仰望无双起来，原来她就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无面也思虑深深，开始回忆那天见到的妖鬼都是什么样，一时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她接着说下去：“有一种妖怪，天性凶恶，喜食婴孩，擅摄魂。但他本身不能靠近婴孩，所以只能驱使别人去给他偷婴孩。这时候抽取的魂魄也就派上用场，偷来婴孩供他食用。”虽然她很厉害，明白的很多。为什么一说故事就血淋淋的？一听就很想吐，呕！

又接着说：“听过为虎作伥吗？”除了顾繁伊和纪千辰，大家统一摇头，“虎妖能驱使他咬死的人的魂魄，也就是伥鬼，去引来人掉入虎妖陷阱，虎妖饱食，伥鬼又多一个。你们可懂？”大家统一点头，无双又接着说：“虎妖效仿的正是这个妖怪。”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那这个妖怪叫什么？”

无双沉声答：“上古凶兽之一，梼杌。”

“什么？”纪千辰第一个惊呼，吓得周围几个小孩子一跳，“梼杌？书上记载不是四大凶兽都灭绝了？怎么又冒出来？不会是另一种妖怪吧？孩子不是又送回来了？”

无双摇头：“据我所知，现今能抽魂炼魄，驱使他们的妖怪，只有这样的大妖怪。而一个大妖怪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种下这个因，那未来他修炼或者渡劫，都少不了会得到天道出手将他毁灭的果！一般的妖怪怎么会冒着这样找死的风险？也就没有妖怪去无故抽魂，只有上古凶兽不受天道惩罚，他们一身血肉，天打雷劈也奈何不了他们！所以我还是怀疑是梼杌出现了。至于婴孩归还？这才偷了几次？等到不还回来的时候，那死的就不是凡人了？”

羽公子猜测：“你是说，梼杌现在还没有能力？偷的婴孩会还回来，估计也是有原因的？你说的抽魂炼魄，那些魂魄的下场是什么？”

“丧失理智，行尸走肉。”

大家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羽公子再次开口：“有没有可能还有魂魄存在一丝感情，所以那些孩子被送了回去？”

无双：“你说的有道理，梼杌极有可能身虚体弱，法力也有所损失，所以收取的是自愿献魂的妖怪魂魄，也有可能没有把魂魄完全炼化成他的傀儡，有一丝感情就有可能把孩子送回去。那么一切都有点合情合理了。”

无面似乎回忆起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如纸。第五之狐喊了一声：“无面前辈？”

大家都看向无面，无声地询问着他。他就张开咬出血的嘴唇，颤声道：“我悔矣！那日婳媚坐在船边，与人交谈。我以为那人是一个登徒浪子，他说完话婳媚脸色就变了。驱赶他，他第二天居然又上了船。婳媚又被惊吓，第二天反而面色如常的说要去鬼市买些小东西在船上卖。我以为没事，回来后也是休息了一晚，之后就开始浑浑噩噩，唱着词曲。后来再想那个人，居然记不清容貌了！楼主！鬼市进入可疑的人，我被人抹去记忆了！属下失职，请降罪！”

他扑通一声跪下，无双忽然睁开双眼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空气却没有一点声音。

顾繁伊当然不会怪罪无面，作为一个守门人本来就很枯燥无味，亲戚遭逢如此厄运，他看护不力，守门失职。以他强迫症的性格心里肯定不好受。一开始顾繁伊在鬼市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刚变成无相这种怪物，心里纠结的要死。他自己说他本来是一只长得并不好看的鸟，（略去种族描述），最可怕的是，生来就分不清各种各样的五彩颜色，也就是个色盲。别看他穿白衣，他的船是幽黑，其实他分不清颜色，只喜欢最浅的白色和最深的黑色。剩下的是各种各样的灰色，也就让他特别讨厌灰色，因此养成变态的洁癖！顾繁伊那时还不是楼主，在玉河上一艘船上再次见到他，他居然说想变成一艘船，听到有人讨厌黑色的船又很犹豫，他又不能变成白色的船。他坐在船边，一身萧索，可怜巴巴。最后，顾繁伊不仅说服他成为玉河里的鬼市守门人，还给他专门设计了一个幽灵船的船身，让他很满意。也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成为运载各路妖鬼的鬼船。

现在他几乎不下船，就算能分身，他也不能使出太多法力，只能变他最经常见到的曾曾曾侄女儿的身体，减少法力使用。也就是说，他就是个大龄老态保守宅男！（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多状语，我也不明白他的奇怪属性怎么这么多！）

顾繁伊：“无面，不用自责，那样的大妖怪，天打雷劈都奈何不了他，你又能发现什么呢？鬼市一向如此，我们管出入者，却管不住来去自由的那些人物！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想的那样，我还要跟某些人报备一下，免得认为我违反约定，又来找我茬！哼！”

羽公子把偷偷里看着第五之狐的眼睛收回，看着顾繁伊：“姐，我们还是先找找证据吧？等无相上报客房名单，详细查查再说吧？再者说，若是那些人不信又如何？”

顾繁伊拢好袖子，站起来：“不信便不信？想要我免费为他们维护人间皇城安危，就要拿出相信我的姿态。如果不信我，老娘不干了！”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大家都在感叹楼主脾气越来越暴躁了！看着楼主走出五楼，裁芯紧紧跟上。五楼的众人也开始有些也开始猜度“那些人”是何人？

“那些人”自然是暗地里和顾繁伊签下约定，助她当上鬼市老大，然后管理鬼市这个变相“监狱”，保护凡人的京城地仙们。这些京城地仙组成的联盟实力强大，顾繁伊也是依靠他们的力量才能掌控劫楼，否则早就被鬼市不安分的妖鬼给聚众掀翻了。他们这样做除了为了凡人好，还有就是想要积攒功德，早日升为更高的仙人。仙人也分三六九等，天仙，人仙，地仙，他们的待遇完全不同。京城的地仙有城隍爷、土地公等等不下于十个，因为只能守候在京城，也就对地下城鬼市的发展很关注，看着鬼市一天天壮大，忧心不已。偏偏顾繁伊这时候出现了，还奇奇怪怪的买下了玉河畔的渡阁。最后突然在鬼市开始占领地盘，几个地仙坐不住了，商量着用这个办法约束鬼市的壮大。

顾繁伊呢？她本人是无所谓，不论几年还是一百年，只要她活着迟早能掌控整个鬼市。但是有人愿意送上来，而且她也没有侵扰凡人的意图，又能正大光明压制那些妖鬼，何乐而不为呢？她很快答应了条件。在地仙眼里，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而顾繁伊这个小小女妖一定忍不住巨大的利益诱惑，成为他们计划中下的最聪明的一步棋。而在鬼市妖鬼眼里，就是她雷厉风行的解决了所有瞎逼逼的大妖鬼，一举登上鬼市老大的宝座，实力深不可测，她与他们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传闻也把她传的狰狞可怕，神出鬼没，没有一点感情。正好符合她劫楼楼主的形象，她也早就习惯了，她只要得到她想要的，其它太过虚妄的，当然可以丢弃。比如名声。

她也不是被套上枷锁，她是甘之如饴。

地仙绝对没料到这个有着高深修为的女妖，是个千年没有入过人间的奇特妖怪。也没有祖先或者伙伴告诉她凡人在妖怪眼里都是低贱弱小的，她只是在山洞里看着凡人写出来的书长大，她的心被教导的亲近凡人。她也感谢那些写出那些书的凡人，让她知道明白人世间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人快乐，就算被困在绝情崖，她也可以想象世界是什么样的，成为在那里为数不多的乐趣。她不希望凡人受伤害，是因为强者的心态，也是因为觉得生命的可贵。

作为妖鬼，如果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得到一切，而是恃强凌弱，用凡人的命换自己的饱腹和增强实力。那他还做什么妖鬼？不如先去轮回，看看能不能做个凡人！

强者之心，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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