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韬九》
萧寒说道:
文伐第十五
萧寒说:所谓的文伐,就是“以文事伐人,不用交兵接刃而伐之也”。即不用军事手段而用政治、外交手段打击敌人。本篇列举了十二种“文伐”之法,都是采用权谋诡诈手段,扩大敌人内部矛盾,分化、瓦解和削弱敌人,为从军事上消灭敌人创造条件。最后指出:“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见,乃伐之。”
文王问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
太公曰:“凡文伐有十二节:
一曰,因其所喜,以顺其志,彼将生骄,必有奸事。苟能因之,必能去之;
二曰,亲其所爱,以分其威。一人两心,其中必衰。廷无忠臣,社稷必危;
三曰,阴赂左右,得情甚深,身内情外,国将生害;四曰,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顺命而合。彼将不争,奸节乃定;
五曰,严其忠臣,而薄其赂。稽留其使,勿听其事。亟为置代,遗以诚事。亲而信之,其君将复合之。苟能严之,国乃可谋;
六曰,收其内,间其外,才臣外相,敌国内侵,国鲜不亡;
七曰,欲锢其心,必厚赂之,收其左右忠爱,阴示以利,令之轻业,而蓄积空虚;
八曰,赂以重宝,因与之谋,谋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谓重亲,重亲之积,必为我用,有国而外,其地大败;九曰,尊之以名,无难其身,示以大势,从之必信。致其大尊,先为之荣,微饰圣人,国乃大偷;
十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承意应事,如与同生。既以得之,乃微收之。时及将至,若天丧之;
十一曰,塞之以道,人臣无不重贵与富,恶死与咎,阴示大尊,而微输重宝,收其豪杰。内积甚厚,而外为乏。阴纳智士,使图其计。纳勇士,使高其气。富贵甚足,而常有繁滋,徒党已具,是谓塞之。有国而塞,安能有国?
十二曰,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遗良犬马以劳之,时与大势以诱之,上察而与天下图之。
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见,乃伐之。”
它的意思呢:文王问太公说:“文伐的方法该怎样?”
太公答道:“文伐的方法有十二种:
一是,依照敌人的喜好,顺从他的志愿。这样,他就会滋长骄傲情绪,而肯定去做邪恶的事情。如果我再因势利导,就必定能把他除掉;
二是,亲近拉拢敌君的近臣,以分化敌国的力量。敌国近臣如怀有二心,必然降低忠诚程度。敌国朝中没有忠臣,他的国家必定面临危亡;
三是,暗中贿赂收买敌君大臣,和他建立深厚交情。这些人身居国内而心向外国,敌国就必将发生祸害;
四是,助长敌国君主的放纵享乐,扩大他的荒淫欲望,用大量珠宝贿赂他,赠送美女讨好他。言辞卑下,曲意听从,顺从他的命令,迎合他的心意。这样,他就忘记与我斗争,而放肆地发展自己的邪恶行为了;
五是,故意尊敬敌国的忠臣,送给他微薄的礼物,与他出任使者前来交涉时,故意加以拖延,而对所交涉的问题不予答复,极力促使敌君改派使者,然后再诚心解决所交涉的问题,向他表示亲近以取得他的信任,从而使敌国君弥合与我国的关系。这样用不同的态度对待敌国的忠臣和奸佞,就能够离间敌国君臣之间的关系,从而可以谋取敌国了;
六是,收买敌国君主的大臣,离间敌君在朝外的大臣,使其有才干的大臣里通外国,造成敌国内部自相混乱,这样敌国就很少有不灭亡的;
七是,要使敌国君主对我深信不疑,就必须赠送大量礼物加以贿赂,同时收买他左右亲近大臣,暗中给他们好处,使其君臣忽视生产,造成财粮匮乏,国库空虚;
八是,用贵重的财宝贿赂敌国君主,进而乘机与他同谋别国,所图谋的又对他有利。他得到利益后必然信任我们,这就密切了敌国与我的关系。关系越密切,敌国就必然会被我所利用。他自己有国而被外国利用,最终必遭惨败。
九是,用煊赫的名号尊崇他,不让他身临危难,给他以势倾天下的感觉,顺从他的意志以博取他的信任。使他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先夸耀他的功绩。再恭维他德比圣人,这样他必然会狂妄自大而荒废政事了。
十是,对敌君要假意卑微屈从,这样必然获得他的信任,从而获得他的内情。秉承他的意志顺从他的要求,就象兄弟一般亲密。获得他的信任之后,就可以微妙地加以控制利用。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象得到神助似地轻而易举把它消灭。
十一是,用各种方法闭塞敌国君主的视听,凡是臣民没有不爱好富贵,厌恶死亡和灾祸的。暗中许诺尊贵的官位,秘密赠送大量财宝,来收买敌国
的英雄豪杰。自己国内积蓄充实,但外表却装作贫乏。暗中收纳敌国的智谋之士。使他与自己图谋大计;秘密结交敌国勇士,借以提高我方士气。要尽量满足这些人取得富贵的欲望,并不断使之滋长蔓延。这样,敌国的豪杰、智士就转而成为我的党徒。这就叫闭塞敌国君主的视听。敌国君主虽然还拥有国家,但视听己被闭塞,还怎么能维持他的统治呢?
十二是,扶植敌国的奸臣,以迷乱其君主的心智;进献美女淫乐,以迷惑其君主的意志;;送给良犬骏马,使其沉溺犬马声色以疲惫身体;经常报以有利的形势,以使他高枕无忧。然后观察有利的时机,而与天下人共谋夺取他的国家。
以上十二种方法正确运用之后,就可以采取军事行动了。这就是所谓上察天时,下观地利,等到各种有利的征兆都已显现时,就可以兴兵讨伐了。”
我们举例子: “文伐”属于政治、外交斗争的范畴,它的目的在于分化、瓦解和削弱敌人,为最终用军事手段消灭敌人创造条件,奠定基础。越国灭亡吴国,就是综合运用“文伐”各种手段并最终消灭对手的最好例证。
在前朝春秋末期,位居长江下游的两个诸侯国吴和越之间为了争夺霸权,自公元前 510 年开始,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公元前 494 年,双方在夫椒(今江苏苏州西南)展开激战,越军惨败,只剩下五千人退守会稽山。吴军乘胜追击。占领越都会稽,并进而包围了会稽山。
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前朝大臣大夫范蠡提出屈膝求全的建议,主张用卑辞厚礼向吴求降,如若不允,则由前朝越王勾践亲自去吴国作人质。勾践采纳了这一计策,派文种去向吴王夫差求和,并用美女、财宝贿赂吴太宰伯,要他从中斡旋,劝说夫差允许越国作为吴的附属国。伍子胥看出了越国的计谋,坚决主张彻底灭越。但夫差急于北上中原争夺霸权,认为越国既已投降,便名存实亡,不足为患,于是答应了越国的求和,率军回国。越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为安抚民心,勾践下诏罪己,并“葬死者,问伤者,养生者,吊有忧,贺有喜,送住者,迎来者,去民之所恶,补民之不足”。然后,把国内事务分别抚付给诸大夫负责管理,便带着范蠡等人去吴周给夫差当奴仆。勾践在吴国忍辱含诟,表现得十分恭顺,终于骗取了夫差的信任,三年后被释放回国。
勾践回国后,决心复国灭吴。他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在修明内政、整军经武、发展生产、选贤任能的同时,在对外政策上,奉行“结齐、亲楚、附晋、厚吴”的方针。不断给夫差送去优厚的礼物,表示忠心臣服,以消除他对越国的戒备;给夫差送去美女西施、郑旦,使他沉溺女色,荒废政事;贿赂吴臣,争取他们的同情和帮助;离间吴国内部,挑起其大臣不和;破坏吴国经济,用高价收买吴国粮食,使其内部粮价高涨,造成供应困难;采集良材,选派巧匠送给夫差,促使其大兴土木,消耗人力、物力。上述措施,收效显著,壮大了自己。削弱了敌人,争取了与国。越力量大为增强,发兵伐吴缺乏的只是时机了。
在越上下一心,励精图治,为复仇雪耻而磨刀霍霍时,吴国却日趋腐败。夫差因胜而骄,奢侈淫乐,穷兵黩武。公元前 484 年,夫差只留下老弱病残一万人留守都城姑苏,自率精兵三万北上黄池(今河南封丘西南),与诸侯会盟。正当夫差在北方争夺盟主之位时,后院起火,勾践率兵乘虚直取姑苏。夫差听说消息,奉军回救,但军心动摇,无力取胜,派人向越求和,勾践也因吴军主力仍在,允许和议,撤兵回国。公元前 478 年,吴国发生空前的饥荒,勾践认为灭吴的时机已经成熟,便率军出征,在笨泽击败吴军。吴军惨
败,退守姑苏。越军将吴军包围在姑苏达三年之久,吴军势穷力竭,突围至姑苏台,旋即又被包围。夫差绝望自杀,吴国灭亡。越挟灭吴的余威波淮北上,与诸侯会盟,终于当上了春秋时期最后的一个霸主。
顺启第十六
本篇首先阐明了君主应该具备大、信、仁、恩、权、事而不疑六个方面的素质和能力,“此六者备,然后可以为天下政。”然后通过利与害、生与杀、彻与夯、安与危的比较、说明“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
文王问太公曰:“何如而可以为天下?”
太公曰:“大盖天下,然后能容天下;信盖天下,然后能约天下;仁盖天下,然后能怀天下;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权盖天下,然后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则天运不能移,时变不能迁。此六者备,然后可以为天下政。故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夫下通之;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
萧寒说它是什么意思呢:文王问太公道:“怎样才能治理好天下呢?”
太公回答说:“器量盖过天下,然后才能包容天下;诚信盖过天下,然后才能约束天下;仁爱盖过天下,然后才能怀柔天下;恩惠盖过天下,然后才能保有天下;权势盖过天下,然后才能不失天下;遇事果断毫不犹疑,就象天体运行那样不能改变,象四时更替那样不可变化一样;这六个条件都具备了,然后就可以治理天下。所以为天下人谋利益的,天下人就欢迎他;使天下人受祸害的,天下人就反对他;使天下人遭到杀戮的,天下人就仇视他的残暴;顺应天下人意愿的,天下人就归附他;造成天下人贫困的,天下人就憎恶他;使天下人安居乐业的,天下人就把他当作依靠;给天下人带来危难的,天下人就把他看成灾星。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占有这个治理天下的君主位置。”
我给你们举例子:“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君主如果不能以大,信、仁、恩治理国家,最终必将失去天下。隋炀帝落了个国灭身亡的可悲下场,就是明证。
前朝隋炀帝是我大唐诸侯国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自从公元 604 年杀父篡位时起,便开始了荼毒天下,残害人民的残暴统治。隋炀帝即位之后,即大兴土木,营建
东都洛阳。每月役使二百万人,用了十个月才完工。紧接着又开始修建西苑,周围二百里,内置山海湖泊以及亭台楼榭殿阁宫观。隋炀帝“无日不治官室,两京及江都苑囿亭殿虽多,久而益厌”,于是选择风景幽美的地方,建置许多华丽的行别墅,从长安仁寿宫直至江都的江都宫,共置离宫四十余所。隋炀帝“靡有定居”,喜爱游乐,每次出游,不知浪费多少民脂民膏。为了便于自己游玩,他滥用民力;开凿运河,隋炀帝曾三次通过运河到江都巡游,随行的船只数千艘,首尾相望。绵延二百多里,沿路州县都必须供给大量精美食物,吃不完就大量倒掉。如公元 605 年从洛阳乘船游江南,大小船只五千余艘,仅挽船夫就用了八万多人。次年由陆路返回时,为了制作车辆和仪仗,用工达二十多万人。
前朝隋炀帝还好大喜功,三次远征高丽。从公元 610 年起便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准备工作。为此征调大批工匠,在山东赶造战船,工匠们被迫在水里不分昼夜地劳作,腰部以下都生了蛆,死者十之三、四,帆桅尚未竖起,海底已是累累白骨。隋炀帝还征发江难以南民工二百三十余万人,日夜不停地把黎阳仓、洛口仓的武器、粮食转运到河北涿郡,奔走在路上的民工,经常有几十万人。公元 612 年正月,炀帝动用一百一十三万军队,远征高丽。隋军先头部队三十余万在进攻平壤时,惨遭失败,退回辽东城的只剩下二千七百人。炀帝不甘心失败,接着又两次远征高丽,耗费人力物力难以估计。
隋炀帝的劳民,扰民,害民,虐民,在历史上是少见的。为建宫室,“丁夫多死,疲顿颠仆,推填坑坎”;为开河修渠,男丁不足,“始役妇人”;为远征高丽,造舟巡游,“役丁死者什三四”;赶运武器粮秣,往还在道,昼夜不绝,死者相枕,臭秽盈路。青壮劳力服摇役而脱离生产,造成“耕稼失时,田畴多荒”,广大民众“煮土而食”,甚至某些地区出现了“人乃相食”的惨象。
广大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忍无可忍,被迫起而反抗。公元 611年,山东农民王薄在今山东邹平南的长白山首举义旗,拉开了隋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各地民众群起响应,到公元 613 年底,农民起义的烽火已燃遍全国各地。面对不可收拾的危局,炀帝逃往江都:公元 618 年 3 月的一个晚上,部将发动政变,将炀帝活活勒死。临死前炀帝问:“我有负于百姓,但给你们荣禄却极厚,为何要谋反呢!今天之事谁是首谋?”一人厉声答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隋炀帝“害天下”、“杀天下”、“穷天下”、“危天下”,终于落了个“天下贼之”、“天下仇之”、“天下灾之”的可耻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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