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耀东手指头算一算也没几天。

  “这最近风一直刮，不知道啥时候有天气。”

  “只要不下雨就好，下雨天又难受又潮，路上还都是泥浆，门都又不出去。关键是还晒不了鱼干，不然即使不能出海，你去市里面买个几千斤回来晒，咱们也还可以赚这个钱。”

  “嗯，我知道，你看着孩子吧，我去外头看一下娘杀完鱼了没？忘记叫她留一筐了。”最近没出海，大家都没有新鲜的鱼货吃，留一筐分给左邻右舍或者亲友，增进关系也不错，反正不值啥钱。

  龙头鱼软绵绵的，看起来挺小只，但是横切面切过去晒出来看着也不小，小小只也特别好杀。

  他直接将墙角堆着的龙头鱼拉了一筐出来，随便挑起了几只，捏了捏，鲜度还很好，很有弹性，一点都不软绵。

  “你干啥啊？闲的话就拿把菜刀出来帮忙一起杀，这么多数量，又小只，也不知道要杀到几点。”

  “这小小只的，不挺好杀的？比黏黏湖湖的蛤蟆鱼好杀多了。”

  “但是数量多啊。”

  “等会吧，我先把这些拿一点送人。”

  “花钱买回来的，还拿去送人？真是钱多烫手，又不是自个捕的，自个捕的说拿一点送人，这都特意买回来还拿去送……”叶母看不过眼他败家的行为，碎碎念道。

  叶耀东拿小脸盆抓鱼的手也停滞了，无奈的道：“就几分钱的东西，我也没有到处送，几个朋友那边送一点，这也要说。”

  “那也是花钱买的。”叶耀东摇摇头，也不管他娘的念叨，哪里就差这一点了？

  送完回来后，叶母才问他对店铺有什么打算？

  “你大哥二哥都打算拿去租，你呢？”

  “我不知道，得看看。”

  “不拿去租，难道你还打算自己去市里面看店啊？家里的船准备扔在那里不出海了？”

  “不是吧？东子你不打鱼了？那你船放在家里，干脆租给你大表哥二表哥吧？或者卖给他俩也成啊。”大姨在一旁杀鱼迫不及待的就道。

  叶耀东呵呵笑了一下，

  “我不打鱼，我能干嘛？我又啥也不会，谁知道鱼干能卖几天啊？”

  “我也没说店铺不拿去租，现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租出去，要是租不出去，我肯定不能就这样空在那里啊。”

  “呃…那也是。”

  “所以我得考虑看看，要怎么弄。”大姨又道：“我来时听人说你在市里买了两个店铺，是真的吗？刚刚问你娘，你娘还说不清楚。”叶耀东瞥了他老娘一眼，好难得居然没有显摆。

  叶母仿佛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我哪里知道他买几个，我又管不了他，讲的从来也没听一句，从来都是自己要干嘛就干嘛。”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得啥啥都问你啊？”叶母瞥了他一眼，也不跟他辩，爱咋咋地，反正没有整天躺在家里啥都不干就好。

  大姨又笑着打断母子俩的犟嘴，

  “那是不是真的买两个啊？东子现在可真出息了啊，两个听说要好几千啊，那你再加上家里的那条船，不得妥妥的万元户了？”

  “呵～哪那么容易啊？我从我老爹老娘这里借了不少钱才买下来的，这又欠了一屁股债，哪里就万元户了？钱哪有那么好挣。”

  “去年人家都说养猪的一年都能挣个万元户的……”

  “那是养猪的，咱打鱼的，靠天吃饭，能一样吗？”还好他订大船的事都封口了，让家里跟几个朋友都不准往外说，不然村子里又该传的沸沸扬扬了。

  有个两年的缓冲时间也还好，再过一两年万元户就不打眼了，各种个体户兴起，到时候满地都是万元户。

  “那也是，咱们挣得有一天没一天，都不知道一个月能干几天……”

  “今年咱们村子里就有许多人养猪了……”

  “我明年也要多抓两只猪崽养起来……”话题就这么岔开了，也没人再问他店铺买了几个。

  虽然瞒不住，但是他不正面承认就好了，随便人家瞎猜，反正大冷天的，他们夫妻俩也不乐意到处闲逛，都窝在家里，也不至于有人问到他头上。

  不过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家的日子是越来越红火了。等进入腊月后，村子里明显比以往热闹多了，来往卖东西的小贩也都多了起来。

  从早到晚都有各种挑着担的，推着板车过来叫卖的人，尤其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条大路，一改往日冬日的萧条，让人感觉到了岁末的热闹气氛。

  就连孩童们的口袋也多了点零嘴，因为来往走亲戚的多了，难免会给小孩口袋抓一把瓜子，花生，糖果。

  附近最大的村子东桥村，也多了个集市，周边大大小小的村子每天一大早都有不少的人去东桥村赶集，或者拿自家的农副食品去兑换其他东西。

  林秀清也去逛了两趟，给家里添置点小物件，顺便把要去娘家送年的东西都准备起来。

  没有出海，也没到送货的时间里，叶耀东这几天算是家里最大的闲人了，每天就只要陪孩子玩耍看家就行。

  最近这几天也是家里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因为终于放寒假了，他们不用再大冷天的早起去上学了，接下来可以天天在家里玩了。

  而叶成湖自从知道他们要去外婆家送年后，就天天在那里念叨着什么时候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表兄弟玩了。

  这已经发展成每日一问了！

  “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啊？都好久了，我都放假好多天了，要是没有去的话，你要么先带我去赶集？听说集市上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一大早他就在林秀清身旁跟前跟后的，走一步跟一步，连去洗个尿布，他也要跟去，嘴上叨叨的，根本就没有停过。

  林秀清听得都好想拿鞭子打一顿，

  “闭嘴，从我出去洗个尿布开始，你就跟在身后念，念到现在回来，嘴巴不渴吗？”也不知道个性像谁？

  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念叨。叶耀东：“渴啊，可是你没回我，你没说要不要带我去赶集？”

  “嫌命太长了？这临近年关，小偷跟人贩子越来越多，要是跟丢了，你就是看不到我们了，到时候被那些人贩子剁手剁脚挖眼睛，去讨饭，看你怕不怕？”

  “可是……可是去年爹带咱们去镇上逛街看电影都没事。”

  “那是你爹带着咱们一块，我是带不了你了。”

  “怎么就带不了我了？”

  “因为我看着你就烦！”叶成湖：“……”

  “我还是不是亲生的了？”叶成洋在一旁插嘴：“你是茅坑里捡来的！”

  “你才是茅坑里捡来的！”叶成湖气的大喊。

  “你才是！”

  “你才是！”

  “你是！”叶成湖气鼓鼓的一张脸，冲上去就想打人。叶成洋反应敏捷的连忙跑到他娘身后躲了起来，还揪着她的衣摆，左躲右闪的躲避。

  林秀清给身后的人衣服拉着转，人都要看晕，自从两个都大了一点后，特别会吵架。

  “给我停了。”她看着一旁悠哉悠哉翘着腿，坐在灶膛前边烤火，边拿着大剪刀剪脚趾甲的叶耀东，忍不住就来气。

  “你就不管管他们吗？”

  “啊？”叶耀东疑惑的抬起头来，

  “管什么？要打就打呗，打一架就好了，也省的你还要自己动手。”林秀清满头黑线，就不能指望他能教孩子。

  叶耀东拿着大剪刀，并不在意两个孩子吵架打架，只觉得这大剪刀怎么剪，怎么不方便。

  他这还是大脚呢，这要是他女儿的小手，可怎么剪？一不小心，不要说肉了，手指头都得给剪下来。

  叶成湖鸡贼的趁着他爹娘在那里说话，而叶成洋也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绕了过去，狠狠的一脚踢在叶成洋的屁股上，然后就快速的往门口跑了。

  叶成洋瞬间大哭了起来，

  “哇，哥哥踢我～”

  “闭嘴，你也是活该！无缘无故干嘛招惹他？”他瞬间哭的更大声，更伤心了。

  林秀清也懒得管他，反正有他爹在这里看着，她还要去屋里看看还有一个小的醒了没？

  叶耀东原本也不想管他，想着哭够就停了，男孩子还要哄什么？谁知道这孩子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听着他耳朵嗡嗡的。

  “行了，不要哭了。”叶成洋闭着眼睛，脑袋仰的高高的，哭的一脸投入，哪里能听他的？

  叶耀东看着他眼泪鼻涕湖满了一脸，也头疼了，

  “你不要哭，我明天去你外婆家就带你，不带你哥。”这下瞬间止住了。

  “不带哥哥？”

  “嗯，不要带他。”

  “好，不要带哥哥。”他抬起袖子眼泪鼻涕一抹，瞬间雨过天晴了，但是袖子上也湿了，还有浑浊粘稠的粘液。

  叶耀东嫌弃的看了一眼，

  “恶不恶心？不会用手帕擦？”说着，他就放下剪了一半的剪刀，拿抹布拧了一把，给他把袖子擦了一下，不然要不了一会风干了之后，袖子那一小块得变得硬邦邦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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