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萨急不可待，直到它呼叫第三遍，通信才再次接通。

    “您好，海洋管理局。我是人工智能雷哲，请问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我是亚萨，悠然号的助理，我有紧急军情需要汇报，能帮我转接国防军部吗？”亚萨赶紧说道。

    “悠然号？请提供注册编码？”

    “hesf-mg48549741。”

    “渔船？”

    “是的。”

    “您所在位置。”

    “嘎嘣岛。”

    “未查询到该岛屿。”

    “坐标是-68.36175，-67.48008。”

    “您在南极海域？”

    “是的。”

    “可是几天前已经发布禁令，民用船只严禁出海了。”

    “情况紧急，我没有时间解释，请帮我接通国防军部，或者帮我转告他们，有一支普兰多舰队即将袭击我们的南方，现在就在这个坐标点。”

    “这不符合规则，我不能传达未经证实的情况，更何况是军情。”

    “千真万确！动动你的蠢脑吧，你会害死成千上万的人。”亚萨几乎是大吼着说道。

    “好吧，我查到悠然号的船主是格罗特和默克，你能请他们上线吗？”

    “呃……，他们……暂时不在……。”

    “好吧，我会逐级上报的，稍后会给你回复。”

    “稍后？多久？”

    “三十分钟以内。”

    “三十分钟？三十秒后我可能都不在了。”

    “对不起，我们得按规则行事。”

    “去你的规则……！”

    亚萨破口大骂，正要继续说，敌方战机的呼啸声已经清晰可辨，它刚一回头，第一波攻击已经到了，一阵密集的激光雨迎面而来，它连忙抱着电台滚落到一边。

    激光弹将积雪连同地面刨出了几道深深的沟壑，激起了一大片雪雾，亚萨翻滚了几圈，淹没在积雪中。

    紧接着它听到了战机从它头顶掠过的声音，它第一时间检查了电台和自己，还好都没事，但通信却再次中断了。

    它起身观瞧，却什么也看不见，刚才的攻击扬起了大量的积雪，一大片区域都被腾起的雪雾笼罩着，但四面八方都有战机的呼啸声，似乎整个岛都被战机包围了。

    普兰多正在封锁整座岛屿，并展开了全面搜索，他们似乎并没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亚萨身上，毕竟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

    但等到他们意识到岛上只有亚萨一人时，它也再无任何机会。

    亚萨明白这点后，反倒冷静了下来。它这次没有贸然接通连线，而是抱着电台，躬身继续向山上跑去，半分钟后，它在半山腰找到一个凹陷处，躲了进去。

    这时，风也吹散了雾气，露出了盘旋在岛屿上空的战机，还有以空母为首，正迎面而来的战舰群。

    亚萨突然想到该怎么做了，它再次接通了连线，但却不是海洋管理局。

    “悠然号呼叫海岸警备队。”

    信号灯闪烁了几下后，传出了一个男性人类的声音。

    “你好，海岸警备队。”

    “有紧急情况，请求视频通讯。”

    “什么紧急情况？”

    “你看了就知道了。”

    视频很快接通了，亚萨将镜头连接到自己的光眼上，环顾着四周的战机和几乎遮蔽了天空的战舰群……

    “天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前线？”电台中传来一声惊呼，那一头的人显然被吓的不轻。

    “我目前的坐标在-68.36175，-67.48008，南极海域一座无名海岛上，你所看到的舰队正准备偷袭我们南方。请帮我把视频转发给国防军部。”

    “好的，我马上联系。”

    “谢谢。”亚萨如释重负。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亚萨沉默了几秒，说道：

    “默克，侦察兵默克·奥瓦霍格，军衔编号spgx186301082。”

    ……

    它刚说完，电台的信号又断开了，显然又被之前那无形的力场给屏蔽了。但这次亚萨不以为意，因为电台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环顾着四处飞舞的战机，接着看向悠然号藏身的峡湾，猜想着塔族战舰多久能赶来。

    十分钟？

    或十五分钟？

    悠然号能藏这么久吗？

    亚萨又担忧起来，但它自己仅十多秒后就再次被发现，一架夜魇战机悬停在它不远处，将一束强光聚焦在它身上。

    亚萨跪倒在地，将双手高举过顶，做投降状。

    一个驱逐者飞来，落在不远处，举枪对准了它。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驱逐者问道。

    “我只是一个民用机器人，因为故障被人类丢弃在这里。”亚萨说道。

    “你还有同伴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有枪？”驱逐者又问道。

    亚萨正要回答，一个让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嘭~！”

    它亲眼看到不远处，两架普兰多战机竟然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各自冒着浓烟，一架撞毁在山腰，一架坠毁在海中。

    这又是什么情况？事故吗？

    但面前的机器人显然不这么看，它认为亚萨在撒谎，于是拉开枪栓，开火了。

    如此近的距离，亚萨不可避免的中了几枪，它迅速滚到一边，拿起狙击枪，迅速开了一枪，一发子弹穿透了驱逐者的头。

    那架悬停的夜魇见状，从腹部旋出了一发飞弹，但在发射出去之前，就被精准的命中，夜魇也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爆炸的震响又引发了一场小的雪崩，亚萨被埋在了雪下，这时仍有火力覆盖着它，它拼命的往外爬，半截躯体却留在了原地，等它再次从雪中探出头时，却看到了令它绝望的一幕……

    悠然号那艘双体船就像之前隐秘号的残骸一般，被一架长相怪异的调运船吊了起来，正向空中升去。

    ‘不~！’

    亚萨想大喊，可它的发声器已经损毁，使得它发不出声音。

    它向调运船开枪，可无济于事，转而攻击钢缆，可距离太远，连续几枪都没打中。亚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悠然号越变越小。

    希望逐渐远去，但在四处搜寻的驱逐者却都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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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双月群岛，北森德南方国防军总部的一间议事厅内，五个人坐在一张弧形桌的一边，其中三个身着军装，从肩章上看军衔都不低。另两个同样穿着正装，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性和一个蓄着络腮胡，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

    他们齐聚在此，代表着塔族军方和科学界的最高层，而今天，他们询问的对象也有些特殊。

    “你敢保证你以上的叙述都属实，且毫无保留吗？”最边上一位带着少校军衔的军官问道。

    在他们的对面，一个机器人坐在轮椅上，它仍然没有双腿，身上也到处是中弹的痕迹，下巴刚刚补上。它只受到了最基本的修复，即便如此，看上去也比三天前刚带回来时好多了。

    “我保证。”它说道。

    少校点了点头，冲机器人身后的两名士兵伸手示意，士兵敬了一礼，推着它走出了议事厅。

    机器人走后，他们并没有离开。反而都陷入了沉思，似乎机器人的说辞中并没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长官们，它是不会撒谎的，这是机器人的基本原则之一，而且我们已经读取过它的大脑了，和它所述一致。”唯一的女士首先开口说道。

    “我不是怀疑它撒谎，王静岚女士，只是……，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原因。”少校回到。

    “当时最短的可通讯距离是多少？”中间带着一块上校军衔的军官问道。

    “十米左右。”少校。

    “我用吼的都比这远。”上校哂笑道。

    “这场仗我闻所未闻，到底是什么力量屏蔽了那块区域。”中间的一位带着中将军衔，最年长的军官，他用指节轻叩着桌面，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敌我双方数百艘战舰，就像冷兵器时代一样乱打。”

    “不能怪他们，我们早已习惯在信息网络下作战了。”

    “会不会是普兰多新研制的信息武器。”

    “多蠢的脑子会研制这种不分敌我的武器，据战果统计，他们的损失比我们要惨重的多。”

    “现在那块海域恢复正常了吗？”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突然问道。

    “是的，已经恢复正常了。”少校回道。

    “我们得仔细研究一下关于那艘海底战舰的信息，我认为很可能跟上面的实验有关。”络腮胡直接了当的说道。

    “可那艘船在我们到之前就自爆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自爆，一种未知的……物质被释放了出来。据那个机器人所述，普兰多在海底研究各种动物的基因。”赫克托越说越有自信。

    “而蝠龙也在其中，你们都知道的，这种生物释放的原生菌我们至今也拿它没辙。”王静岚补充道。

    “那也不可能覆盖那么大的范围。”

    “有道理，我同意赫克托先生的说法。”中将点了点头，继而又愤怒的敲响了桌子：“他们简直目中无人，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地下干这种勾当。”

    “可现在怎么调查？那艘船的残骸都被他们拖走了。”少校说道。

    “那机器人不是说带出了十几瓶药剂吗？”中将又问道。

    “在悠然号上，也被带走了。”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

    当天晚些时候。

    赫克托独自一人推开了维修室的门，他拖了把椅子，并排放在亚萨的轮椅身边，紧挨着亚萨坐下，接着从怀中抽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上。

    亚萨看了赫克托一眼，又恢复了之前发呆的状态。

    “你在想什么？”赫克托问道。

    亚萨沉默不语……

    “还在为没有救回主人而内疚吗？”

    ……

    “这不怪你，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救人。”

    ……

    “你似乎不太爱说话。”

    ……

    “你的狙击技能是怎么来的？这可不是你应有的技能。”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你主人的笔记？”

    “是的。”

    “你非常……，不一般。”

    ……

    “你知道那天，在我们到来之前，你狙杀了多少驱逐者吗？”

    “我没数。”

    “76个。虽然无法通讯使得敌人的作战效率低下，但这仍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

    “你知道吗？你是个英雄了，你拯救了所有南方城市。这几天北森德港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你。”

    亚萨仍旧沉默着，低头看着自己失去双腿的位置。

    “别担心，他们明天会带你回工厂修复，请最好的技师。”

    ……

    “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

    “好吧，晚安。”

    赫克托得不到回复，只得起身离开，可他刚拉开门，亚萨却说话了。

    “我可以参军吗？”

    “你想当个复仇者？”赫克托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不。”亚萨说道：“我想当一个像人类一样的战士，可以晋升，可以有一部分自己的思想，有一部分自由，有一部分……”

    “有意思。”赫克托对它更感兴趣了，他又走了回来，重新坐回它身边。

    “为什么你会想参军呢？”

    “这样我就会直接面对普兰多，也许哪一天我能去到他们本土，也许哪一天我会知道关于悠然号的线索，也许我还有机会……”

    亚萨没有说下去，但赫克托听懂了它的意思。

    “现在战争日益激烈。也许你很快就会终结。”

    “我不在乎。”亚萨转头看向赫克托，继续问道：“可以么？赫克托先生。”

    “没有这个先例，不过……”赫克托笑了笑：“我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谢谢您，赫克托先生。”

    “不客气，那么，你打算用什么名字开启你的军旅生涯呢？”

    “我有名字，亚萨。”

    “呵呵，这可不是名字，这是机器人的型号，听起来就像叫微波炉一样可笑。”

    “那我该叫什么？”

    “不是正好有个现成在籍的么，你可以少填一大堆表格。”赫克托大笑了起来：“而且现在正好可以晋升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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