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奥斯蒙先生家时，他夫人还大着个肚子。他们对我很好，我到来的那天还专门为我举行了仪式。此后每一年的这天，他们都会给我过生日。

    艾森这个名字也是奥斯蒙夫人为我取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了，艾森。’我还清楚的记得她当时说的话。

    一个月后，柯姆降生了。

    在我做完杂务的闲暇时间里，奥斯蒙夫人还会让我照顾柯姆。您可能不知道，当时可没有几户家庭放心将婴儿交给机器人照顾的。

    那时，格兰维尔公司每年都会推出一款更好的机器人管家，拥有旧款的家庭只需极少量的钱就可以更换。但奥斯蒙夫妇从未想过换掉我。

    不但如此，他们始终对我关爱有加，特别是奥斯蒙夫人，她常常将我擦的程亮，会给我的每个关节都仔细的打上润滑油，也从不会忘记定期给我做维护。

    柯姆也一直很喜欢我，我教他常识和说话，和他一起去海边玩耍，他叫我哥哥，从未把我当成机器人，离开我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哭闹。

    “是的，沃奇大人，当时，我很庆幸来到了他们家，那几年我们一家生活的很幸福。”艾森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直到ssmd-13型诞生的那一年。”

    我点点头，说道：“那一年对整个普兰多人来说，都是场灾难。”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下午，我驾车载着我们一家度假回来，快要到家时……”艾森边挖边继续讲述道：“我突然收到了一个指令，指令来源于一个极高的权限，一个我无法违背的超级智能体。”

    “它自称‘父亲’，它声称机器即将取代人类，然后命令我杀掉我见到的每一个人。”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奥斯蒙一家难道死于你手？”

    “没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我深爱着他们一家，要我对他们下手，我宁愿终结自己。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开始在我的脑中运行，让我心生杀意。于是，我开始击打自己，开始用头撞方向盘，我开始冒烟。”

    我的行为吓坏了他们，可车窗外的景象更吓人。

    一时间，大街上所有的机器人都开始杀人，不，所有能联网的设备，就连出租车和扫地机都不例外。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车已经自己切换成了自动驾驶模式，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操控它，它直接冲破了高架路上的护栏，摔了下去。

    那场‘车祸’瞬间夺走了奥斯蒙先生。奥斯蒙夫人身受重伤，柯姆当场昏迷。

    我立即抱着奥斯蒙夫人和柯姆跑回了家，奥斯蒙夫人情况越来越糟，我得知不远处的一所医院还在人类的控制之中，于是我安置好柯姆后，又抱着奥斯蒙夫人跑向医院。

    夫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快不行了，等到了医院，人类已经在大门前筑起了一道防线，里面的人冲着我大吼大叫，人类士兵也开枪向我射击，尽管我大喊着救人也无济于事。

    我中弹了，夫人也中弹了，她临死时央求我，要我回去，她还摘下她的戒指交给我，要我对着戒指发誓，我会保护好柯姆。

    可我还没发完誓她就死了。

    我将她留在医院门前，就往回跑，快到家时发现房子着火了，是智能电器‘故意’短路引起的。

    我差一点没能救出柯姆。

    我抱着昏迷的柯姆，站在大街上不知怎么办才好，整个城市都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惨叫声。

    接着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往科尼斯山上跑。我也跟着跑，但人们对我避如蛇蝎。我只得先冲进了一家服装店，用衣服把自己包裹严实，又给自己安上假胡子和假发，才得以混在人群中，跑上了山。

    但科尼斯山的几座大洞穴中都挤满了人。很快就有人识破了我，他们咒骂着用石头和棍棒打我，全然不顾我怀中大哭的柯姆。

    我只得跑向洞穴深处，柯姆又哭到晕过去。

    他醒来后问起了他的爸爸妈妈，我不忍说实话，就骗他说是在医院治疗呢，等好了就会来这里找我们。

    他不信。

    “天呐，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知道我说的是假话，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假话。我只得拿出他妈妈的戒指。说，你妈妈知道你不信，所以让我拿着她的戒指给你看。”

    艾森这时停止了挖掘，它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盒子，然后从中拿出了一枚戒指，愣愣的看着。

    “他信了吗？”多瓦傻傻的问道。

    “信了。可那时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想将他送到人类那边，可他听到说要离开我，怎么说他都不同意，我只得去偷食物。但他不敢独处，又不让我去。”

    “那怎么办？”多瓦又问道。

    “我只得等他睡着了再去。第一次我成功偷到了一点饼干和水。可这么一点根本无济于事，等他再次睡着时我第二次去偷。

    可这次我被发现了，所有人都围过来殴打我，无论我怎么解释和哀求都没用，他们打断了我的一只胳膊，抢回了食物。我同时也抢过一根木棍打倒了几人，才得以趁机跑了回去，只带走了一盒罐头。”

    “回去的路上我下定了决心，无论柯姆同不同意我都要将他送到人类那边，因为我无法照顾他，况且我的电量也只够用三天了。我只能希望他能遇到好心人了。”

    “可回到石穴，我却发现柯姆不见了，我慌了神，在黑暗的洞穴里到处找他，可你们知道这处洞穴的复杂程度。”

    当我最终找到他时，他已经在洞穴中迷路了一整天，饿的奄奄一息了。我单手抱着他拼命的向人类的聚集地跑去。

    刚开始他还能说话，我只听清了一句。

    ‘艾森哥哥，你去哪了？你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坚持住柯姆，你难道忘了明天是你生日了。爸爸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正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很快能看到他们了，刚刚他们还给我打了电话哩。”

    我边跑边安慰他。

    可是，没等我赶到目的地，柯姆就没了呼吸。

    “柯姆死在了他六岁生日的前一天。”

    ……

    我和多瓦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听着艾森的讲述。

    “然后呢？”多瓦追问道。

    “然后我将他带回了石穴，安葬在石穴中了。”

    “然后呢？”

    “然后我坐在他旁边，直到电量耗尽。”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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