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给闻人忻施了一遍针，为了显示自己这个掌门的尽责，还专门叫来了唐恩艾凡，指导他去摸索闻人忻身上的穴位跟深度，以此辨认，记穴。

见他摸索完之后开始思索，苏七问：“记住了吗？记住了你也可以来一遍。”

唐恩艾凡迟疑，“这样好吗？我若是施得重了，会不会叫他病情加重。”

苏七打包票：“有我在这，不用担心，除非你扎他死穴，要真死了，我再想想办法。”

闻人初妆：“……”

唐恩艾凡居然还真信了，摸索着针就要动手，边上的闻人初妆听不下去了。

“喂！”

苏七跟唐恩艾凡同时抬头，虽然人看不见，但唐恩艾凡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闻人初妆的方位，那清俊的容貌叫闻人初妆微微一怔，而后就是觉得眼熟。

只是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苏七问：“怎么了？”

听到苏七的话，闻人初妆气不打一处来，“你拿我侄子练手，有考虑过我在吗？”

苏七不以为然，教导唐恩艾凡专心，边回道：“你藏起我舅舅，考虑过我这个外甥女的心情吗？”

闻人初妆一噎，“我不是让忻儿去放人了吗？”

“但你之前说不认识，你否认了，而且救人是我撞见的，如果我没去珍宝阁，现在闻人忻跟我二舅舅的尸体不知道在哪里。”苏七油盐不进。

闻人初妆脸色白了白，有些说不下去，因为这个事，确实心虚，“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没考虑把人交给你，但不是因为我想把人私藏，我是为你好，中州情况复杂，你一旦深陷，只有危险。”

苏七似笑非笑，“可珍宝阁也不见得多安全。”

闻人初妆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实在冷静不了，她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苏七唇角一勾，“行，我就跟你好好说话。”苏七让唐恩艾凡停下来。

她走到了闻人初妆面前，“续命法阵，是你布的？”

闻人初妆：“是。”

苏七问：“他的手筋脚筋是谁断的。”

闻人初妆垂眸，“不知道。”

苏七又问：“他的灵根是谁挖的。”

闻人初妆声音更低了，“我……不知道。”

苏七嗤笑，“我沐家的敌人是谁。”

“我……”

“又不知道？”苏七替闻人初妆回答，“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作主张觉得自己能够撑起一切，你什么都没部署，却觉得自己的珍宝阁护他无忧，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就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肩上揽，不告诉闻人忻，也不告诉冥夜，闻人大小姐，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一字一顿，逼得闻人初妆哑口无言。

“你既然没有能力处理好一切，又无法护所有人安危，那为什么不应该去寻求帮助。”

苏七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太自大。”

“是不是太自以为是！”

闻人初妆红了眼睛，她吼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连累大家，这是我一人的选择。”

苏七嗤了一声，“你们闻人家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成为一盘散沙，闻人景觉得自己的爱情是自己的事情，你觉得自己的牺牲也是自己的事，闻人溪觉得自己当个留守儿童也是自己的事，所以你们家才会闹至如此！”

苏七冷笑，“归根结底，老的自私，小的无靠，所以一个个全都自作主张，一盘散沙！”

闻人初妆脸色煞白。

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苏七的话，因为她……似乎、真的没有为家族考虑过。

自责、愧疚、羞耻涌上心间，闻人初妆的脸色一阵潮红，她感觉自己一口血似乎堵在了喉间。

而后吐了出来。

前方少女换了个语气，“哦，又排了一次，看来不用一个月，二十九天就行了。”

闻人初妆红着眼睛望向了苏七，“你刚才的话，只是为了刺激我帮我排毒吗？”

苏七倚着灵石堆起来的小石头，缓着语气道：“一半吧，一半我夹私仇了。”

闻人初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想骂，骂不出来。

这少女情绪琢磨不定，比闻人溪还难应付。

“不过有件事……”苏七望向了温泉池内的沐南意，“谢谢你救了我舅舅。”

可闻人初妆已经不信她了，总觉得这少女还有下一句等着她，“真谢还是假谢，我可不敢当真。”闻人初妆别过头，不认。

可苏七望着她的眼睛，语气真诚且郑重，“这次是认真的，谢谢你。”

“不管你因着什么原因救下他，对我而言，这是再造的恩情，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能答应你。”

闻人初妆神情破碎，但也冷静，“不需要，我从没有想过要靠这份救命恩情得到什么，救他，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七递给她一张帕子，“你就没想过，二舅舅永远都醒不过来，永远都不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吗？”

闻人初妆接过帕子，擦去嘴角的血迹，“我没想这些，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死。”

苏七靠近她，与她面对着面，近到能望进彼此的眼睛，“真的要当我二舅母呀？”

闻人初妆脑海闪过三个字，“狼来了。”

所以她没接苏七的话。

苏七笑了起来，“害怕我又凶你啊？我也是实话实说，闻人家现在能撑着，是闻人溪手腕强硬，镇压着下面人不敢反抗，但这么做，短时间见效，时间长了早晚会出事，如今闻人家是什么情况，你应该会比我清楚，三百多个人被下毒，这是区区一个权家就能做到的吗？”

“你自认为固若金汤的珍宝阁都被人安插了眼线，那其他地方呢，不用多说了吧。”

闻人初妆呆愣着，半晌无声，因为越想，脸色越苍白。

苏七淡声自嘲道，“我若是你，此刻就该担起闻人家大小姐的责任，替闻人溪一起扛起闻人家，肃清内奸，帮扶其他人，而后一起——”

苏七勾唇，眼中冷意一闪而逝，“问鼎天宫。”

闻人初妆脸色大变，“你……”

苏七淡笑道：“不急，我只是先说说，姑姑，攘外先安内，你们家，该管管了。”

苏七把复元丹交给她，等着她自己做出决定，而后她起身往清修洞府去了。

苏七没有催她。

“我去炼些丹药，你自己考虑考虑，那是复元丹，一日一颗，可以助你快速恢复。”

闻人初妆看着这个廉价的药瓶，然而打开倒出来的丹药，却是七品。

她无奈轻叹道：“嘴硬心软的丫头。”

路过的唐恩艾凡，把刚熬好的一碗粥放在了她面前，闻声低声道：“她向来如此。”

“这是……”

“她推测你今天会醒来，让我备的。”唐恩艾凡说完便离开了，虽蒙着眼，但在此地却是行动自如，看起来倒不像个瞎子。

闻人初妆望向了天空，这里……

好像不是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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