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哥！”

秀秀一听这声音就亮了眼睛，是芽婶家的二丫来了！

二丫在市里的电子技术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无线电厂，去年被派到北坡镇的电视机厂区做技术员。

电视机厂效益好，二丫工资不低，芽婶就靠着这个闺女度过前一段的低谷期呢。

“二丫！你怎么上这来了？”这是冯大川的声音。

秀秀攥了攥张建成的手，瞪大了眼睛指着声音的方向，眼神里都是“难道他们俩在一起了？”的问句。

张建成腿长，对蜷躲在会议桌地下这行为本来有点闷闷不乐，但倒是乐见秀秀这副八卦的神情，像个小孩儿似的。

他点点头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听着就好了，别出声。

会议室的门又被关上了，二丫跟着说：“我看到你上楼就跟上来了，你到这屋来干什么？”

冯大川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有点疲惫：“昨天跑了好几个工地，累坏了，听那个大会太闹腾，上来清净清净！”

二丫没说话，冯大川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就伸出手：“你手里拿的什么？给哥看看！”

二丫倒是乖乖把那个盒子送到他手里，大川打开把玩了几下，瞥着二丫问：“这表挺精致啊！送你男朋友的？”

二丫瞪着眼睛说：“我哪有男朋友？你别胡说！”

“不敢承认？”冯大川半是嗤笑半是严肃：“还没告诉家里人，还是还没确认关系？”

二丫：“你说什么呢！我没有男朋友！”

大川：“春天那会儿我去厂里找你，那个男的不是你男朋友？不是男朋友你俩离那么近？”说到后面的语气有点硬冷了。

二丫恍然，笑道：“那是我表哥啊！山里我三姨家二表哥！他本来在市里打工，知道我妈遇上事了，身体也不好，回来看看我们！”

冯大川愣了，没说话。

二丫有点责怨地说：“你当时也没问我他是谁呀？怎么随便给人家扣个有男朋友的帽子！”

冯大川拿着那块表，盯着二丫，半话。

二丫被他盯得脸有点发红，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低着头，似乎是鼓了鼓勇气才声音有点低地说：“大川哥！你都挺大的了，怎么现在还不结婚呀！”

冯大川把手表放回盒子里：“小丫头打听这干嘛！”说完，便把盒子递回给二丫。

二丫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那盒子出神，没接也没说话。

“这就生气了？小丫头怎么这么倔！”冯大川嗤笑，满不在乎地解释起来：

“这家里就得有我姐那样的好女人才能向高处走，我打着我姐的样儿找媳妇，肯定找不着呀！这世上还能有跟我姐一样好的姑娘吗？”

说到这，冯大川把盒子塞进她手里，声音闷闷的：“其实有，但人家可看不上我！”

“你心里有人了？”二丫捏着盒子，小心翼翼地问。

冯大川摆了摆手，似乎真挺累的：“小丫头别打听这个，去玩儿去吧！”

二丫这回真生气了，恼道：“我不小了！”

冯大川坐在椅子上依然显得人高马大，他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姑娘，嗤笑：“既然还没有男朋友，那就还是小孩儿！”

“我以后估计也找不着男朋友了！”二丫突然说，她捏着盒子站在那，声音压低了，语气也有点紧张：

“你那天找我来，站在我办公室外面，招了好多人的桃花眼，大家都问你是我什么人，还争着让我给做介绍人，我一着急就说……就说了……”

二丫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冯大川坐在椅子上，抬首凝眸盯着她，声音也沉了：“说什么了？说我是你男朋友？”

二丫重重地点头。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声显得异常响亮。

冯大川沉默了半天，一开口又是戏谑的语气，似乎想要化解尴尬：“想让哥去帮你辟一次谣？”

二丫眨了眨眼睛，竟摇了头，低低地说：“我想让你……真当我男朋友！”

秀秀蜷在桌子底下听到二丫这话的时候，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建成捏了她的手好几下，让她淡定，躲在这听人家俩人这事，着实不好收场！

冯大川似乎也震惊得一时找不着话语，半晌后他倒是站起来来，挺高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努力保持轻松的语调，但说出话来却也挺严肃：

“我不找女朋友，要找就是媳妇！二丫，哥年纪大了，跟你这小孩儿可玩不起！别开这种玩笑啊！”

二丫主动说了自己的心意，原本羞愧，这下恼了，说：“我不叫二丫，我叫王若芸！”

冯大川怕她更恼，连说：“叫你芸芸，行了吧！去玩去吧，改天我跟你去辟谣，要是耽误了你的好姻缘，芽婶还不得跟我急！”

“我不想辟谣！”二丫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机会，虽然羞恼，却也执着了。

“那就得当我媳妇了！”冯大川把手插进兜里，缓解气氛，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

“行！”二丫却是眉眼伶俐认真的。

冯大川把手又从兜里拿出来，退了两步看着她，喃喃着：“二丫……”

“我不叫二丫！”

“芸芸……”冯大川的语调发颤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想好了！”

二丫向他走近一步，眼神很镇定：“我想好了才在后面跟着你进来的……”

冯大川似乎有点激动，向后退了两步，碰得旁边椅子挪动的声音有点刺耳，他下意识回身扶了扶椅背，二丫看着那把椅子，咬了咬牙继续说：

“大川哥！这么多年我在市里读书，在市里实习，又被派回到这边的厂区，来来往往也见识了很多人和事，我一直记着考上大学时秀秀姐说的那句话，她说，人的眼界要往高处走，  心里的根要向地下扎，这样人生才能走得踏实，”

“我一心学习，从不胡来，别人都不愿意被派回来，可是我愿意，我愿意回来建设家乡，因为这里有你们在！我喜欢你们，特别喜欢你们冯家和张家！”

“我妈本来都不让我读书了，是秀秀姐支持我读书的，上大学的时候还经常给我补助，我特别喜欢秀秀姐，特别想成为她的家人！”

“我妈最近老给我张罗对象的事，我有点着急！”二丫此时看着冯大川的眼神，变得有点热烈：“大川哥！如果女孩子一定要嫁人，我只想嫁给你，别人我都看不上！”

冯大川缓了一会儿，消化了她刚才那番话，眸色明明灭灭，之后才颤声说：

“你说了这么多，一句都没说喜不喜欢我，倒是喜欢我姐喜欢得要命，你直接认她当亲姐不就完了，反正我们冯家人都没有血缘……”

“你别这么说！”二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最佩服你们冯家人，你们家和很多有血缘关系的家庭比起来，有情有义多了！”

“我妈当初离开秀青芽的时候，我就和她大闹了一场，幸好现在又回到原位了，我特别感谢你，大川哥！”

冯大川拉开二丫放在他嘴上的手：“感谢和喜欢是两码事！”

二丫柔若无骨的小手令他神经紧绷，他连忙放开：“你这小丫头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你让我好好想想……没说不愿意让我当你媳妇……”二丫仰着头，仔细端看着冯大川躲躲闪闪的眼神，喏喏地问：“大川哥，我是不是多少也有一点点让你觉得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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