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没多远就拐进了电视机厂职工楼小区，秀秀疑惑道：“这不是你早就交付的楼吗？带我来这儿干嘛？”

电视机厂职工院不小，有十几栋楼，市里无线电厂安排下来的骨干员工都在这里分了房，冬天入住的时候镇里人都十分羡慕。

因为到了晚上，这小区的灯很亮，院里的锅炉房整日冒着烟，听说暖气烧得可热了，跟城里的住房没区别。

张建成没回答她的话，把车停在偏里面的一栋楼下，带她上了楼。

小楼清一色六个楼层，到了二楼，秀秀见他拿钥匙开门，目测房子有四十平左右，一厅一房一厕一厨，家具一应俱全，都是新的。

秀秀好奇地进去，挨着房间各种看，厅里放了一排旧款制式沙发，也放了大床，算是半厅半卧了。

厕所没窗，非常小，厨房也很小，只有一个桌柜和一个灶台案，上面放着特别旧式的燃气灶，旁边有一个煤气罐。

在秀秀眼里，这些都很有年代感，但她也很清楚，在86年的当下，这些东西又是非常先进的。

她朝门口走着说：“这是谁的家？你手里怎么有钥匙呀？咱们随便进来不合适，出去吧！”

张建成将她拽住：“这楼是早交付了，但是手续是刚办下来的！”

说着，他把钥匙放进她手里，眼里闪着光：“这是你的家，我送你的大礼！住这以后上班更方便！”

秀秀攥着手里的钥匙，震惊得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是电视机厂的职工楼，你怎么办得手续？”

张建成笑了，拉着她到窗边，指着外面说：“那一片都是职工楼，这边这几栋是镇里留的，商品流通属性，是试点，县里也有试点楼，我嫌你上班不方便，就弄在镇里了！”

秀秀看着窗外，心跳有点快，她转头又看了看张建成，他神色欣然，似乎挺乐于欣赏她被震惊到的样子。

“以后暖气就方便了，不像家里，老得添煤，那小锅炉你又不会烧，总得让咱爸弄！”他说。

秀秀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听到“咱爸”这个词，突然便意识到：“那这里也住不下呀，房间这么小，咱爸也得过来，大川再一回来……”

张建成笑着打断她：“楼上是我给咱姐留的！”他又指了指脚下说：“楼下这一楼留给咱爸！手续等他们过来再弄！”

秀秀有点急得变了脸：“一下三套？你又把钱都投进去了？”她眼巴巴希望存折的数字能涨点，他却又拿出来乱花了。

张建成赶紧说：“这房子现在可便宜了，跟做承包是两码事！”

他把双手插进裤兜里，看着秀秀脸变得这么快，这么大的惊喜还比不上家里那点钱，情绪有点低落了，声音都变得不再兴奋，他说：

“再说楼房这么小谁看得上啊，住这又不能种菜种粮食，什么都得买，还得交电费水费暖气费，做饭还得往楼上拎煤气罐，咱这边根本没人买！”

虽然他说的轻松，秀秀却知道置办这么一套房子现在是很奢侈很贵的，她看得出来张建成是真的想让她住好点，可她是真的心疼家里那些积蓄。

“还是别了吧，这以后开销得多大，你又老是往外扔钱，我那点工资可养不了三套房子！”秀秀说着，把钥匙放回他兜里：“再说，咱爸肯定不愿意来，他还惦记着种地呢！”

张建成神色落寞，垂首看着她，语调挺委屈：“***持了这么久的大礼，还以为你会喜欢得蹦起来……”

秀秀第一回见他这委屈的样子，心一软，顺手就穿过他的臂弯，贴上去抱着他，轻轻说：

“我当然喜欢！是挺惊喜的！上楼过的是干部的生活，谁能不喜欢呀！可是我怕花钱，咱们还是得攒点钱，家里现在有三个孩子要养，都得供上大学呢！”

张建成双手插在夹克兜里，没回应她的拥抱，语调有点恼：“赚钱不就是为了生活？难道我在外面是瞎折腾呢吗？存折里又没少你钱，你老惦记攒钱干什么？”

秀秀搂了搂他，没说话，心里想着这三套房子可怎么处理。

张建成在她头顶又说：“你住这，上班骑车几分钟就到，蛋蛋和咱姐家那俩还可以上人家无线电厂弄过来的子弟学校，走路也就几分钟，给个钥匙也不用操心接送……”

“对哦！”秀秀听到这，突然意识到：“今年九月蛋蛋就上三年级了！我一直想和你说给他转学的事情呢！”

张建成疑惑蹙眉：“为什么要转学？”

秀秀说：“前天蛋蛋和陈小光打架了，垂头丧气地回来问我他到底是不是咱俩亲生的孩子！”

张建成眸色沉了沉：“他打输了？”

秀秀搂着他，觉得他腰身都有点僵硬了，便晃着他说：“你怎么关注这个！你儿子打架能输吗？把人小光打得鼻子流血停不下来！”

“我特别生气，晚上去陈家找小光他妈理论，他家大人还算识相，带着孩子登门道歉了，就这我哄蛋蛋哄了两天才哄好！”

张建成面色凝重：“他们家人没惹你吧？”

“没有！还道歉了！”秀秀思考着说：“蛋蛋的身世我想等瞒不住的时候再告诉他，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亲亲爱爱的一家三口感觉多好呀！他从头到尾本来就是咱们的孩子！”

“你决定的事情我都同意！”张建成点了点头，神色温和了一些。

秀秀说：“毕竟咱们以前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话家常的时候难免胡说八道，让小孩儿听到了可不都得出来对蛋蛋胡说，我想把他转学到镇里来，离得远说闲话的就少了！”

张建成终于把双手从兜里拿出来，搂住了她：“住这能上子弟学校，比镇里的学校更好，没人知道小溪村里的事！”

秀秀扬了扬眉角，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很快就暗淡了目光，转头看了看这个昂贵的小房子，想着以后的开支会很多，心里有点打哆嗦。

张建成不容她多想，把她搂紧了一些追着急问：“你同意搬家了？”

秀秀沉默思考了片刻，觉得蛋蛋的学校生活是大事，便点了头。

张建成笑了，长臂一伸就去拉窗帘，外面天色暗了，对面楼里已经有了灯光，透过玻璃都能看到人家的走动。

秀秀抓着他拉窗帘的胳膊说：“诶！我同意搬家，你拉窗帘干什么？”

张建成牵着唇角一笑，将另一边窗帘拉好，把她抱了起来，秀秀锤着他低低地叫唤：“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说正事呢……”

说话间已经被他轻轻扔到了床上，秀秀躺在床上弹了一下，瞪着眼睛：“诶？床垫？弹簧的？”

张建成压上来说：“试试效果！”

秀秀惊了：“你疯了吧！咱们别这么铺张浪费行吗？我家里那十多床的褥子可怎么办……哎呀……跟你说正事呢……”

张建成扒着她的衣服，在她耳边低笑：“我送你新房子，想看你高高兴兴蹦蹦跳跳，你可倒好，怎么有那么多正事要说……”

“我这衬衣是新买的，你别给我扯坏了……不要这样……这样也不行我痒……”秀秀半推半就，又笑又叫，弄得张建成越来越亢奋。

他忍不住问：“笑得这么放肆，明明就是喜欢！你说，是喜欢新房子还是喜欢我？”

秀秀叹了口气，纤细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撩动，浅声说：“那我再放肆一点，你猜猜我喜欢的是哪个……”

张建成的耳根红了，眼神竟然变得有点青涩，他被动地沉吟了一声：“你变坏了啊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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