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在一边帮忙争取着说：“可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王大有敲着桌子：“口说无凭，要介绍信知道吗？只要是过政府的手续，必须有介绍信证明来路！没有介绍信，谁的话也不好使！”

秀秀央求起来：“大有叔，你帮忙想想办法吧，那个糖丸不能耽误时间，卫生院说最晚到后天，赶不上的话就要送到深川去了！”

“这个疫苗有那么重要吗？”王大有把旱烟灭了，在桌子上敲了敲：

“你大有叔在队长这位置干了十多年，见过的都是抵死不给孩子用疫苗的，那工作叫一个难开展，还真没见过你这样急着用疫苗的！”

秀秀没法解释着急的原因，只央求着：“大有叔，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吧！”

“这能有什么办法！”王大有碾着旱烟末说：

“政策上给孩子上户口无非两种，夫妻俩人结婚合户，变成家庭户在里面加孩子，前几年这统计一直在做，好多漏掉的没上户的孩子都给加到户口本里了！”

“再一个就是收养，那更简单，拿着原籍的介绍信直接入户就行了！”

“蛋蛋这事，大有叔能帮肯定帮！”王大有说到这，站起来踱着步站在屋门口：

“可政策的事儿你好歹得符合一点，哪怕符合一点，叔这去民政干事那都好交代，啥证明都没有光凭一张嘴，那还不乱套了！你俩好好再合计合计！”

秀秀还在着急地琢磨大队长的话，张建成

却看出了他送客的架势，便拉着秀秀起来：“成！叔！我们再合计合计！”

王燕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等俩人走了，对自己的爹横起了眉毛：“你可真能耍威风！”

王大有关上屋门，把旱烟袋一放，拿起缸子喝水，道：“小丫头懂个啥！你嘴可给我严着点，别出去乱说话！”

张建成推着自行车出了王大有的院子，见秀秀垂首踱步沉默不语，便在她身边静静地推着自行车跟着。

秀秀没想到吃个糖丸还能这么不顺利，早知道去年就应该问清楚，早早把户口给孩子弄妥。

她想着王大有给的两个途径，左右都得要介绍信，要么是夫妻合户给孩子落户，要么得张建成拿原籍介绍信入户。

前者肯定不行，没结婚哪来的家庭户，沉默中，秀秀突然转头问：“蛋蛋原籍在云南保山，去一趟远吗？”

“你说呢？”张建成沉声道：“来回一趟最快也得半个月！”

他看了看秀秀，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便打消她那个念头说：“明年要包干到户了，这段时间队里公社都很忙，我不会为了这事去云南，他吃糖丸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秀秀小声嘟哝，这次疫苗她等了一年多，再等，蛋蛋患病的时间就近了，出了事怎么办！

张建成推着自行车，脚步很慢，一直就着秀秀的速度，秀秀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突然说：“那要不用第一

个方法给蛋蛋上户口？你找个人先登记结婚……”

她的声音挺小，可张建成听了个一清二楚，立即打断：“别说了！谁会为了一个疫苗随便和人登记结婚！”

他停住脚步，一双俊目深深纠结地看着秀秀，声音低沉严厉：“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能拿那事闹着玩吗？”

秀秀也停住脚步，咬了咬嘴唇，捏了捏衣角，好想赶紧把蛋蛋的事情办妥，她的心太累了，这是重生以来最后一个心病，这心病一除，她才能真正觉得解放和轻松。

心里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她抬眼望着张建成，低声说：“要不我跟你登记行不行？”

张建成愣了一下，喉结滚了滚，片刻之后，声音沉哑地问：“你愿意嫁给我？”

“不是！”秀秀捏着衣角解释：“就是为了给蛋蛋上户口，我和你登记弄个家庭户，等他拿到户口把糖丸吃了咱们再离！”

说完这话，秀秀已经看到张建成眼中的愠怒了，他直直地盯着她，腮帮子动了几下，才生冷地回应：“不行！”

说完，张建成回身推着车大步就走，秀秀站在月下秋风里，觉得浑身瑟瑟，冷不丁朝张建成的背影喊：“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去试试！”

张建成倏然停步，转头厉吼：“冯秀秀！”

他把车立住，转回来盛怒地站在秀秀面前：“你还想找谁？”他气得一双眼睛瞪得突兀。

秀秀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严厉的叫她名字

，他站在面前带着滔天的怒气，压迫感瞬间灌顶，秀秀忍不住心虚地向后退了两步。

张建成喉结动了动，终究压下了怒气，声音低沉，但语调却平缓了一些，他叹了口气说：“蛋蛋是我的，你还想去找谁？你是不是疯了！那个疫苗就那么重要吗？”

“嗯！”秀秀点了点头，满肚子的话最后都化成了简短的一句说明：“那个疫苗特别重要，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什么都能保证，就是不能保证蛋蛋的健康，打了疫苗就放心了！”

她说到这，自觉挺委屈，重生回来她决定只顾自己，可现在她发现那很不现实，因为有的人对你好，你就没办法用冷漠去回应。

前世张峰是在她墓前祭扫的唯一的后辈，今生蛋蛋助力她退婚，在她病重的时候唤醒过她，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宝宝，秀秀没法辜负这孩子，她得尽快去掉这个心病。

一想到和孩子的过往，再想到孩子患病后的残疾，秀秀觉得心疼，眼泪忍都忍不住，这是实在没办法了。

月光穿透了泪珠，映射出晶莹的光影，张建成攥了攥拳头，既生气又心软：“哭什么！大事小事都掉眼泪！”说着便转身推车掉头。

秀秀问：“你干什么去！”

张建成顿了一下，说：“明年秋收之后，我才有时间跑云南，你要是等不及就去找大有叔开介绍信吧，先去登记回来合户上户口，下午应该能吃上糖丸！”

“你同意了？”秀秀抹了一把脸颊的湿痕，上前拉住他的车把：“是假的！把户口上上咱们就离！”

张建成气得直咬后槽牙，额头都青筋暴涨了，使劲扒开她的手朝边上一推，闷闷地朝大有叔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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