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张建成这种哄小孩的方式未免有点幼稚，可甜入心脾的时候，秀秀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小姑娘喜笑颜开的模样，说：“真甜！还有吗？再给我一颗！”

大概是被小姑娘甜美的笑容感染到了，张建成微扬着嘴角，低头笑道：“没有了！这个时候糖还是很贵的！”

秀秀第一次见到张建成这么明显的笑意，她也笑了，可是瞬间便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奇怪而不可思议的问题，以至于忍不住喃喃地问：“什么叫‘这个时候糖还是很贵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张建成说的这句话怎么想都不合理，“这个时候糖还是很贵的”这句话让秀秀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可她迅速回顾，却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能认定张建成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张建成的笑容倏然变得有点尴尬，他抬头看着秀秀，眼睛也瞪大了，有点语结地说：“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嘛！”

秀秀歪着头仔细打量他的神态，认真回顾他过去的种种表现，在她特别紧张的时候，一个年老妇人的脸突然歪了过来：  “再贵不还给媳妇留了一颗！”

穿着病号服的老奶奶，一头白发，布满皱纹的手将一颗糖送到秀秀面前，苍老的声音尽是慈祥：“来姑娘，奶奶这还有一颗！”

秀秀倏然回神，被吓了一跳，意识到两个人的对话都被别人听到了，连

忙不好意思地捂着嘴摇着手：“不要了奶奶，我说着玩的，您自己留着吃！”

说完，秀秀转头看了看四周，七八个病床上的病人都还在睡着，这位老奶奶睡在她对床，她转进来的时候就对她很好。

奶奶坐在她身边，唏嘘道：“姑娘，你男人对你真好呀！每晚都躺在你床边守着，每天都能给你弄鸡汤回来，在这医院里都传开了，哪个女人不羡慕……”

秀秀紧张地直瞪眼睛，拉着奶奶的手轻轻说：“奶奶！他不是我男人！您千万别再说了！”

“不是你男人？”奶奶困惑地看了看相对而坐的两个人：“我看你俩也不像亲兄妹呀！”

张建成坐在对面的行军床上，低着头搓着手，一副尴尬的样子。

奶奶探身过去对着张建成问：“她不是你媳妇，你也不是他男人？”

张建成尴尬地点点头。

“那我老太太可糊涂了！”奶奶直拍大腿，替这俩人着急：“那你俩是啥关系呀？这么没日没夜地护着！是不是已经说好亲了？没过门的媳妇也是媳妇呀！”

张建成听了这话，似乎比秀秀更紧张，几乎是脱口而出：“战友！”他端坐了身体说：“奶奶，我俩是战友！”

嚯！秀秀扬了扬眉毛，忍不住也端坐了身体，两个人在奶奶了然的唏嘘声中，像是过了什么仪式似的，战友的情义就这样达成了！

……

秀秀住院第十天的时候，经大夫诊断，她可以出院

了，可是出院手续却被张建成扣了下来。

他和赵晓生在大夫办公室里软磨硬泡，生生让秀秀又住了五天院，等她真出院这天，已经生龙活虎彻底恢复健康了。

出院这天张建成带冯大川来接她，签好字来病房里接人的时候，大川一看见她就又哭了，七尺男儿哭得停不住，把好好一个出院搞得跟出殡似的。

张建成收拾着边柜上的饭盆，直对秀秀低语：“你赶紧劝劝他！”

秀秀通透了许多，一样就看明白冯大川到底在伤心啥。

家中发生重大变故，亲生父亲突然变作他人，还是他最痛恨的那种人，母亲道德败坏离家未归就更不必说了，如果连她这个姐姐都再不进那个家门的话，他就彻底成了没有家的人了！

冯大川毕竟才17岁，顺风顺水了17年，哪有承受这么大变故的能力。

秀秀重生回来，并不想再做一个处处为别人奉献的女人，但她毕竟也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能总去借宿张建成家，她崭新人生的起步，还是需要亲人，需要原生家庭平台的。

再说，先是父亲救了她的养育之恩，再是大川救了她的命，于情于理，秀秀也不会置他们于不顾。

“大川！”秀秀站在弟弟面前，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说：“我这个亲姐，以后可要赖上你了，嫁不出去就一直赖着你，你怕不怕！”

冯大川突然就不哭了，他问不出来的话，秀秀已

经很明白地回答了，长姐如母，冯大川悬着好多天的心，突然就踏实下来，他觉得自己又有家了。

大川硬气地说：“不怕！自个儿的亲姐自个儿护，我有什么可怕的！你就算嫁出去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抹着眼泪，瞥了一眼低头收拾东西的张建成，然后挺着胸脯说：“就算嫁出去了弟弟也护着你！护你一辈子！”

“切！”秀秀撇着嘴笑，指着床上的行李说：“拿东西！回家！”

大川傻呵呵地笑了，他知道姐姐要回的家是冯家……

三个人出了医院小楼的门，秀秀见那两个人直溜溜奔着车棚里的自行车去了。

冯大川从车棚里推出了两辆自行车，将行李在车后座一放：“姐！让建成哥带着你！我带着行李！”

秀秀绕着自行车走了一圈，惊讶地看着这两辆年代感、钢铁刚十足二八大扛，讪讪地问：“这是从哪借来的自行车？还一人一辆！”

“咱自己的！”冯大川自信满满地拍着车座子说：“这辆是我的，那辆是建成哥的！”

“自己的？”秀秀惊讶得合不上嘴了：“你们哪有钱买自行车？”

“这几天建成哥天天带我进山跑生意……”冯大川一副开心到不行的样子，话到一半却被张建成喝住了。

“冯大川！嘴欠是吧！”张建成闷闷地一声呵斥。

秀秀觉得很不可思议，住院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建成和冯大川已经这么熟了

吗？熟到一向很严肃端正的人，也会说出这种呵斥的话来？

张建成推了自己的自行车到秀秀面前，指着后座，郎朗地说：“正经生意！你别担心！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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