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心下忐忑，她看着对面变高了的墙，心里过意不去，那段用来隔开主屋和柴房的墙到是不长，就是被大川弄得有点高了，几乎到她的下巴，不能随便一翻就过去了。

她诺诺地说：“李家叔叔和哥哥，还有隔壁王叔都来帮忙了，大川人来疯，就砌了这么高！”

中午她又带孩子又给大家弄饭的功夫，一个没看住，大川就把墙砌得过高了，她连忙制止，可大川不听话，要不是李叔发话，这傻憨憨能把墙砌到一人高。

张建成微微皱眉，走过去抬手敲了敲墙面：“你和蛋蛋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尽量离这墙远点！”

“哎呀！”秀秀一拍大腿：“树大招风，墙高易倒！我当时应该用这话噎他，冯大川这个憨憨，就会耍小聪明！”

张建成在石板上的水盆里洗了手，坐到小桌旁，秀秀给他递上一双筷子，讪讪地说：“大家都挺热心，我没好意思说太多，以后我走之前会让大川过来把墙砸了，把院子收拾好，到时候让他给你把外院的墙砌起来！”

张建成的家占地面积不小，院子非常大，要不然大队也不会把羊倌给他做，他家外院足以弄个宽敞的羊圈，就是家里几年来一直经济情况不好，外墙还是破矮的土墙。

张建成听她这话，愣了一下，手都忘了接筷子。

秀秀把筷子放在他的碗上，又从兜里套出四块钱推给他：“我两个兄弟是真心感谢

你，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大川都把你这院子弄的不像样子了，我要是有钱，还得倒赔你四块钱，你快收回去吧！”

张建成杵了杵筷子，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钱，没接也没说话，低头端起碗吃起汤面，一入嘴，面还是温烫的，他顿了一下，余光看了看灶眼下还冒着余烬的微光。

秀秀见他垂眸的睫毛微微煽动，以为饭不和口，歪着头问：“饭不好吃吗？少盐了吗？”

“好吃！”张建成连忙低头大口吃起来，不一会儿一碗就见了底，秀秀起身给他又盛一碗，放到桌子上时，蛋蛋扒着桌子边颤巍巍站着，咿咿啊啊地伸手去抓，两个大人同时伸手阻止。

张建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蛋蛋的小手，秀秀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建成的大手。

他的手背温热，骨感强烈，只一碰就觉得充满力量，秀秀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像被烫到了似的拿开自己的手，转身自语：“我再给他盛一点！”

张建成把蛋蛋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几不可见地使劲吸了一口小孩身上的奶味，然后把蛋蛋的脸扬起来面对他，蛋蛋的脸被他捏得像个皱包子，他皱着眉对孩子低声说：“不许淘气！”

秀秀转身回来正看见他横眉冷对地捏着孩子的脸，孩子皱着眉眼颤抖着小腿，吭哧吭哧地马上就要开哭了，赶紧过去抱进怀里：“别吓唬他，以后跟你该不亲了！”

怀里空空，张建成愣了一

下，然后缓缓低头拿起筷子接着吃。

秀秀跟蛋蛋逗弄了两句，把孩子逗得咯咯笑了，一边喂孩子吃面汤一边说：“蛋蛋今天有点咳嗽，我想带他去公社卫生院看看，你哪天有空捎我去趟公社吗！”

今日一天，看大川把人家院子弄得不像样子了，秀秀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本来就有隐隐的挫败感作祟，在张建成面前觉得自己重生一回依然无能，现在看来又因为暂时无家可归而给他添了麻烦。

只帮他看孩子这一件事情，她就特别想做成功，哪怕帮蛋蛋挡住那场病的灾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也无所谓，至少能求得自己的心安。

坐在家里干等着，实在太让她心焦，她打算直接去公社卫生院给孩子拿点治咳嗽的药，顺便问一下疫苗的事情。

张建成听了她的话，边吃边瞥了一眼孩子，淡淡地说：“医务室看看就行了，小孩儿别养那么娇！”

秀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语气这么冷淡，好像对孩子一点都不上心似的，只好又说：“我去公社还有别的事情！”

张建成这才放下碗，抬眸望着她，一副认真听她下文的样子。

秀秀想说去公社再给蛋蛋买包奶粉，但一想到他刚去公社办事顺便捎回了一包奶粉，就只好重新想了个理由说：“家里粮食不多了，除了腌菜什么菜都没有，我想去供销社买点白菜土豆什么的，这季节还得有一个月地里才能出菜

呢！”

这回张建成倒是答应得痛快，应声道：“明天我还有点事要办，后天一早带你去！”

秀秀点了点头，继续喂蛋蛋喝汤，但是蛋蛋已经吃饱了，小嘴一撇就把汤吐了回去，秀秀说了一句“小坏蛋”，手里的碗却被张建成拿走了。

张建成闷声说了句：“不许淘气！”就把蛋蛋的剩汤倒进自己碗里。

蛋蛋对他的声音有点畏惧，“妈妈妈妈”地扶着桌子扑进秀秀怀里，秀秀轻声说：“你别老吓唬他！”

张建成没抬头，只说：“你去休息吧！一会儿我收拾！”

饭后，张建成把灶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熄了蜡烛，出来看主屋里一片漆黑，便轻轻地转到自己狭窄的小院里，看了一眼变高了的矮墙，皱着眉摇了摇头推门进屋。

月光里，他的柴房变了样子，门变得结实了，贴着里面的墙壁竖着放了一张床，他走过去晃了晃，很结实，床架是木头和钢棍混合弄成的，床下还支撑了两排砖块。

床上铺了薄薄的褥单，褥子下面铺了厚厚一层茅草，被子和枕头也整整齐齐放好，他转身坐在床上，环视屋子，床边还有个小柜子，对面的破窗子已经修复好，还镶了半扇玻璃，剩下的都用破报纸糊上了。

所有的材料一看就知道都是东拼西凑，甚至是出去捡破烂捡回来的，但就是这些东西，冯大川还是吆喝着二河一起给他把柴房重新装置了。

清亮的月

光透过那半扇玻璃洒进来，张建成翻身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双俊朗的眼睛瞪着漆黑的房顶，久久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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