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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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王的坐骑,是一只乘黄,状如狐狸,头上长了一对犄角,毛发十分柔软,落嫣窝在乘黄柔软的毛发里,探着小脑袋往下望。
云雾一层层散开,现出底下碧海桑田之景,美如画卷。
她兴奋大叫:“快看快看!好美呀!”
疾风刮过少女脸庞,刮得鼻子红扑扑的,她眼睛发着光,看到什么都会觉得新奇,仙王担心她会掉下去,只能以手箍着她的腰际,抱坐在乘黄背上,不敢撒手。
转瞬间,他们来到珍珠海边,晚霞铺设大地,海鸥追逐海浪,金色的沙滩上,颗颗璀璨的珍珠闪烁夺目的光芒。
她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向着大海奔去。
他站在不远的地方,望着她在海浪间嬉笑玩闹,快乐的拾起一颗颗珍珠,将裙子打了个结在面前兜住,很快兜了满怀的珍珠,兴高采烈跑到他面前炫耀自己的战果:“王上,王上!我拾了好些珍珠!给您制顶珍珠王冠可好?”
他不敢想象自己顶着满头珍珠训斥群仙的场景,将她拾来的珍珠装进乾坤袋。拍了拍口袋说:“喜欢就留着吧,以后,给你制件嫁衣也好。”
“嫁衣是什么?”她歪着头问。
“嫁衣是,女子出嫁穿着的衣物。”
“喔。是上次景阳仙君家女儿穿的那件吗?那女子为什么出嫁?”
仙王有些苦恼,不过还是耐心解释说:“人世间万事万物繁衍生息,包括人类,都是自古约定的俗成,男人和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成亲,就会诞下他们共同的子嗣。”
“为什么非得是男人和女人?其他人不可以吗?”
“因为彼此相爱。”
“相爱就要成亲?人为什么相爱?”
“因为……”仙王停顿了下,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彼时她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也不懂什么七情六欲,摇了摇头默然不语,迈步往回走。
“王上还没告诉我呢?”她锲而不舍追在他身后。
仙王道:“等你以后,自会明白。”
“喔!”她失望的垂下头,见他已经走远,小跑上前拽住了他的手。
夕阳的余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一蹦一跳跟在他身后,像极一只快乐的小兔子。
他们路过一处蛮荒之地,那里正在打仗,强大的部落,有着数之不竭的珍馐奇宝,而弱小的部族,只能通过野蛮的方式求生。为争抢一块食物而大大出手。
他们隐了身,那些人看不见他们。
火光之中,铁骑踏过,被俘虏的人,饿了几天,被围在羊圈里,和羊儿一起争抢吃食,那些人用竹竿吊着一块肉诱惑他们杀了自己的同伴,谁活到最后就奖赏这块肉。
为了生存,他们拼死厮杀,手上染着族人和亲人鲜血,脸上只有冷漠和杀伐。
这是一场人性的考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感官,反而使他们更加兴奋,强者以胜利者的姿态仰天狂笑,弱者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和赏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原来,不是所有地方都像仙族那样,四季繁华,安居乐业,也有的地方满目苍夷,充满了罪恶。
她忍下落泪的冲动,拉了拉仙王的衣袖:“你帮帮他们!”
“本王帮不了他们。”至始至终,仙王眼里都没有任何波动,或许是因为,他看过了太多死亡,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战争上的残酷,远不止这些。
她正欲飞下云端阻止他们,仙王拉住了她:“不可!”
她奋力想要挣脱仙王的手,眼眶泛红说:“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而坐视不理。”
仙王拦住她道:“这世间万物,皆有他的宿命,我们虽为仙人,并不能左右一切,更不能轻易改变他们的宿命,于凡人而言,宿命偏离了他即定的轨迹,未必会是好事。你明白吗?”
她不明白,仙人高高在上,是人间敬奉的神灵,凡人那般虔诚的供奉着他们,为何在他们遭遇苦难的时候,他们的神灵,只会选择冷眼旁观,而不肯动手帮帮他们,明明,就只是动动手指便能可以做到的事,为何就不愿意呢?
最后胜利的那个人,以为终于得到那块肉,面露欣喜着从泥污里爬了起来,他快要够到那块肉时,敌人手起刀落,温热的血浆溅洒半空,他睁着眼,临死也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落嫣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挣脱仙王的手跑了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那人就这样倒在她面前,没了头颅。
她停下脚步,看着满地的尸体,眼中滚下热泪。
她想要救活那些人,拼命捻指掐决,无论她如何施展法决也救不活他们。
仙王握住她的手:“不必白费力气,你如今修为尚浅,施展不出药灵之力。”
“没有人能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没有人!”她用尽力气吼道。
继续掐指捏决,可她的药灵之力,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来,明明可以救很多人,明明可以,因为她太过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死亡,她无能为力。
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她痛苦的蹲在地上。仙王默不作声垂手站立在她身侧,她迟早也会经历。
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看到这世间的丑恶与不堪,于她而言,那是一种成长。
回到仙族,落嫣一路默不作声,好长一段时间,她都难以走出那场噩梦。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断翻阅那些医书药理。企图找到救活那些人的方法。仙王开始有些后悔,带她去看到这些。
既然她想学医,仙王便命人将整个藏书阁的医书都搬到了她的住处。
她每日埋头苦读这些医书。终于在一本药书中找到一种仙丹的记载,
这种仙丹,吃了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倘若炼出这种丹来,是不是那些凡人,也可以像仙人一样,不用再经历死亡和痛苦?
为了寻找适合炼丹的药草,南苻老仙那药园子,差点被她拔了个精光,气得那老仙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追着她满仙族跑,正好撞上被侍从簇拥着迎面走来的仙王身上。
南苻老仙气喘吁吁追上来,见到仙王陛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她的恶劣行径。
小仙子抱着一把仙草,躲在他身后,低垂着头,整张小脸脏兮兮的,裤腿上还粘有泥土,狼狈得像只泥耗子。
仙王头疼不已,命人将南苻老仙那药园子重新修缮,将她带回了轩宇殿。
侍奉的婢女将小仙子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裹着件干净的衣物推送到仙王面前。
她抱着外衣站立在屏风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未干的头发紧紧贴在她面颊之上,滴嗒着水渍。
瞧着她这份楚楚可怜的模样,仙王很是无奈,唤她坐了过来,她挪着步子坐了过去,仙王取了块干净的帕子,替她擦着湿润的头发,温和劝说:“本王知你执意要救活他们,可你知不知道,倘若真让你炼出了长生不死丹,凡人没有出生和死亡,没有轮回和转世,人间,会乱成什么样子?
本王早与你说过,人间的宿命,从出生到死亡早有安排,即便你救他们一世,下一世,他们的因果仍在,你又能救得了几世?”
小仙子好似听明白了一些,也终于明白他那日为何不愿出手,还因此误解了他许久。
可对于炼丹的执着,她并未放弃,即便那些仙丹无法令人长生,也可以让更多人远离病痛和折磨。
只是丹药未炼成功之前,需得找人试药,凡人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生命极为脆弱,思来想去,也只有仙人最为合适。
仙人们寿命绵长,一百年才过一次寿,
谨言上仙过寿时,府门上人气很旺,众仙家皆去道贺,落嫣举着一颗无敌大力神丸姗姗而来。
“这是我刚练出的仙丹,请谨言上仙笑纳。”她诚意满满,笑意殷殷。红布掀开,那颗如碗口般大的黑丸子安安静静躺在盘中央。
谨言上仙尴尬笑着:“落嫣仙子这礼,倒是送得格外别致。”
落嫣笑嘻嘻道:“即是生辰之礼,当在生辰之日食下才能有效,上仙莫要客气。”
谨言上仙面色一僵,众仙也跟着起哄:“难得灵药仙子有此心意,谨言上仙可莫要辜负。”
这小丫头上面有仙王撑着腰,得罪她,就等于得罪了仙王,借瑾言上仙,十个胆,也不敢拂了她的美意。
在众宾朋的见证下,谨言上仙偷偷咽了咽口水。只得硬着头皮,吞下那粒丸子,噎得他直翻白眼。
宴会散后,谨言上仙私底下嘱咐府上的侍童,以后过寿,就不必邀请这位混世魔女来了。
谁曾想第二个百寿,她又来了,说着同样的话,举着同样的药丸,只不过这药丸,貌似比一百年前那颗要大了!
百年前那颗,他吃下足足便秘了月余,再来一颗比之更大的,他不知要便秘多久?谨言上仙当即昏厥了过去。
从此之后,仙人们人人对她避而远之,就怕她又练出什么新奇的丸子,拉来某个倒霉蛋试药,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一回她在炼丹时一不小心,把整座炼丹房给烧了,火灾蔓延开去,一连几座仙阁都毁于那场大火之中。
仙王震怒,终于不再纵着她,罚她去面壁思过,她在山中待得无聊,用树枝抠地,抠着抠着抠出一块雷火石,也差点把面壁思过的山给炸了。
仙王头疼的端坐在大殿上直揉眉心。
仙人们纷纷劝诫仙王:“此女顽劣,留下始终是个祸患,不如将她送出仙族,能多少收敛一些她这顽劣的性子。”
梼光也提议:“听说紫云顶的紫阳仙长乃万宗之师,弟子遍布天下各地,不妨将她送去紫云顶,兴许在仙师教诲下,能有所长进。”
仙王认为妥当,即日起命人打包了她的行囊,将她送去了紫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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