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舍己为人是美德，永远舍己为人就是蠢了。

——

叶柔竹心虚地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小出租屋，确认没有什么突然出现的摄像头之类，才硬着头皮回复：“我早就吃过了。”

瘟疫小清新：师父父啊，你今天什么时候上线陪练啊，我们这儿等投喂等得都快睡着了。

竹尹：你多少级啊，怎么还在门派里练？

瘟疫小清新流着泪回答：“我那天被一个电话叫走就再没上过游戏，现在年方二八一朵娇花，师父父你怎么忍心让我下山去被那些禽兽蹂躏。”

叶柔竹狂汗：“好吧……不过要是还像上次那样我去找你，感觉有点太刻意了，要不这样吧，一会儿我上去找个有人刷怪的地方，先蹲一会儿，然后你晚个几分钟再来。”

瘟疫小清新满口答应，跑去启动游戏舱了。叶柔竹本来是打算先吃饭的，但眼下也是骑虎难下，只好随便吃了一块巧克力就爬进了游戏里，查看了一下地图上的人员分布，选了一个18级的练级区瞬移过去。

每个门派都有大大小小六七个练级点，怪的等级从10级到70级都有，都是与门派任务相对应，理论上只要你想，也可以一直在门派里刷怪刷副本升级，只不过门派地图的高等级怪比外面的难杀，经验却差不多，实在不是练级首选，因此大部分玩家还是都在25级以后就将练级的重心转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去了。

叶柔竹选的这个练级区叫无穷碧，是一片荷塘水域，水也不深，刚没过成男成女的膝盖，玩家处于“涉水”状态时移动速度会下降30%，但攻击力不受影响，所以这边仍然有挺多玩家在活动着。

大家见到掌门到来都很兴奋，以为有双倍经验，结果一问竟然只是福运加成，一些人难免抱怨官方小气，典型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叶柔竹也不去理会，安安静静站在树荫下看他们打怪。

等了一会儿，瘟疫小清新没来，倒是把几个熟人等来了。

明知山有腐：“哎呀掌门师尊又在陪练，快快快！”

霹雳火：“我身上的鞭痕突然有点隐隐作痛。”

寡人有疾：“你想多了。”

叶柔竹理了理鬓发，雍容端庄地道：“一日不见，你们倒是成长了不少，本座深感欣慰。”

这三人公测首日都是20级，现在才第三天，已经二十六级了，在这个全民抢怪升级的背景下，实属不易。

明知山有腐问：“大师兄今天不在吗？”

正说着，一梦乾坤就从不远处驿站马方向走了过来，完全没有要迂回观察、掩饰一下的意思。好在这三人都是那天承过他人情又见识过他PK的，当即熟络地上前招呼，一梦乾坤也不矜持，接受组队邀请，陪他们一起刷怪。

“师姐没一起来吗？”

“我给她发了消息。”

明知山有腐是个成男号，声音却是爽朗的女声，显然也和半世安乐一样，妖得理直气壮。她一边熟练地释放技能，一边喋喋不休地问：“你那天怎么不声不响地就下了？后来那些人找你们麻烦了吗？那个人妖道姑很厉害啊，你们是朋友吗？有帮会吗？求收留啊。”

一梦乾坤倒是一个个耐着性子地回答：“没有怎么。没找麻烦。算是认识。帮会羊油草木灰。”但看这回答的内容也是敷衍而已。

寡人有疾：“你的腰坠是什么，竟然会发光的？”

叶柔竹顺着他的话一看，顿时摔倒了。一梦乾坤竟然把那白色的凤凰于飞强化到了八星！要命了，这孩子玩了三个月怎么还分不清装备好坏呢？拎着个破烂还当宝贝了。

净土的装备强化也是有讲究的，刚拿到的时候随机带0-3星，0星为主，满强化为15星，强化到8星的时候就会发光，8星以后的强化就不再是100%成功，以半世安乐那把双会紫剑星分翼轸为例，8星升9星的时候哪怕是用最大量16颗橙色强化石，成功率也只有87%，继续往上成功率就更低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强化失败不会掉星。

相比紫色装备，白色装备强化需求的强化石较少，但是因为装备没什么价值，所以再少也是浪费，叶柔竹看着那强了8的凤凰于飞真是欲哭无泪，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一梦乾坤昨晚那句“没事，我钱多烧得慌”。

短短一会儿，寡人有疾已经查看了对方的装备，无比敬佩地问：“哥们儿，你就没有别的腰坠用了吗？”

一梦乾坤回答：“这个刚好。”

寡人有疾诚恳请教：“好在哪儿？”

一梦乾坤：“戴它起手可以不用优昙花。”

寡人有疾：“……正常人也没有用那个起手的吧。”说着转头问队伍里另外两人，“是吧？”

明知山有腐耸肩：“我不知道，我以后是要单修奶的。”

霹雳火：“虽然我很想回答你，但理智告诉我我最好别说话。”

风晚翠：“本座今日心情不错，出门没有带戒鞭。”

霹雳火：“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现在人人都知道拨月摘星手的会心是要靠算的，大师兄显然是算好了穿的，白的怎么了，数值合适有什么不能穿的，说不定人就差那三四个百分点呢。”

寡人有疾明显是个没有关注过内测的玩家，对于斛珠台视频和会心计算都是一无所知，霹雳火痛心疾首地对他这种盲目跟风选门派的行为表示了谴责，然后将帖子里大家讨论出来的几种“计算”的解释一一给他讲了一遍。

叶柔竹本来是不怎么关心这些的，但听着霹雳火如数家珍地罗列可能性一二三，每一个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也不由得上了心，认真听了一会儿，反问他们：“提出这些观点的都是本门弟子吗？”

“那倒不是，”霹雳火答道，“那都是公测开始之前的回帖。——诶！你别说，公测开了之后就没再见那个帖子有人回复了。”

寡人有疾：“都忙着练级呢吧，这游戏满级才算真正开始，现在谁有那闲工夫去抠算法。”

明知山有腐：“咳咳。”

寡人有疾这才想起来算会流的扛把子正在自己身边呢，一时尴尬，忙岔开了话题说别的。

半个小时buff转眼结束，叶柔竹肚子饿得咕咕叫，但瘟疫小清新却是迟迟不来，QQ叫了两次也是没回音，她又想下线吃饭，又怕自己前脚走人后脚来了，进退两难，踌躇间，一梦乾坤发来QQ私聊：“先去吃饭。”

“去呗。”

“我是说你，先去吃饭。”

叶柔竹纠结了一下，最后觉得也没必要死要面子，就说：“答应了雪薇陪她练级的，现在下线不好吧。”

一梦乾坤回得很快：“她又不来。”

“那她要是一会儿就来了呢？”

对面沉默了一阵，慢慢回过来一句：“你是曹操当年落在长安城里的良心吗？”

叶柔竹看得一头问号，曹操的良心？什么鬼？

一梦乾坤又说：“一个朋友再重要，能比你自己的身体更重要吗？”

这问题着实把叶柔竹问住了。朋友再重要，能比自己更重要吗？别说答案，她压根就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自然而然就去迁就别人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早晚点吃也没什么啦，又不是天天都这样。”挣扎了一番后，她软弱无力地反驳。

一梦乾坤没声了，叶柔竹于是又去敲了一次瘟疫小清新，这会对面终于有回音了，说是临时有事要去见一个客户，让她不用等自己。

叶柔竹半是轻松半是失落地关了聊天窗，再一看方圆几十尺，已经没人了，就连明知山有腐他们四个也都不见了，多半是看到BUFF没了，继续做任务去了。

好吧，这样也好。

叶柔竹爬出游戏舱，已经饿得有点腿软，幸好吃了一块巧克力在前，还不至于低血糖，就匆匆去卫生间洗漱一番，下楼吃了个烧腊饭。

“我在吃饭啦。”她给一梦乾坤发了这么一句。

发完又觉得自己画蛇添足，吃个饭还要跟人汇报什么鬼，忙点撤回。

青塚：忙。

忙的话就不用回了啊，叶柔竹想着，觉得他可能是不想被私聊打扰，就知趣地不再发别的消息过去。

瘟疫小清新这一把鸽子足足放到了第二天下午，上线第一件事就是给叶柔竹道歉，说是为了工伤认定的事跑了一趟隔壁市，凌晨三点才回到家，喝了半杯水趴在餐桌上就睡着了，要不是有骚扰电话打进来，说不定眼一睁天都黑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柔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大度地表示不介意，让她吃点东西再去睡会儿。

瘟疫小清新：我正在吃呢，尼玛，加油站卖的这个面包喂猪猪都嫌弃，要不是外面下大雨，我怎么也得叫个火锅。求今天的陪练BUFF！今天我保证不会翘课了。

竹尹：那我待会儿还是去无穷碧等你。

瘟疫小清新：嗯嗯，我十分钟就来。

青塚：先去吃午饭。

竹尹：[emoji：无语]  早就吃过了！

瘟疫小清新：等等！原来你昨天没吃午饭！

叶柔竹对着手机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搞懂二徒弟是怎么看出自己昨天没有吃午饭来的，同样是中国人，阅读理解能力怎么就差这么多呐。

青塚：你以为呢。

瘟疫小清新：[emoji：泪奔]师兄我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想拿我怎么问罪都行，要么我把体力都兑换成硫磺放帮会仓库里给你用？

竹尹：[emji：黑线]喂喂，你对不起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啊？

瘟疫小清新：因为师父父你舍不得打我啊。

青塚：可以。

竹尹：[emoji：鄙视]说得好像你师兄打得过你一样。

瘟疫小清新：[emoji：委屈]  人家年方二八一朵娇花……

竹尹：……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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