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京城东，应光门。

“众将士听令！”陈峻大喊，“随我前去！击破应光门！”

话音一落下，他便策马冲了出去，而他的身后，薛少柏并着一众骑兵和步兵一起，掩护着攻城的撞车，向着城门的方向直直而去。

月余之前，唐晟离开庭越边军驻扎处，入锡岭去寻两万玄水边军之前，还下了另一道命令——

吩咐分列在城东和西北的两千庭越边军在东边汇合，并加紧制造撞车和投石机。

而唐晟在锡岭中向北行了十余日，终于迎上了陈峻和薛少柏，并着两万玄水边军，及千余名乌龙寨山匪。

若是顺利，玄水边军本确是早该抵达，但因为他们曾被乌龙寨山匪放出的毒瘴牵制，最后便耽误到了这时候。

虽然薛少柏转醒的时间并不算太晚，可当时他腹部的伤痕完全未到可以行军的时候，且中毒颇深无法行动的伤兵也不少，而陈峻为谢救命之恩，又答应了石心寨的女匪，为其攻下乌龙寨。

最后薛少柏因着受伤，倒是没有真如陈峻所说，去干了这趟子“丢人事”，陈峻是点了几千受伤较轻、当时已恢复至行动自如的玄水边军，同石心寨的女匪一起，前去攻打乌龙寨。

战局倒是并不激烈，但直到打下乌龙寨后，陈峻才知，原来这些山匪早和东方鹰有牵扯，他们甚至还持有东方鹰提供的部分军械，人数有两千之多。

而尽管战局不激烈，伤兵也依旧有所新增，且还多了千余名山匪俘虏。石心寨的人嫌弃这帮敌对的山匪，陈峻便干脆将其招安，编入了玄水大军的队伍。

这番一来，加上先前中计在山林中迷路的数日，最后便耽误了小一月，所幸从石心寨启程后，一路并无其他阻碍，之后又被唐晟迎上，一行人甚至都不用再探山路，随着唐晟一路便来到了雁南山后山。

只可惜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抵达之时，南方而来的大军已经入城，若能再早一日，恐还是能阻截他们的。

而之后城门紧闭，防守森严，尤其是城东和城北。

唐晟当时已经在考虑着，不如换个方向攻城，哪知就在昨日，他却是知道，另外两万玄水边军已经成功绕过了乌昭伏岭，去到了丹柯，而薛小莞竟然真的在那处等待援军，他们甚至还帮助了丹柯平息战乱，呼延钥也因此提供了强壮的马匹和军械，还亲自带了两万人马支援。

也就是说，薛小莞那处有四万精兵。

唐晟闻言，当机立断，他可辅助支援薛小莞行动，而薛小莞的回信也很快传来——

她要攻城，主攻城南，希望唐晟能和呼延钥同时攻打城东和城西，帮助她声东击西，同时……也借她部分撞车和几架投石机。

唐晟自然应允了她的要求，他甚至是把投石机全部交给了薛小莞，到时他自己这边，便集中火力冲击城门，同时尝试以云梯登城，并在阵后结箭阵辅助。

牺牲……自然是大些。

但圣上恐危在旦夕，若不如此，江山就要易主。

唐晟别无选择。

陈峻自然理解唐晟的决断，最后他是决定，冲到阵前，无论是带头冲击城门还是带头登梯，他都义无反顾，而唐晟最后是命他带领撞车队伍攻门。

至于薛少柏，他虽并非玄水边军人士，但他任职远京县尉，也算是大祈的兵，是以他也主动请缨，站上了最前沿。

大军呼喝着，向前冲去。

而刚靠近不久，薛少柏抬头，就看到城墙上站了密密麻麻一排守军，冲着下方的大军张弓搭箭，下一瞬，成千上万的箭矢，直直向着他们而来。

但撞车向前的步伐丝毫没有受到阻碍。

唐晟早就料到，面对冲往城下的撞车和大军，城墙上的守军定会以箭而攻，阻断大军前进的步伐，于是他让人在撞车的顶部覆了牛皮，让部分兵士可以藏匿在牛皮之下，从中间推行撞车向前，同时不会受到箭矢的攻击。

但城东不愧是防守的重中之重，眼见着普通的箭矢无法阻止撞车队伍的行进步伐，不多时，城门正上方就闪出了火光——

攻击撞车大军的弓箭手，使用了带火的箭。

箭尖带着烈焰袭来，猛地扎入或擦过覆有牛皮的撞车，很快，撞车顶部就烧起了火来。

牛皮防箭，却防不住火。

火越燃越烈，若一直这样下去，牛皮下方的兵士哪怕不被烧死，也会被闷死。

“撞车不可停下！正下方兵士听令！缓慢撤出，补至撞车两侧！周围人也注意，有人倒下随时补上！”陈峻一咬牙，大喊。

此令一出，牛皮下方的兵士便减缓了速度，但撞车两边的人却加了力，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有不少兵士从撞车中间退出。

两侧的人不停地倒下，薛少柏都已眼睁睁看着他前方不少人退去、又有人补上，而那攻城的车如今已成了一辆带火的撞车。远京城门虽有金属包裹，但内里终究是木制，若能撞破那层铁皮，这撞车反而威力更大。

是以哪怕周身越来越热，撞车上劈里啪啦蹦出火星子，也没有人停下半步。

撞车持续加速着，眼见着城门就在前方——

“砰”的一声巨响，车前嵌了铁的圆木尖狠狠撞上了城墙。

身后又传来了同伴的高声呼喝，携带云梯的大部队也在向着城墙冲去。

战局不知持续了多久，薛少柏也没有去管顾，他只知道，自己是随着周围的队友一同，不停地前进、后退，又加速前进，让那撞车一下一下撞击在城门上。

可远京乃是大祈的都城，城门如此坚实而厚重，撞车燎着火，这般狠地撞上去，那么多次，城门受损的地方，依旧微小到近乎不可见。

要撞到什么时候呢？

且不说守城军的攻击还在继续，就是这车上的火焰，都已燃越得旺盛，近乎要烧到撞车周围兵士的身上。

他们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然而薛少柏越想，却是越发咬紧了牙关。

既然已经决定了拼死攻城，那么直到死去，他们也不会退却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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