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磊以为，母女见面，就算不抱头痛哭，也该有点动静，结果小娥漠着一张脸，对她母亲道，“娘怎么又来了，快些回去吧，我在府里有吃有穿，老爷和夫人都对我挺好的。”

老妇人抬起一双通红的眸子，“娥儿，你，你跟娘回去吧，你爹还在坑上躺着，他想你啊……”

庄少磊道，“姑娘有什么委屈直管说，不用怕，我替你作主。”

小娥，“我真挺好的，没什么委屈，娘你快回去吧，别在府里闹。”

庄亦海，“少将军瞧见了吧，她好好的，是她母亲常来闹，闹得她脸上也挂不住。”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摆着十两纹银。

庄亦海道，“这十两银子拿回去，给小娥爹瞧病。”

老妇人抽泣着道，“我不要银子，我要我闺女。”

小娥很是无奈的叫了声娘，眼睛红红的似要哭出来，“娘，我不回去，你拿了钱快走。”

老妇人冲过去拉她，“你同娘一块走……”

小娥啊的一声尖叫，吓得老妇人忙松手，“咋了，娥儿，你的手……”

庄亦清使了个眼色，“还不送小姨娘回去。”

旁边的仆妇涌上来，将母女俩个隔开，拥簇着小娥就要离开。

“慢着。”庄少磊起身走过来，仆妇们一脸惊惶，知他是贵人，不敢拦着。

庄少磊拿起小娥的手，轻轻揭开衣袖，露出底下的累累伤痕，有旧印也有新痕。

老妇人当即哭出声

来，“我的娥啊，你受苦了……”

小娥听到她娘哭，也落了泪，“娘，你别哭，我不疼……”

庄少磊看着庄亦海，“这是怎么回事？”

庄亦海一脸无辜，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问小娥，“你这是咋搞的，谁欺负你了？”

小娥小声抽泣没说话。

庄少磊松开她，缓声道，“姑娘莫怕，说出来，我为你作主，让你跟你母亲归家去。”

小娥扁了扁嘴，“是夫人。”

庄亦海顿时怒了，“这个老虔婆，真不是东西，少将军放心，此事我定会给小娥一个交待，如果小娥实在不愿待在府里，我愿送她归家，再奉上一百两纹银算是补偿。”

庄少磊问小娥，“愿意跟你娘回去么？”

老妇人殷切的看着女儿，“娥儿……”

小娥点点头，“我跟娘走。”

庄亦海对管家道，“拿一百两银子给她们，套车送她们回去。”

老妇人和小娥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愣愣的杵着没动。

庄少磊却说，“不急，总得让小娥姑娘回去收拾收拾。”

他开口，庄亦海没有不听的，立刻点头，“少将军说得对，是该要收拾一番再走。”

庄少磊又对老妇人道，“你也去，帮着收拾收拾，也好快些归家。”

老妇人对他感激不尽，喏喏应着，和小娥一道出了门，庄少磊慢悠悠跟在后头。

庄亦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追上去，“少将军，您这是……”

“人

是我带进来的，我得保她们全须全尾的出去。”

庄亦海讪笑，“少将军这是哪里话，都要走了，还有人难为她们不成？”

到了后院，庄少磊开了眼界，这地方比他想像的大多了，大大小小的院子多不胜数。

他打了声哈哈，“庄老爷艳福不浅嘛。”

“不怕少将军笑话，我家夫人不会生养，娶小妾也是没法子的事，最要紧是开枝散叶，人丁兴旺。”

“你这娶了多少小妾？”

“也，也就几个……”

庄少磊面色一沉，“到底多少？”

“十，十七。”

“都叫出来，我见见。”

“这……”庄少磊是年轻男子，到他后院见他的小妾，说起来有些不合规矩，但他得罪不起，不敢不从，遂叫人把姨娘们都叫了出来。

很快，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排成一排，杵在庄少磊面前。有两个还冲庄少磊搔首弄姿，看得他直皱眉头，多数则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庄少磊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当中可有人是被强纳进来的？”

庄亦海，“少将军，你这……”

庄少磊不客气道，“你的年纪做她们阿爷都够了，小姑娘还能心甘情愿嫁你？”

“我给了聘礼的。”

“给了多少？”

“三五十两银子不等。”

庄少磊看着他冷笑一声，对姑娘们道，“有强纳进来的，想归家的，今日本将军都为大伙作主。”

庄亦海急了，“少将军，宁拆十座庙，不毁

一桩婚，您这么的可不厚道……”

庄少磊没理他，命令一个看起来有点老实的仆妇，“去瞧瞧，谁胳膊上有伤？”

仆妇看了庄亦海一眼，抖抖索索，有些不敢。

“我让你去，自然能保你，”庄少磊朝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个带刀随从上前，一脚将庄亦海踹着跪下，扭住他的胳膊。

仆妇见这架式，哪敢不从命，一个个拿起姑娘们的胳膊查看，果然，一个两个胳膊上，不是旧伤便是新伤，但都没有小娥的重。

庄少磊，“宁愿在这里挨打受骂，也不愿归家，看来都是你们自愿嫁进来的。”

姑娘们面面相觑，仍是无人开口。

小娥收拾好了包袱，跟她娘一道从屋里出来，给庄少磊下跪，“少将军大恩，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

“起来吧，跟你娘回去好好过日子。”

这时，一个姑娘卟通跪下了，“少将军开恩，我想归家。我被强纳过来时，我娘急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走了，我爹眼睛都哭瞎了，我想回去……”

又有一个跪下来，“与其在这里日日挨打受罚，我也想回家……”

“少将军开恩，救救我们吧，进了庄府就是进了阎罗殿，活不长的，庄老爷纳了三十多位小妾，可如今活着的，只有十几个了……”

“救救我们吧，我们想回家……”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冲庄少磊搔首弄姿的姑娘道，“我原是绮红院的姑娘，被庄老爷看中强

要了过来做妾，夫人嫌我是个狐媚子，每日让人用蘸了盐水的竹条抽我，往我指甲里扎针，还有庄老爷，变着法的折磨人，奴婢都说不出口，都是些阴损招儿，在这地方，真不如在绮红院自在。”

又一位姑娘控诉，“我也是被强抢进府的，我哥跟他们拼命，被他们用刀砍死了，我爹娘求告无门，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庄少磊看着庄亦海连连冷笑，“真给庄家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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