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如水草般散开，那张冰冷的面孔因为有了表情，显得格外生动，看着姜云裳朝后倒去，康王只觉得心上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扎了一下，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云裳！”

姜云裳反应很快，扑倒在地，立刻爬起来夺路而逃，然而，暗处的箭封住了她的去路，左一支，右一支的射过来，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躲避着，被人扣住了胳膊才发现康王已经到了身边。

康王把她拖到树后，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喝斥她，“怎么越喊你越跑，外头有人要你的命，不晓得么？”

姜云裳抬起眼眸，冷清一笑，“要我命的不是康王殿下么？”

康王愣了下，突然看到树上刻的字，气得都笑了，“你以为我要杀你？”

“除了康王殿下，我想不出还有谁？”

“本王为何要杀你？”

“我给殿下下了药，闹得人尽皆知，不是么？”

“那又如何？”树后藏身的地方不大，俩人几乎是贴着，康王热烫的呼吸喷在姜云裳的耳边，“本王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杀人，若真是那样，你此刻已然不能开口说话了？”

姜云裳狐疑的看着他，满眼戒备，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话。

康王笑得有些无奈，“真不是我。”

姜云裳，“那也太巧了些，我遇险，殿下就出现，如果不是殿下的安排……”

“本王设局，然后英雄救美？”康王苦笑，“本王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殿下为何孤身前来？”

“自然是找你。”

“找我做什么？”

“我们之间有误会，想同你说道说道。”

“什么误会？”

康王顿了下，探出头四下里张望，“他们应该走了，换个地方说话。”

他从树后走出来，来回踱了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来躲在暗处的人是真的走了。

姜云裳把头发理了理，用发带随意束在脑后，也从树后出来，刚想说话，就听到嗖的破空声传来，射的是她右臂，封住了她退回树后的路，她赶紧往左边跑，一路借着树木的掩护，躲躲闪闪。暗中射箭的是个高手，不管她跑向何处，射出的箭都能准确的捕捉到她，有时从她头顶擦过，有时贴着她的脸飞过，还有两次射穿了她的衣袖和裙摆，每次都是险象环生。

姜云裳不知道那支箭何时会穿透她的后背，不顾一切的奔跑着，至于康王如何了，她已然顾不上。

拼了命冲出林子，却骇然发现外头是悬崖，她急刹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追来，姜云裳又听到康王叫她，“云裳！”

仿佛是幻觉，她努力的扭过头，看到了康王惊骇的表情，他飞扑过来，似乎想抓住她，但她坠得太快，他收势不稳，也栽了下来……

——

杜莺时骑着马溜溜达达和常胜进了林子，余光瞟到听雪，朝她使了个眼色，听雪会意，放慢脚步，悄悄退出了树林。

杜莺时正搜肠刮肚想找个话题，没想到常胜先开口了，“杜大人头一次打猎？”

“是啊，”杜莺时说，“常将军多照应着点，我什么都不懂，”又问，“常将军经常打猎？”

“算是吧，”常胜道，“打仗的时候粮草供应不及，就得到山上打点野味充饥。”

“常将军箭术一定很好，待会教教我。”

“好说。”常胜道，“皇贵妃开了口，不敢怠慢杜大人。”

“别一口一个杜大人，显得生分，不如称呼名字吧，我叫杜莺时。”

常胜，“……我叫常胜。”

“常胜。”

“……诶。”

常胜应完，见杜莺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踌躇了一下，也叫了声，“……杜莺时。”

杜莺时答得响亮，“诶！”

“……”

“常胜，今天打算猎点什么？”

“山鸡野兔很寻常，想猎个大家伙得碰运气……”常胜说着话，突然拉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飞出，没入草丛。

杜莺时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常胜下马拾起了一只野兔扔到马背上的竹筐里，她顿时觉得这个男人周身都镶着金边，简直光芒万丈。

“常胜好厉害呀，”杜莺时朝他竖起大姆指，“草那么深，怎么看到里头有野兔的？”

“草在动，应该有东西在里头，”常胜谦逊的说，“你多进山几次就能知道了。”

“待会再看到，让我也试试。”

常胜点点头，瞟一眼她肩上的弓，“这弓对姑娘来说有点费力，不太好拉。”

杜莺时说，“是有点费劲，勉强也能拉开一点。”

常胜心说，勉强拉开一点怎么打猎，后力不够，还没碰到猎物，箭就掉下来了。

走了没多远，常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杜莺时立刻四处张望，小声问，“看到什么了，在哪呢？”

常胜没说话，用手指了指。

杜莺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只山鸡在树后面独自觅食，五彩的大尾巴不时招摇几下。

她禀住呼吸，扯着缰绳往边上挪了几步，瞄准山鸡拉弓搭箭……

常胜目瞪口呆，这叫勉强拉开一点么，明明拉了个满弓，还有这拉弓搭箭的架式，可不像是头一次打猎……

杜莺时瞄准山鸡时，心里一片澄明，既不紧张，也不兴奋，但感觉很熟悉，好像从前也这么干过……

手一松，箭离弦，那只山鸡都来不及扑腾两下翅膀，就无声的倒下了。

常胜过去拾起山鸡，见利箭穿喉而过，他疑惑的看着杜莺时，“真是头一次打猎？”

杜莺时点头，“是呀。”

常胜冲她比了个大姆指，“奇才。”

杜莺时不好意思的笑，“哪就奇才了，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两人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偶尔远处有射箭的声响传来，又归了沉静。

杜莺时的目光不时在常胜脸上绕一下，越看越欢喜，想扯个话头打破沉默，突然见常胜手一抬，停了步子。杜莺时望过去，远处的树后头好像有头大家伙，她二话没说，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猎物应声倒下……

常胜，“……”

他刚抬起弓，杜莺时的箭就射出去了，甚至连瞄准的停顿都没有，这速度，这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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