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成了一座冷宫，唯有花房温暖如春。奇花异草们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观赏客，陆陆续续涌进花房的朝臣们把花房都塞满了。

庄亦清不知道康王为何要在花房审案，看一眼皇后的神情，心里不免打起鼓来。几个儿女当中，皇后是最让他省心的，庄薇稳重睿智，细致周到，大度端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皇后会出事。

所有人都被奇特的花草和艳丽的色彩吸引住了，一时忘了案子，只顾着欣赏奇花异草。

康王道，“陛下，诸位大人，这是皇后娘娘的花房，这里头都是娘娘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可有人认得一二？”

群臣仔细辩认，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庄亦清，“康王，审案便审案，为何扯这些有的没的……”

“大将军别急，现在说的正是案子。”康王拍拍手，“把人带上来。”

侍卫押进来的是花房的管事，跪在地上，头点地，不停的发抖。

“抬起头来，”康王道，“告诉陛下，你是什么人？”

管事缓缓抬起身子，“奴，奴才是凤鸣宫负责花草的管事。”

“花房归你打理？”

“是。”

“这里头的花，你可认得？”

“自是认得。”

“本王考考你，”康王指着其间一株蓝色花球，“这是什么花？”

康王问话的时候，燕云恒一直盯着皇后，见她眼睫极轻的抖了一下，好像被什么蜇了似的，触到他的目光，她立刻错开，慌乱的表情一览无遗，但很快被她掩饰住了。

管事说，“这是蓝色妖姬。”

“从何而来？”

“六年前，先帝命人从西泠搜罗来，送与皇后娘娘的。”管事说，“娘娘素来爱奇花，是以先帝常命人搜罗奇花异草送到凤鸣宫，来的奇花多了，娘娘便让人造了这花房，精心伺侯着。”

康王又指，“这是什么花？”

“此花名唤西府海棠。”

“这个呢？”

“金紫颜。”

“这花有趣，绿花红叶，同寻常花相反，是什么？”

“此花叫做青荼蘼。”

康王点点头，“这些花艳丽无比，可否有毒？”

管事把头摇得像拔浪鼓，“怎会有毒？奴才日日在花房里伺侯，若有毒，定会有所察觉。”

康王，“传太医院众御医。”

很快，太医院从院使到医丞，医士，都进了花房。

康王指着那些奇花，“诸位大人，可认得这些花草？”

众御医仔细辩认，有些疑惑，有些摇头。燕云恒注意到胡太医从进花房起，就一直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低着头，并没有看那些奇花。

他问，“胡太医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御医，医术了得，见识颇广，你瞧一瞧，可有认得的？”

胡太医呵着腰，“陛下，老臣只识草药，对花草不熟。”

燕云恒，“都不认得？”

胡太医的腰呵得更低了，“老臣不认得。”

这时，一个年轻的医士突然说，“陛下，臣识得其中有一株叫做西府海棠。”

燕云恒哦了一声，“你且说道说道。”

“此花色泽艳丽，花开起来足有巴掌大，但是有奇毒，见血封喉。”医士说道，“臣有个师伯，曾带回来这样一株花，臣见那花甚是好看，便想摘下来，被师伯狠狠教训了一顿，才知此花的凶险。”

“陛下，”一名中年御医指着蓝色球状花，“臣曾经在西泠见过此花，名唤蓝色妖姬，它的花蕊可入药，根茎却有毒，毒性相对来说，较为温和。”

康王朝燕云恒拱手，“陛下，太子与婉珍公主所中之毒正是这蓝色妖姬。”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康王带着大家赏了半天花，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

庄亦清，“陛下，康王如此断案，有失公允，就因为皇后的花房里有蓝色妖姬，所以皇后便成了下毒之人？况且，谁能证明太子与婉珍公主所中之毒是蓝色妖姬？”

康王，“蓝色妖姬来自西泠，宫中姜小主懂医术，也认得蓝色妖姬，正是她验出太子与婉珍公主中的是蓝色妖姬。”

庄亦清哈哈大笑，“西泠美人的话也能信？康王殿下怕是被美人迷得失了魂吧？”

康王，“姜小主的医术，胡太医是认可的，胡太医，你说句话？”

胡太医点点头，“姜小主的医术确实高超，不在老臣之下。”

庄亦清，“医术再高超，她也是西泠人。西泠灭国，西泠人自是对我东耀恨之入骨，自西泠美人入宫，宫中便诸多生事，陛下，臣以为，西泠美人为陷害皇后，不惜毒害太子与婉珍公主，其心险恶，其罪当诛！”

康王，“大将军别忘了，昨晚在牢中想杀红莲的可是皇后的影卫，此人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大将军否认也无用。再有，红莲也招供，她拿到手的布老虎并非出自旭明宫的库房，而是皇后交与她的。如今蓝色妖姬的出处也已经找到，所有的罪证都指向皇后，本王知大将军护女心切，但证据确凿，容不得半点徇私舞弊，”康王转身向燕云恒拱手，“还望陛下定夺。”

“一派胡言！”庄亦清铁青着脸，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朝皇后道，“皇后为何不辩解，任由康王这般诬陷？有何冤屈，皇后直管说出来，百官在此，陛下在此，定会为皇后做主！”

皇后脸上苍白，凄凄一笑，“他们搜罗了这么多证据，每一条都指向本宫，大将军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定臣之罪，臣又如何辩解？”

群臣面色犹疑，望向燕云恒。

燕云恒冷声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朕指使康王诬陷皇后？”

皇后，“或许这并非陛下意愿，但如今，谁人不知，美人的意愿便是陛下的意愿。”

“都到这个地步了，皇后还在混淆视听，当真让朕开了眼界。”

庄亦清见皇后把矛头指向皇帝，心中很是恼火。有些事情，皇后可以私下与他说，当着百官公然与皇帝唱反调，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他想了想，说，“陛下，此案还有许多疑点未解开，如此便定皇后的罪，传出去，恐怕遭天下百姓非议。”

燕云恒道，“大将军还有什么疑惑？”

庄亦清，“皇后下毒的动机不明，且不说太子，皇后为何要害婉珍公主？”

康王，“因为婉珍公主看到皇后杀人。”

庄亦清惊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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