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德妃那里出来，一路缓步慢行，目光望向灵秀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侍女银月看了看她脸色，说，“娘娘，奴婢觉得德妃娘娘说得对，大丧过了，陛下翻牌子，头一个应该是您啊！”

皇后极轻的瞟她一眼，银月立刻垂眉低眼，不敢吭声了。

皇后叹了口气，“因为大丧，后宫安生了好一阵子，如今只怕都要动起来了，本宫坐在这个位置，也是为难啊……”

正说着，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皇后娘娘，庄太后请您去呢。”

皇后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从先皇过世，庄太后便深入简出，每天靠礼佛打发日子，连宫妃们的早晚安都免了，说是年纪大了，喜欢清静，没想到皇上翻牌子的事，把她老人家也惊动了。

皇后一踏进永寿宫，便闻到了一股子香火味，庄太后端坐在椅子上，不苟言笑，搭耷着眼，日日礼佛，好像把自己也礼成了一尊菩萨，让人不敢亲近。

皇后行了礼，笑道，“正想着今日来看太后，没成想您倒先召见儿媳了。”

庄太后抬了眼，问起太子的功课，又扯了一些闲事，这才问，“听说昨夜皇上翻了西泠美人的牌子？”

“是。”

“你见过那美人？”

“见过。”

“美么？”

皇后想了想，“倒也说不上倾城倾国，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鲜嫩又水灵，怎么看都是美的。”

庄太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原以为

他是个稳重的，没成想大丧刚过，他就翻牌子，对得起他皇兄么？”

这话皇后没法接茬，只好沉默。

庄太后默了一刻，说，“你是哀家的儿媳妇，我的心思不瞒你，且看着吧，若是图个新鲜也就罢了，若不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皇后脸色微变，赔着笑，“媳妇知道太后的心思，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变的，太后不必担心，一切有媳妇在呢。”

“希望是哀家杞人忧天了，都是为了琤儿，你心里有数就好。”

“是，儿媳明白。”

说了几句话，庄太后脸上就显出了疲惫之色，摆摆手让皇后回去了。

皇后出了永寿宫，走了没几步，看到永乐宫的小宫女站在路边，冲她行礼，“娘娘，梅太后请娘娘到宫里坐坐。”

相比庄太后，皇后更乐意去梅太后那里，梅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慈眉善目，为人和蔼，很少摆太后的谱，老了老了倒像个孩子了。

皇后进殿的时候，梅太后正在逗鸟，啜着嘴学鸟叫，让人看了想笑。

皇后请了安，梅太后乐呵呵的扶起她，“在我跟前，不用那些虚礼，快些坐。”

梅太后是个直肠子，说话不拐弯抹角，“昨晚皇上翻牌子了？”

皇后笑，“什么都瞒不住太后。”

“消息插着翅膀就飞来了，能瞒得住么？”梅太后眼里泛着笑，有些欣慰的道，“皇上肯翻牌子，哀家就放心了。今日叫你来，不为别的，哀家是

过来人，知道你委屈……”

皇后脸一红，忙道，“太后，儿媳不委屈，皇上应该有自己的人。”

梅太后握住她的手，“哀家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皇上肯走这一步，不容易，你也别急，慢慢来……”

皇后的脸更红了，可是越辩解，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不说话。

梅太后又说，“这是好事，可哀家就怕好事变成了坏事，后宫是个是非之地，眼下水面上风平浪静，可水下面……你懂哀家的意思么？”

皇后点点头，“儿媳知道。”

“就算皇上有了子嗣，琤儿的太子身份也不会变，你大可放心。”

皇后说，“皇上还年轻，日后若是皇嗣中有更出类拔萃者，琤儿理应让贤，儿媳不是不懂事的人。”

梅太后听了这话，很有些感动，在皇后的手背上拍了拍，“皇后的大度让哀家汗颜啊，哀家没别的，就想让皇上活得有点烟火气，有个人在身边嘘寒问暖，给他一点慰藉也就是了。”

皇后神情黯了一下，很快又脸色如常的笑起来“儿媳与太后的心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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