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恺和谭皓兄弟俩在谁出城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行了，你们两个别争了。”谭郎中总算开口。

兄弟两人齐齐转过头来，谭恺憋气道：“爹，你快劝劝他。这些年我一直忙着外面的事，若论在医术上的造诣，我其实是不如二弟的。惠安堂想要一辈辈传下去，二弟是最合适的人，就让我去救治那些感染瘟疫的人吧。”

“不行，这件事是我应下的，必须我去。聪儿聪慧，将来他可以继承惠安堂。”谭皓坚持道。

“你们两个都不必去，我去。”

“不可以——”

这回两兄弟倒是意见统一。

谭恺无奈道：“爹，您就别掺和进来了，有我们在，怎么能让您去涉险。”

“是啊爹，家里和惠安堂都离不了您。”

谭郎中摆摆手，“我年轻时候跟着你们祖父经历过瘟疫，在这方面比你们都有经验。而且就算老二不提出城的事，我也打算准备充分了就去救治灾民。你们俩待在城中，你们娘她身体不好，此事就先别告诉她。”

谭恺刚要说话，谭郎中在他出声之前一锤定音，“什么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若是爹执意要去，我们拦不住，但我们做儿子的也不能让您一个人去。我同您一起，到那以后也好有个照应。”谭皓知道谭恺会说什么，紧接着对他说，“大哥，你就别跟我争了，本来事情就是我答应的。如果让你替我去了，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往后都会活在自责中，还不如就让我去。”

谭恺沉默半晌，“好，你跟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里一切有我，你们放心。我和娘等你们回来。”

他们俩自顾自商量好了，谭郎中却不同意。

“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动路，不用你们陪，再说城外也有不少太医和郎中。”

“爹——”谭皓劝不动，求助地望向董嘉芙。

董嘉芙微微颔首，走到谭郎中跟前说道：“师傅，您一个人出城，谭大哥和师兄肯定不放心。您不也说年轻时跟着老太爷经历过瘟疫，那件事对您一定有很深的影响吧。如今师兄想去，您何不带他去历练历练？师兄是要做一辈子郎中的，以后难免也会遇到棘手的事，您不能总替他挡着不是。”

谭皓听了连连点头，“就是，爹，当初祖父都能带着您，这次就让我跟着去吧。”

谭郎中看了看三人，轻叹道：“罢了，人各有命，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董嘉芙回到家中，刚要进门就听到董嘉林在后面喊她。

“阿芙，难得你今天回来得早。”自从跟姜茹的婚事定下来，董嘉林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

城中的灾民基本稳住，便不再需要他们每日在外施粥。

“二哥从店里回来？”

两个人往里走着。

“是啊，让瘟疫闹的，都没什么人出来，生意不好。”

“只是暂时的，等城外的疫情控制住，一切都能恢复如常了。”

董嘉林感叹，“生意倒是其次，听说城外有近千灾民呢，要是让瘟疫蔓延开来，这得死多少人？”

“城外的疫情不容乐观。”董嘉芙低喃道。

董嘉林转头看她，“阿芙，你有心事？”

“城外需要医者，师傅和师兄明日都去。”

“你不会也想去吧？”董嘉林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想去。”

如果说在破庙时她还在犹豫，但听了师傅他们父子三人的一番话，她想她应该去。若是因为害怕被传染就退缩了，那她以后也没脸再跟着师傅学医了，更没资格继续在医馆坐诊。

师傅没有问过她去不去，或许他跟师兄一样，也觉得她是个女子，又加上身份特殊，根本不会去冒那个险。

“城外太危险了，你不可以去。”董嘉林不赞成道。

“我知道二哥担心我，连张太医和师傅那么大年纪的人都去了，我若不去会良心不安。”

董嘉林停下脚步，“二哥管不了那么多，为救灾民，我出钱出力都不带眨一下眼的。可你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看着你去冒险。娘也不会同意的，当年我们已经经历过失去你的痛苦，绝不能让你再有任何闪失。”

“二哥，其实一开始我也在犹豫。”董嘉芙静静坦言，“我也害怕瘟疫，也想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可是二哥，我发现我做不到心安理得。或许即便我去了也只是做一些很寻常的事，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若是我不去，一旦瘟疫变得更严重，或是师傅和师兄在那里出了意外，我一定会后悔的。”

“事事难两全，二哥，原谅我自私地选择让自己心安，把担惊受怕留给了你们。”

董嘉林听完久久不语，良久才道：“阿芙，真的必须要去吗？”

“是的。”董嘉芙坚定地点头，“出城后我会事事小心，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被感染，完好无伤的回来。”

她往后也要学着勇敢，不能因为怕死、怕受伤，就不敢往前走，那样就算活着，她的人生也索然无味。这一世，她既要活，也要活得精彩。

“你都想好了，我想拦怕是也拦不住你。”董嘉林不再劝阻，“娘那边我会帮你瞒着，要是让她知道你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可不听你说这么多，就算把你锁在屋里也不会让你去的。”

董嘉芙清楚他的话没有夸张，在她和两个哥哥中，母亲最紧张的就是她。

“谢谢二哥，可是我要离开好多天，如何才能瞒得了母亲？”

“让我想想……”董嘉林也犯起愁。

最后两个人想到一个主意，明日就说城中灾民也出现了疑似瘟疫的症状，唯恐疫情蔓延，董嘉芙等人近些时日不能随意走动，要留在安置处。

这样虽然也会让母亲担心，但没有其他理由更令人信服。

董嘉芙当晚写下了好几封信交给董嘉林，让他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给母亲看，可以暂时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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