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素娘送姜赢回住处，一路上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姜赢实在是太让她意外了。

  一般姑娘被未来婆婆为难，谁不是想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未来夫君，可姜赢没有。

  面对梁贵妃那么明显的敌意，她毫不接招，反而一招一招的还给娘娘，让娘娘无话可说。

  没有一寸尖锐，但软刀子也是刀。

  孙素娘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姑娘了不是善茬，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姜赢这样才对。

  从见第一面开始，姜赢就是客客气气，说话温柔，一看就是个娇软的姑娘，可即便娇软她却从不怕事，也从未被人欺负。

  不会被家人欺负，不会被外人欺负，自然不会被娘娘欺负。

  她性格极好，恪守礼教、谦逊有礼，便是许了宁王，李皇后那边的人也对她礼遇有加，李皇后从不掩饰对她的喜欢。

  但性格好，却不代表是软柿子，她有着自己独特的锋芒。

  她是个好姑娘，一个特别聪明睿智的好姑娘。

  孙素娘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懂了姜赢，也是打心里真正的欣赏她。

  怪不得对谁都不假辞色的王爷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孙素娘对姜赢的欣赏无需言语，全都付诸在了照顾姜赢的行动上。

  她本是梁贵妃宫里第一女官，除了梁贵妃，谁都不需要她照顾，但现在她会主动接受姜赢手边的事情，直到服侍姜赢睡到床上。

  姜赢理所当然的被她照顾，并无丝毫的受宠若惊，孙素娘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理当如此。

  大家族出身的姑娘，未来的宁王妃，怎么能小家子气？

  换了床的姜赢不太好睡，第二天一早很早起来。

  洗漱用膳之后宁王来了，今日不用上朝，正好可以接她出去走走。

  接近年关，大家都忙着置办年货，虽然又开始下雪了，但丝毫不影响人们的热情。

  大街上摊位林立，商品玲琅满目，人们来来往往，接踵擦肩，好不热闹。

  雪风虽冷，但各种食物的香气夹杂在其中，瞬间就不那么难受了。

  还有蒸包子和煮混沌的摊位，热气腾腾，看着就暖和。

  借着避让行人，一只大掌揽上纤腰：“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场景。”

  脸上的表情都是眷念和松弛，眼里都溢着浅笑，浑身都是让人轻易能感受到的轻松愉悦。

  姜赢没有避开腰上的手掌，反正穿得厚。

  拢了拢披风，缓缓前行：“是挺喜欢的，人间烟火，哪儿能不让人喜欢。”

  她作为人不过活了十八载，可当鬼却当了很多很多年。

  明明笑意那么真实，可她的存在却在这一瞬间缥缈，夏沉钺只觉得心里一空，下意识的将她揽得更紧。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在那一刻就想这么做。

  夏沉钺不是一个会谈情说爱的人，对待喜欢的姑娘，也就只会送东西和本能的贴贴，其他的全靠裴长青那个狗头军师老妈子似的在家里碎碎念，现学现卖。

  于是姜赢有幸看到了左手拿糖葫芦、右手端炒瓜子的宁王爷。

  他依旧带着面具，但却好像不那么威严可怕，血腥味散去不少，融入了人间烟火。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清楚的感觉到彼此在靠近。

  “不容易啊！”

  角落里，一直鬼鬼祟祟跟着的裴长青拿起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无比感慨。

  为了让王爷和王妃感情好起来，他真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皮子，最可恨的是还得被王爷嫌弃。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看看王爷现在，多有人气儿。

  至于他所受的苦和累，都不重要了。

  “哎呀，我真是太伟大了。”

  一个人表演总觉得缺了点儿啥，他回头看向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蘑菇，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你就不说点儿什么？”

  气氛呢？赞扬呢？掌声呢？

  被迫换下自己喜欢衣服穿上北晋服饰的薛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烦躁的状态，一身气息比这冰天雪地还寒冷。

  回答裴长青的只有薛堰脖子后面爬出来的一条红色小蛇。

  小蛇不过一指粗细，看着随手都能捏死，但那鲜艳的颜色让人丝毫不敢小觑它的杀伤力。

  它昂着头，对着裴长青吐着信子：“嘶嘶嘶！”

  裴长青悻悻的往旁边挪了挪：“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

  ----

  中午时分，宁王带着姜赢去了定好的酒楼，二人刚刚进去，意外遇到熟人。

  “王爷，姜姑娘。”

  安国公府的世子爷韩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锦衣少年。

  “韩世子。”姜赢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人来人往的地方，不需要太过庄重。

  韩朔客气点了点头，随即把身侧的少年介绍给宁王：“这位是我外家的表弟楼玉琅，阿琅还不拜见宁王？”

  锦衣少年衣服华丽，一身金玉装饰、琳琅佩环很是别致。

  他还有着一张白皙如玉的好看容颜，不能说多俊美，是好看，白皙精致，神情中带着少年人的骄矜，一看就是世家大族金堆玉砌娇养出来的贵公子。

  那一身华丽的装饰穿在别人身上叫做浮夸，但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好看。

  让人看了之后有种看到美好事物的赏心悦目之感，无关杂念。

  “楼玉琅见过宁王。”

  声音也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爽，朝气蓬勃。

  “免礼。”

  宁王不会对一个陌生人热络客气，打了招呼就算礼貌了，倒是韩朔拉着他说了几句。

  楼玉琅站在一边插不进去话，自然就将注意力落在了姜赢身上，好奇的看着她，自然也就注意到她失神打量他的样子：“姜小姐，玉琅有礼了。”

  姜赢回神，直面这张容颜的冲击力有些大，冲淡了楼玉琅腰上那块玉佩对她带来的震惊。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这次她可是看清楚了，这块玉佩就是她见过的那一块。

  莫非在见过伍不周之后，她还能在现世见到一个‘熟人’？

  “姜小姐这般盯着我看，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姜赢自然的收敛神色，略含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是我失礼了，楼公子。”

  她微微欠身，随即退回宁王身侧，不再盯着人家看。

  夏沉钺顺手将她揽近一点，随即跟韩朔交代完，然后带着姜赢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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