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过是嬴政漫长一生的一个缩影罢了。

但从中却能看出。

嬴政对百姓的轻视。

这倒也不怪他。

毕竟。

在大秦之前。

还没有发生过因民变倾覆政权的事情。

就算昔日的殷商覆灭。

也是因为内部贵族的离心背德所致。

可以说跟黔首百姓没有任何必要联系。

在这个时代。

百姓很好满足。

只要能活下去。

他们并不在乎天下由谁掌权。

大秦日后的突变。

纯粹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逼人逼得太狠了。

但凡嬴政能在这方面稍微松松手。

也不至于吧百姓逼到六国余孽的一方揭竿而起。

不过赢仙到没打算去教嬴政重视黔首。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与民将养。

这话不合适。

也不能由他自己来说。

毕竟当初。

可是自己出言驳斥扶苏的。

于是乎。

面对嬴政的不屑。

赢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大父，维持中原稳定。”

“非为黔首民生。”

“就好比昔日雍季谏言晋文公之言。”

““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来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来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

“此言用在当今之世。”

“正恰到好处。”

听闻此言。

蒙毅一头雾水。

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公子，毅不才。”

“但也读过春秋。”

“此事乃是昔日文公应宋国求援所出。”

“与公子所言的维持中原稳定又有何干系？”

蒙毅不明其中道理。

嬴政亦是听得云里雾里。

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赢仙见状。

笑着解释道：

“诚如吾所言。”

“今南巡所过之处。”

“田亩十不存一。”

“大父您又于北地兴修长城驰道。”

“征调徭役百万，以致村无男丁家无劳力。”

“民生黔首之事暂且不论。”

“长此以往。”

“我大秦焉能有余粮供给军队行远征之事？”

“再者饿殍遍地，人丁岂能兴旺？”

“若人丁凋敝。”

“朝廷又该往何处征调徭役募兵？”

“此举莫不是竭泽而渔？焚林而猎？”

这些话说完。

蒙毅恍然大悟。

至于嬴政则是缄默不语。

赢仙这番话的主题思想很明确。

剥削是肯定要剥削的。

毕竟封建王朝就是建立在剥削的基础上。

但事不能做的太过火。

像嬴政这种。

说竭泽而渔毫不为过。

就算不在乎百姓是不是会揭竿而起。

但也要考虑考虑实际。

就比如说军队远征。

没人种田了。

哪来的粮食供给军队？

没有粮食人口怎么会飙升？

如果没有人口。

那徭役税赋又从何而来？

大军征伐粮草从何而来？

兵源，甚至徭役都会受到影响。

很多事情都是连锁反应。

就算昔日的商鞅。

也会让百姓在从军之前。

耕种三年来保证粮食供给及家用。

但眼下的大秦。

并没有给百姓挤出那一丝可供生存的余地。

所谓耕战就是满足耕种的同时。

对外用兵。

但如今。

大秦却只有战而无耕。

黔首没了活路。

自然会考虑别的事情。

哪怕压迫民智。

实行愚民政策。

但这些手段在生存的面前。

属实不算什么。

这会嬴政沉默不语。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驳一下自己这孙儿。

但想来思去。

赢仙的话语。

却还是让他无从辩驳。

嬴政虽然看起来固执。

但他却是一个相当实际的人。

赢仙说的不无道理。

说实在的。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嬴政也是看在眼里。

赢仙所说的他不是不明白。

只是当今时局不稳。

不得不以重典治世罢了。

“尔等先退下吧。”

嬴政沉默良久。

终于再度开口。

但却并未对赢仙所说的话。

做任何回应。

只是疲惫的摆手令众人退下。

赢仙闻言。

本想在说些什么。

但看了看嬴政的脸色。

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拱手做了一揖后。

便打算退下。

然而。

还没等走出大堂。

后者便叫住了他道：

“慢着。”

“朕可未教尔也退下。”

听闻此言。

赢仙脚步一滞。

感情嬴政是想留他单独密谈啊。

想到这。

赢仙心中大振。

赶忙退了回去。

与嬴政谈起了对国事的看法。

二人一直聊到傍晚。

这才算罢。

至于内容。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嬴政在赢仙的连哄带骗加大饼攻势下。

总算是被赢仙给说服了。

其实他能听得进去。

很大一方面。

也是因为身体情况不似曾经那般差。

精力能跟得上来。

很多事情不会像以前那样消极。

而且人也不再疑神疑鬼。

说实话。

嬴政的重典治世。

以及越到统治末期政策就越极端的根源。

无外乎知晓天命。

若再给他百年岁月。

他绝不会像正史中那般极端。

心态的转变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

尤其是像嬴政这种偏执的人。

身体越来越差。

六国余孽作祟越来越严重。

这一切都让嬴政变的越来越神经质。

也难怪他一怒之下。

会把扶苏发配。

在那时候。

嬴政很难听进去别人的话。

但如今一切都大不一样了。

现在的嬴政。

有精力也有时间去仔细的处理天下诸事。

所以赢仙的劝谏。

挑的时间可谓是恰到好处。

嬴政终于被说服了。

眼下时间也到了饭点。

但议题却并未结束。

虽然嬴政终于答应放松对天下的辖制。

但怎么放。

该如何放。

这点还需要赢仙继续扯皮谈条件。

正好嬴政这会也愿意继续谈。

所以爷孙俩索性就在堂中叫了点饭食。

边吃边聊。

“大父，以孙儿之见。”

“兴修阿房宫一事当暂且搁置。”

“遣返徭役令其回乡耕种。”

“至于大狱中羁押的罪犯。”

“亦当重审。”

“罪轻者可酌情释放...”

赢仙一边吃饭。

一边跟坐在对面的嬴政谏言。

“停修阿房宫一事倒无关痛痒。”

“但尔既然主张休养生息。”

“何不谏言驰道长城两项工程？”

听到这话。

赢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诚然道：

“启禀大父。”

“仙儿以为长城驰道两项工程。”

“于国有利。”

“乃功盖千秋之举。”

“无需停工。”

“但徭役当适当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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