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依依自然不相信，她这样的说辞，“哎呀你就不要谦虚啦，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到处乱传的，不然你可真的要忙不过来了。毕竟啊，骆总在咱们分公司可是很抢手的。”

  程云想好奇地追问：“抢手？”

  “可不嘛，咱们骆总年轻有为，长得又那么帅，公司里的小姑娘们可都稀罕着呢，恨不得能天天围着他转。”于依依了然地娇笑。

  “那……”程云想脑海里闪过——骆泽川早上生气地黑着一张脸，生闷气的样子，“那说不定，骆总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不会吧？”于依依有些惊讶地一顿，看向程云想，“骆总在这里将近四年时间了，可从来都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的身影，更别说举止亲密的女人……难道——骆总他金屋藏娇？”

  这么说着，看着程云想的眼神立刻变得八卦起来，“云想啊，你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程云想又是连忙摆手，“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所以才问的。我跟骆总，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其实，我们做校友的时间也并不长，我高他两届，很快也就毕业了。”

  于依依这下更惊讶了——因为程云想虽然全身一套职业装扮，妆容也精致，但以于依依多年以来丰富的人事经验，说是阅人无数也不足为过。她仍然能看出程云想眼底里透露的稚嫩，和不谙世事，一看就没经历透职场的灰色。

  刚刚翻看她的资料时，学历之漂亮盖过太多，又忙着打电话去跟她的前上司打探消息，顾着八卦。

  压根没想着，要把她同骆泽川的高中联系在一起，直觉就是往工作经历上去想的，根本没注意她初高中的就读时间。

  也就不怪她，没往她还比骆泽川年长，这样的方向去想问题了。

  “你居然还要年长骆总两届？这你不说，我还真的没看出来，”她说着，上下打量程云想几眼，笑容略微有些僵硬起来，找不出别的话说，只好默默夸奖起骆泽川来，“那……骆总果真是年轻有为了。”

  言外之意，同是一个中学毕业的学生，现在，骆泽川已经是堂堂盛越一家分公司总经理，反观程云想，仅仅只是财务部的一名普通职员而已。

  何况程云想还要更为年长一些，差距之高下，立时分明。

  至此，于依依眼底里对她的热情和期许，稍稍暗淡了一些。

  程云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打算辩解什么。从从前的天之骄子，到如今看起来不过尔尔，她遭受了太多人对她或失望、或鄙夷、或惋惜的目光，已经麻木。

  也渐渐学会，对旁人的评价不要在意，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足够了。

  于是，她这时也只是微眯着眼睛，笑笑地附和：“是啊，骆总一向很出色。”

  于依依听她这么说，又是眼神一亮，“是吗，那骆总他是……”

  她见话题又回到了骆泽川身上，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电梯已经到达了二十一楼，叮的一声开了门。

  于依依只好暂时收起小心思，她将手里拿着的一沓资料交到程云想手里，笑意盈盈地，“云想啊，我还有个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就送你到这里啦。”

  她往电梯外一指，“从这里出去，全都是财务部的办公区域了，你拿着这些资料，直接找你们财务部的经理报到就好，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程云想也不甚在意，将那一沓资料收好，“好的，麻烦于经理了。”

  ＊

  财务部的经理，是一位看起来憨态可掬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大腹便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笑起来也是很老实的样子。

  但是，财务部经理，能到这样的部门这样的职位，又怎么会不是位精明能干的人呢？

  饶是这样一个人，也是各种旁敲侧击，试探着她跟骆泽川的关系，程云想还是好脾气地，说明一遍，再微笑着解释他们其实并不熟。

  于是，来到新公司的第一天，她时时刻刻都在向人解释，一遍又一遍，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重复与浪费口舌。

  她就连午饭时间，也没法安心地吃一顿饭。

  终于成功地，勾起她的烦躁情绪！

  好不容易煎熬着到了下班时间，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座位，都在勤勤恳恳加着班。

  可是程云想这个第一天报到的新人，都还没有接收到什么实质性的工作，无所事事，又碍于跟骆泽川的约定不能离开。

  于是等啊等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对新同事要友好相处，不能够乱发脾气，那对引发她不满的始作俑者，总可以吧？

  这么想着，程云想给骆泽川打去了电话。

  “云想？”几乎是立刻，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程云想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这通电话迎来一阵沉默。

  “喂，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始终没有听见声音的骆泽川，怀疑自己手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拿到眼前看看，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于是想要挂断电话重新打过去。这时候，那头传来了声音，却不是程云想本人：“云想，下班了，你一个新人，第一天上班就这么内卷我们啊？”

  程云想回应着：“没有没有，我就要走了。”

  又有另一个声音插嘴：“可不是，咱们云想可是有靠山的人，哪需要跟我们一样拼命啊，是吧云想？”

  “不是的，”程云想柔柔地反驳，“我只是看大家都还没走，不好意思先离开而已……我去下洗手间。”

  而后，那头的背景声音，越来越小。

  虽然程云想的声音始终柔柔的，听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骆泽川仍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不对。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他反应过来可以想象她这天的经历。

  不过，他确实是故意的，既然她来到了他的所及范围之内，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罩着的，谁都不许打她的主意！

  “喂！”手机那头终于传来，程云想有些不情不愿的声音。

  骆泽川轻声安抚：“云想，对不起，我顾着工作忘了已经到下班时间，是不是等着急了？怎么等到现在才打给我？”

  嘿！骆泽川变坏了啊，居然学会了她的那一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说。

  搞得，程云想的一通脾气被顺了回去，根本没法发作。

  可是她又不甘心，于是噘着嘴，继续沉默。反正她在厕所隔间里蹲着，没人能看到她，生生气又有何妨？

  骆泽川扶着脑袋，头疼怎么哄人。

  “我还要一会儿才能走，你先上来，等等我行不行？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向你赔罪，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好不好？”

  “我不要。”只短短这三个字，便传来一阵忙音，程云想挂断了电话。

  骆泽川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挑眉，心中无奈，正准备提前结束工作去找程云想，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她发来的信息——

  「你安心工作吧，我等办公室里人少一点的时候，再上去找你。」

  骆泽川扬起笑容，回复：「好，等你。」

  转身回到办公室，与喻进继续讨论工作。

  什么等我？明明是我等你，程云想在心里吐槽，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起幅度。

  ＊

  终于，等到办公室里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程云想溜了出来——等电梯，假装到一楼，其实在十九楼下了电梯，再走楼梯往上，去到二十二楼。

  总经理办公室，和秘书室，仍然灯火通明。

  “梁姐，你好。”

  “程小姐你来啦，骆总吩咐过，你来了可以直接进去。”

  “谢谢。不过梁姐，你不要这么客气了，叫我云想就好，不然我该不好意思了。”

  “好，云想，”梁秘书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笑着，“快进去吧，他都出来看了好几回了，工作效率都下降了。”

  他，自然是指骆泽川。

  程云想被她调侃得红了脸，默默低头，“好的，那我——进去督促他认真工作，好让你们早点下班。”

  傻笑着，逃也似的开门进了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

  进了门才顿住，“对不起，我好像——忘了敲门。”

  骆泽川掩着嘴憋笑，“咳咳，没事。你去那边沙发坐着休息会儿，我很快结束了。”

  “好的好的。”程云想低声应着，低头往沙发那边走。

  “云想。”

  “嗯？”

  “茶几上有些水果，饿的话先垫垫肚子。”

  “好，你不用管我，专心工作。”

  “好。”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骆泽川的笑容，有些怪怪的，可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程云想默默疑惑着，往沙发那边走去。

  不过，程云想这才知道，原来骆泽川平常这么辛苦工作。起码这天，时间临近晚上八点，他们才堪堪结束讨论，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不过也是，不努力，又怎么会有短短四年时间，就从一个小职员升职到总经理？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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