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有些冷，出门的时候楼庭晚穿了件白狐裘披风，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提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些笑意，“走吧，去花园里转转。”

  南宫行自然不会说不好。

  夜已深了，除了要守岁的，其他人都睡下了，是以花园里格外安静，这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

  楼庭晚手中的琉璃灯微微摇晃，火光跳跃，两人的影子在身后被拉长，最后悄悄地重叠在了一起。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

  严冬苦寒，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和松柏迎寒而立，远远望去，松柏静默坚毅，绿的深沉，红梅艳丽清冷，疏影横斜。

  两者完全不同，却在此时达成了莫名的和谐。

  南宫行脚步一顿，抬手拨了拨梅枝，“宫里也有一片梅林，你还没去过。”

  楼庭晚提灯回眸，莞尔一笑：“宫里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

  “若是再下雪，你入宫来，我带你去。”南宫行隔着梅枝看着她，眼神坦荡炽热。

  醒酒汤渐渐发挥了效果，楼庭晚此时的神智越来越清醒，南宫行的形象在她眼里也越来越清晰。

  他身后松柏梅枝交相呼应，而他形只影单地站在那儿，看着莫名有些落寞。

  今夜万家灯火绚烂，却照不到他一分一毫。

  楼庭晚心里忽然涌上了几分毫无预兆的酸涩。

  不等脑子反应，她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南宫行看着伸到梅枝下的琉璃灯，愣了下，风过树梢，带了一朵红梅下来，正正好跌入灯中，火舌舔上来，那一抹红骤然变成了一场热烈奔赴。

  “灯给我？”他眸光微闪。

  “嗯，你那边太黑了，我看不清，你过来些。”楼庭晚轻声说。

  南宫行便接过了灯，提在手中，向楼庭晚走近一步。

  距离瞬间拉短，气氛也跟着压缩紧绷。

  目光所及之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还是楼庭晚先打破了沉默，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纸包递给南宫行。

  南宫行诧异，“这是给我的压岁钱？”

  “嗯，一个铜板，你自己要的，快打开看看。”楼庭晚期待地看着他。

  南宫行哭笑不得，“一个铜板拆开看什么？”

  “你不喜欢就还我，我给楼庭霄他肯定高兴。”楼庭晚话是这么说，却拿过了他手里的灯。

  “没有不喜欢。”南宫行打开红纸，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枚崭新的铜板。

  “我……”他拿起铜板，正准备说什么，身前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淡香倏然凑近，脸上蓦地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压力，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手一颤，铜板倏地落地，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响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复归安静，可南宫行的心却疯狂的跳动起来，震得他耳朵有些发麻，连带着手脚都发麻。

  楼庭晚一触即分，直起身子，手指轻轻地抚了下唇，“我反思了一下，一个铜板确实太少了，但我又没有别的了，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吧。”

  然而她说完好半天了，南宫行还是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要不是知道面前的是个大活人，她都快以为这是个蜡像了。

  是她太突然了？

  不会吧？

  楼庭晚蹙眉沉思，还是不喜欢她太主动？

  唔，古人的话可能确实更喜欢含蓄矜持一点的表达方式。

  “我刚才——”

  “你刚才——”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大眼瞪大眼片刻，南宫行无奈一笑，“你过来些，我有话和你说。”

  “嗯？”楼庭晚凑近，南宫行忽然伸手抚上了她的头发，直视着她的眼睛，他亲眼看着她眼里的自己逐渐变红，却还是没有移开视线。

  楼庭晚没有躲闪无疑是对她的鼓励，就在南宫行想再近一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啊！”

  楼庭晚立刻推开了南宫行，抬眸看去，“楼庭霄？”

  南宫行：“……”

  他咬紧了牙关，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你——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他气势汹汹地大步过来，一把将楼庭晚拉到了自己身后，警惕地瞪着南宫行。

  南宫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我们什么都没做，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呢？”楼庭晚怕两人打起来，赶紧插进两人中间。

  “哼。”楼庭霄冲南宫行皱了皱鼻子，转头对楼庭晚道：“我抓到了一个细作！就是你之前特别喜欢的那个小白脸！会弹琵琶，妖里妖气的那个！”

  楼庭晚：“……”

  她屏住呼吸，不用看都感觉到了南宫行骤然冷下来的气场。

  “哦？特别喜欢？”

  楼庭晚：“……”

  “会弹琵琶？”

  楼庭晚：“…………”

  “妖里妖气？”

  楼庭晚：“。”

  她僵硬地站着，转头狠狠地在楼庭霄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喝醉了没醒吧？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胡说！”楼庭霄不服，“就那个什么从之，你不是点了好几次他的琵琶吗？一听就半天。”

  “哦对，还有一次你们关门唔唔唔唔唔——”

  “快闭嘴吧！”楼庭晚都被快身后的目光扎穿了，赶紧一把捂住了楼庭霄那张没有把门的嘴。

  “赶紧带我们去看看！”

  她提着灯在前面走的飞快，楼庭霄捏了捏自己的脸，“还不让说。”

  南宫行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跟上。”

  ……

  三人去了柴房，不止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苏从之，还看到了卫长傲和卫长安。

  楼庭晚一愣，“怎么回事？”

  卫长安看到南宫行诧异了一下，但是没有多问，欠了欠身道：“我方才被爆竹声吵得睡不着就出去随便走走，没想到正好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往墙缝里放什么东西，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身就要杀我。”

  说着她看向了楼庭霄，“是二公子路过救了我。”

  “那你怎么在这儿？”楼庭晚问卫长傲。

  卫长傲有些尴尬地说：“属下想去看妹妹睡没睡，偷偷给她放压岁钱的，结果没看到人就出去找，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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