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看着羞窘难堪的张艳红叹了口气，虽不至于厌恶她，但到底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以前她们是同事，是好友，是姐妹，甚至算半个师徒。

  可现在呢，她们算啥，难道见面让她心无芥蒂地叫小婶婶吗？姜半夏自问实在是做不到，那只能是尽量减少见面。

  “艳红，路要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我没有资格评判你是对是错，只是...见面难免尴尬。听林阿姨说你生产不顺，医者仁心，就算不看在以往的情分，我也会来看你的。”

  张艳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但还是倔强地咬着唇，撇过头去，半晌心绪稳定后扭头看向姜半夏，“谢谢你能来看我，你说的对，路是自己选的，既然走了就不能回头。我不后悔！”

  姜半夏也不再多说，沉默地从药箱里拿出脉枕，细细把起脉来。闭眼沉吟了许久，一旁等着的张母不由紧张起来。

  半晌，姜半夏睁开眼，收回了搭在她腕上的手，“之前你也跟我学过一段时间，学得还很好，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估计你心里大概也有数。”

  “你产前就郁结于心，不思饮食，疏于调养，产后又失血过多，虚损过大，以至恶露不止，气虚血热，又产后情志波动过大，你要不好好调养，必留病根！”

  张艳红听完脸色有些发青，张母急得坐不住，又不敢上手去拉，只得焦急地望着姜半夏，讷讷不敢言。

  姜半夏收起脉枕，犹豫了会才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帮你先开服药吃起来，然后每三天我来帮你针灸一次，出了月子后如果恢复良好，就不用再针灸，继续吃三个月的药就行。”

  张母没想到姜半夏居然肯上门来帮忙针灸，自然是千恩万谢。林宛瑜则在一旁忍不住皱眉。

  “不用谢，她如今在做月子，不好多移动，只能我上门了。以后出了月子若还需要针灸辅助治疗的话，你们再自己上门吧。”

  看姜半夏这样说，林宛瑜原本想说的话又只能咽回肚里。确实，张艳红现在连坐起来都困难，让她去找姜半夏看病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姜半夏的针灸功夫确实是厉害，第一次行针结束张艳红就觉得舒服很多，原本抬手都觉得没力气，说几句话就直喘气，现在居然都能稍稍坐起靠在床头了。

  姜半夏又留下个药方，仔细嘱咐了张母熬药的注意事项，再约好大后天上门的时间就和林宛瑜一道出了门。

  回去的路上，林宛瑜看她皱着眉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半夏，人各有命，我们干涉不了。不要想太多，也不要为难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姜半夏点了点头，“林阿姨，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这心里总是有些替她惋惜。”

  回到家后，看着家里虽有些乱哄哄的，但却温馨又和煦。冲淡了姜半夏一下午的郁闷。

  接下来的日子，医务室一下少了两个人，姜半夏时常忙得焦头烂额，每三天还要抽时间去帮张艳红去针灸，大半个月的功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之前沾赵玉芬的光好不容易吃圆的脸蛋又迅速尖了起来。

  不过好在，赵玉芬和团团都养得很好。

  尤其是团团，才刚满月不久的奶娃娃，一天天的精力不知道咋那么旺盛！

  每天晚上都要和姜爱党疯上一个多小时再饱饱地喝上一顿奶，居然就能一夜睡到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至于赵玉芬，没有比她还舒服的产妇了！本来生得就很顺利，月子里养得也好，有姜半夏和顾老的调养，整个人气色比没怀孕的时候还要好！

  团团好带，家里人又多，除了白天，晚上基本轮不到她带孩子。

  赵玉芬当时学脉络图虽说是很吃力，但没想到出了月子后跟着顾老学小儿护理和推拿却很有天分！就连顾老都赞叹，因材施教，古人诚不欺我！

  看着瘦得下巴尖尖的姜半夏，胡秀珍忍不住埋怨，“本来你工作就忙，还要总去看那个张艳红，要我说，留个药方就不错了！”

  姜半夏俏皮地搂上胡秀珍撒娇，“妈，你放心。有师父看着呢，我身体棒得很！明天再去一次，张艳红那里就结束了，医者父母心嘛！”

  胡秀珍撇了撇嘴嘀咕，“你就是烂好心，那种人心肠不好！”

  姜半夏急忙和一旁的师父眨眼睛求援，于是顾老只能笑着帮她打掩护，“是，半夏妈，不用担心，半夏最近就是有些累，身体没事！”

  又过了几日，钢厂医务室就入职了个新人叫陈芳华，虽然能做的不多，但胜在人勤快又老实，眼里有活儿，干点跑腿打杂的活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半夏算是怕了那些心思重的了，看到这陈芳华老实憨厚，工作上也不偷奸耍滑就十分满意。再加上张艳红那里她也不再去了，总算是缓过气来。

  可日子刚步上正轨没多久，那天下午姜半夏就无来由地觉得心慌，什么事都做不了，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正当她准备提前下班回家看看的时候，一辆熟悉的JUN用吉普车停在了医务室的门口。

  小王急匆匆地跳下车冲进办公室，一眼找到姜半夏，急忙道：“姜同志，您收拾下赶紧和我走！”

  姜半夏的心突突直跳，手也忍不住颤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青山有什么不好？”

  小王紧皱着眉摇头道：“具体情况我现在不清楚，shou长只说让我接您过去，姜同志您别为难我，我们有纪律！”

  姜半夏胡乱地点点头，随便收拾了下挎包，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跟着小王出了门。

  本来很近的路今天格外的难熬，姜半夏捏紧了拳头死咬住唇，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许眼泪落下。

  小王的车也开得风驰电掣，油门踩到底，本来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十分钟。

  姜半夏看到熟悉的红砖洋楼，不待车子停稳就跳下车去，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屋里。

  客厅里只坐着许长英和林宛瑜，看不到许老爷子和许奶奶。

  姜半夏进屋的动静惊醒了垂头不语的林宛瑜，她早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满脸的憔悴。

  姜半夏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急忙扶住了墙才稳住。艰难地开口问道:“是不是青山…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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