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半夏说完，原本吵闹的堂屋安静了一瞬，霎时间又爆发出更大的喧闹。

  王翠芬和几个孩子冲进里屋后开始嚎啕大哭。

  郭老太拍着腿又是哭又是骂，后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拍地，一会骂大丫的男人，说要找人去拼命；一会又骂王翠芬，是个丧门星倒霉货，生了一屋子的丫头片子，享不到福不说还大过年的死在娘家。

  胡秀珍第一时间搂住神情恍惚的姜半夏，边着急地轻唤着：“小五，不怕啊，妈在呢！”边掏出兜里的手帕，微微颤抖着手，擦去姜半夏手上，脸上沾上的血迹。

  心里后悔不迭，这郭家的浑水真是不该趟！

  姜半夏心里剧痛！

  郭大丫在临走前居然清醒了一会儿，看到床前只有姜半夏在，还像之前那样露出了个腼腆的笑来。

  然后拼命仰起脖子睁大了眼睛四处寻找，喃喃念着：“妈，大妹，二妹...”待看清屋里没有人后，重重地又跌回了枕头上。

  屋外传来郭老太那尖利刻薄的叫骂声，郭大丫依旧忍不住地瑟缩着颤抖了一下。

  姜半夏握住她的手，又想往她嘴里塞一片野山参。她摇着头拒绝了，“半夏姐，不用浪费了。”

  她眼里慢慢变得不再清明，望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梦呓般喃喃：“半夏姐，我从小就羡慕你，都是女孩，为啥我们过的日子完全不一样呢？”

  “现在好了，我终于解脱了，不会再被奶奶和妈骂，”好像她忽然想到什么，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也，也不会再被他打！”

  她扭头看向姜半夏，“半夏姐，你别哭啊。”

  姜半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满脸是泪。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攥着大丫的手。

  “我不怕死，真的！活着还不如死了，要不是为了几个妹妹，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期盼地看着姜半夏，眼里流出泪来，苍白憔悴的脸一点也不像个刚满20岁的少女。

  “我爸妈和奶奶都是狠心的，我知道这样求你是强人所难，可我真的没有人可以托付了！”

  “二丫，二丫快16了，半夏姐，求你了，帮她一把，只要她能顺利长大，三丫四丫才有活路！”

  姜半夏只能胡乱地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郭大丫瘦得好似枯木般的手背上。

  郭大丫看着点头的姜半夏，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缓缓合上了眼。

  “半夏，半夏，别吓妈，你和我说句话！”胡秀珍急得心乱如麻。

  “妈，你放心，我没事，我只是难过。好人没好命，恶人却能逍遥法外！”姜半夏缓了过来，怒瞪着郭家众人。

  “大哥，你去报警！你是咱机械厂保卫处的，说话更可信些。我怀疑郭大丫的死因不仅仅是流产这么简单！”

  郭老太一听说要报警，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为啥要报警！我们自己家的事，不需要去找公家，明天把大丫婆家喊来，我们两家坐下来商量就行！”

  姜半夏看这老婆子丑恶的嘴脸，气得感觉要爆炸。

  郭老太看姜爱国要出门，一把抱住他的腿，“打人啦，他们老姜家仗着人多打人啦！大勇，大勇媳妇儿！你们是死人啊，看着你们老娘被打不会动啊！”

  郭大勇和王翠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着郭老太不让姜爱国出门报警。

  姜德福和胡秀珍看大儿子被郭家人围住也急忙上前帮忙，再加上屋外看热闹的，屋里乱成一团。

  姜半夏和她二哥对视一眼，姜爱党了然地点了点头，溜着墙边跑了出去。

  也就一刻钟的光景，两辆警车拉着警笛驶进家属大院，彻底打破了机械厂家属大院的宁静。

  几个JING察推门进屋，带进了屋外凌冽的寒风，倒是让憋闷的姜半夏心里畅快了很多。

  看着屋里闹哄哄得得有十几号人，大刘JING官怒吼道：“大过年的，不在家歇着都跑老郭家来凑得什么热闹！”

  众人停下才发现专管机械厂这一片区的大刘JING官几人都来了，纷纷停下手。

  姜半夏这时才发现，一直被围在人群中的大哥此刻一身狼狈，本来板正的棉袄都被扯坏了，露出里面的新棉花。头发也被挠乱了，脸颊上好像还有几道指甲印！

  姜德福和胡秀珍也没好到哪儿去，脸上也都挂了彩。

  “除了老郭家和老姜家的人，其他人全部各回各家，一天天的就知道凑热闹！如果需要你们的证词，我自然会去找你们问，回吧，全都回！”

  一下子，屋里就清净多了。

  郭老太还想嚎，被大刘JING官一瞪，吓得不敢吱声了。

  “但凡是与此案相关的人员，全部和我们回去做笔录。郭大丫的尸体我们会派人在这里守着，会有医院的人来拉走进行尸检。”

  “不行！”郭老太又跳了起来，“为啥要尸检？我们家姑娘走都走了，还不得安生要被开膛破肚？我们家不同意！”

  说完恶狠狠地盯着姜半夏，“都是你！本来没啥大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突地好像想起什么，抓着大刘JING管的袖子激动地说：“我举报！就是她！给我孙女吃了好几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我孙女就不行了！”

  “放你娘的屁！我家小五给你家大丫吃的是野山参，救她命呢！你这黑了心肝的老太婆，居然倒打一耙！”胡秀珍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姜半夏担心自家老妈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扯住胡秀珍的胳膊，轻声安慰着：“妈，你别急，也别和她吵了！现在JING察都来了，一切自有公道！”

  郭老太看真要去PAI出所，急得又躺回地上打滚，嘴里乱喊着：“杀人啦，打人啦，JING察也不管，没天理啊！”

  大刘JING官看到这种撒泼打滚的老太婆也真的是头痛！这就像是豆腐落灰，吹不得打不得。

  郭大勇也不管，两手插在袖里，任自己老娘去闹。

  王翠芬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恨意，但又常年惧怕郭老太的淫威，不敢去拉。

  这是，郭家的大门又被推开，进来好几人，领头的穿着制服，后面居然还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

  大刘JING官一看，立马惊得站直身体敬了个礼，“王局，怎么还惊动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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