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瞳和空明和尚聊了很久。

  “空明，你这些年都在庙里做和尚吗？”

  “是，贫僧已经皈依佛门，不便再去世俗中走动。”

  “我们之前去那些地方，找他们打听你，他们都不知道唉。”

  林瞳的眼神有些同情，大和尚是不是混的不太好啊？

  空明和尚看出林瞳的想法，无奈道：

  “贫僧只是不太喜欢和人争论，平日里讲经论禅，都不曾参与。”

  “那你天天一个人呆在这庙里啊？”

  林瞳想想都觉得恐怖，“你不觉得孤单吗？”

  “习惯了。”空明微笑着说道。

  林瞳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和尚，你是什么时候出家的啊？”

  “很久了，二十年了。”

  看着活蹦乱跳的林瞳，空明微笑着说道：

  “那时候，贫僧其实和姑娘差不多大。”

  “那你为什么要出家啊？”

  林瞳实在想不通：“你也吃不饱饭吗？”

  “贫僧……能吃饱。”空明哭笑不得的说道：

  “贫僧出家前，家里还是挺宽裕的。”

  “那为什么要出家啊？”

  林瞳实在是无法理解：“出家了不是就不能吃肉了吗？”

  “因为有些事情想不通。”

  “那现在想通了吗？”

  “不曾。”

  “那出家有什么用？”

  “……为了想通。”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想通了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

  “你会不会馋肉啊？”

  “偶尔也会有口腹之欲。”

  “那为什么不偷着吃点肉？”

  “出家人不能破戒。”

  “怕什么，反正佛祖又不知道。”

  “旁人知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愧于心。”

  “那你无愧于心了，想通你的烦恼了吗？”

  “……”

  空明忽然觉得，自己没出去和其他和尚辩论打机锋是对的。

  他好像确实不太擅长这个。

  “哎呀，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林瞳想劝一劝大和尚，这两个月她吃到了很多好吃的，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

  她很珍惜这份感受，大和尚现在的日子，太苦了。

  “那个问题想不想通很重要吗？还俗以后，你就可以吃肉，娶媳妇，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空明和尚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瞳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

  空明抬起头：“姑娘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瞳的目光有些躲闪。

  空明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心里不免有些意外。

  难道她看出自己的心结了？

  “姑娘但说无妨。”

  林瞳纠结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扶住了大和尚的胳膊，同情的问道：

  “大和尚，你是不是没考上大学啊？”

  空明：……

  林瞳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

  和自己年纪差不多，那不就正是高考的年纪？

  姐姐都说了，高考是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事情。

  空明肯定是没考上大学，怕被家里骂，找不到工作，才跑来出家的。

  至于这么多年想不通的问题，那还用说？

  肯定是数学题啊！

  空明不由得满头黑线，聪慧如他，也有些跟不上林瞳的脑洞。

  “贫僧当年，是比姑娘大几岁的，也考上了大学。”

  “嗯嗯。”

  林瞳只当大和尚是不好意思，她都听说了，有个东西叫调剂。

  大和尚肯定是被调剂去了很破很丢人的学校。

  空明看出了林瞳的想法，原本以为修行多年，已经心如止水。

  但面对这个十年前就和自己结下了羁绊的小姑娘，他不由得生出了些许好胜心。

  “贫僧当年考上了清华大学，只是不想去，才来了建邺。”

  “哦哦。”林瞳懵懂的点了点头。

  没听说过。

  空明顿时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忘了林姑娘没读过幼儿园了。

  “总之就是很厉害的大学。”

  “那你为什么不去读大学？”林瞳十分震惊。

  “因为遇上了些其他的事情。”

  “家里不供你读书？”

  “……不是。”

  “天天打游戏看小书不学习，被开除了？”

  “……姑娘是从哪听来的？也不是。”

  眼看着林瞳越猜越离谱，空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贫僧是为情所困，让姑娘见笑了。”

  “这样啊。”林瞳点了点头。

  完全不理解。

  喜欢谁，直接去说不就好了？

  她就很不理解大年兽，明明很喜欢小林子，就是不好意思说。

  每天还要故意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明白了。”

  空明顿时松了口气。

  “她没看上你。”

  ……

  “放宽心啦。”

  林瞳拍了拍空明的肩膀，安慰道：

  “这两条腿的女人不是多的是吗？这个相不中你还有下一个呢。”

  空明彻底放弃解释了。

  和这个两个月前还满脑子只有吃饱饭的姑娘，解释复杂的感情问题，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

  这时庙里传来声音：“空明长老，您见到后厨偷馒头的贼了吗？”

  空明下意识看了眼林瞳手里的馒头，说道：

  “不曾见过。”

  直到青年和尚的脚步声远去，空明才笑着说：

  “这孩子当年刚进庙里，在后厨巡逻，就碰上姑娘来偷馒头，被住持罚了一个月。”

  “好不容易姑娘走了十年，结果现在你又回来了。”

  “原来当年带头追我的就是他？”

  林瞳顿时大惊，难怪刚才感觉那么熟悉。

  “姑娘还想去找人家报仇？”

  林瞳猛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两个人可以说是宿命之敌了，还是不见面的好。

  “还是空明你比较好，为什么你身上就没那些老和尚的架子呢？感觉和楼下卖猪蹄的老王差不多啊。”

  “或许是我修行不够吧。”

  “你这才叫道行高呢。”

  林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嘀嘀咕咕的说道：

  “这些和尚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庙里也是装修的金碧辉煌的，给我们这些吃不饱饭的人分一点怎么了？”

  空明这次没有说话，很多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对与错，应该与不应该。

  “姑娘现在已经不愁温饱了，贫僧也很替姑娘高兴。”

  空明缓缓开口：

  “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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