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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第 49 章 这么凶的夫君,我要换一……


午时过后,天[se]倏忽暗了下来,云团聚了一层又一层。

  [yin]风怒号。

  沈瑶立在谢钦的书房,张目望向廊庑外,月洞门外安安静静的,唯有枯枝飒飒作响,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砰砰直跳,碧云坐在锦杌做针线活,沈瑶亲自给谢钦做了一身衣裳,碧云擅长绣花纹,沈瑶做好后余下镶边的花纹都[jiao]给她。

  碧云绣了一会儿只觉眼神晃得很,“姑娘,您别晃来晃去了,坐下喝[kou]茶吧。”

  “我不渴。”沈瑶双手扶在书案,“他叫我不必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他一个人在皇城,我见不着摸不着,我宁愿跟他共赴生死,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碧云[cha]科打诨一笑,“哟,姑娘,原先是谁说绝不可能为一个男人去死,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怎么,现在死心塌地跟着姑爷了?”

  沈瑶瞪了她一眼,俏生生道,“那是原先的混账话。”

  她的郎君,生得这么俏,又这么好,打着灯笼也寻不着。

  沈瑶完全想开了,不必因未知的恐惧作茧自缚,她沈瑶这辈子一无所有,但凡得到什么,都是她赚的。

  又过了一会儿,廊庑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瑶连忙绕出博古架迎去,果然瞧见平陵来到门[kou],脸[se]不大好看,

  “夫人,永定门内打起来了。”

  沈瑶一惊,“谁跟谁打起来了?”

  碧云丢下手中活计,跟着沈瑶追了出来,主仆二人一同望着平陵。

  平陵定了一下神,回道,“三殿下在天地坛祭祀时,坛中起火,一伙游民从神乐观的地洞里闯出来,将三殿下与祭祀的官员围困在大享殿内,那贼人怕是意图将三皇子等人活活烧死。”

  沈瑶心猛地一紧,“侯爷没去天地坛吧?侯爷在宫中是不是?”

  虽然谢钦已嘱咐她,一切在他掌控当中,沈瑶还是不放心。

  平陵点头,“是,侯爷在宫中,不过沈大人随三殿下在天地坛。”

  沈瑶心漏了一拍,转瞬脸[se]沉下来,“这是他的选择,是他咎由自取。”

  沈黎东身为她亲生父亲,这辈子都不曾在意过她的生死,她又何必为沈黎东担忧。

  “宫里情形如何?”

  昨夜谢钦告诉她,东宫明面上争夺冬祭,实则暗中已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暂时还没消息传出。”平陵宽她的心,“您别担心,侯爷运筹帷幄,不会有事,夫人,咱们府上是不是可以戒严了?”

  沈瑶语气一定,“关门闭户,让所有女眷幼儿躲去地窖。”

  一旦纷争起,谢家必定首当其冲,而她与老太太更是众矢之的,两[ri]前谢钦已暗中将老太太转移至安虞之地,为免打[cao]惊蛇,沈瑶依然留在府中主事,谢钦安排数十暗卫保护她,安危无忧。

  平陵立即出去传达指令,吩咐完,又折回来与沈瑶道,

  “夫人,您也去书房暗室避一避,待事情平定,属下再禀报您。”

  沈瑶先道一声好,“你去忙,我晚些时候进去。”

  沈瑶担心谢府女眷人心惶惶,又折去后院,地窖的入[kou]在老太爷的天一阁,谢家各房女眷压根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孩子哭闹不听管束,姑娘们提着裙摆左顾右盼,担心地窖里邋遢,脏了她们的裙摆,均踟蹰不进。

  整个天一阁闹哄哄的,人是聚了不少,却无人去地窖,都躲在敞厅听着外头的动静。

  “方才李叔从南边采购回来,说是漕河之南的天坛方向起了火光,看来是冬祭出事了。”

  “冬祭出事与咱们有何相干?”

  “傻小子,平陵既然吩咐我们躲起来必定是出了大事。”

  “我不去!”宁氏的儿子府中二少爷甩开长姐的手,“我还约了崔府三少爷去打马球呢。”

  谢京急了,连忙追到门[kou],拽住弟弟的手腕,将他往里拖,

  “实话告诉你,你今个儿哪都去不了,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火灾,这是朝争,朝中要出乱子....”

  “.......”

  周氏吩咐能干的仆妇与管事将整个天一阁为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去。

  不一会大夫人和二夫人相携而来,往[ri]相看两相厌的妯娌,今[ri]罕见步调一致,忧心忡忡进了穿堂,见院子里乱成一团,大夫人厉[se]一喝,总算是唬住了那些乱窜的少爷。

  二夫人则神[se]温和,催促大家去地窖候着。

  众人讷讷不言,谁也不肯挪步。

  五[nai][nai]崔氏前不久被整出孕脉,扶着肚子细眉蹙起,被地窖里时不时窜出来的霉气熏得恶心,站在窗[kou]躲得远远的,四[nai][nai]许氏只有一个三岁的儿子,着[ru]娘抱着,倒是乖巧得很,只看着屋子里的哥哥姐姐玩耍,并不哭闹,许氏放心孩子,瞅见崔氏捂着嘴好一阵干呕,凑了过去,替她抚背,

  “好端端的,出了乱子,咱们可怎么办?”

  崔氏干咳几声,压下腹部翻涌,轻嗤一声,“咱们谢家本不必淌这趟浑水...”

  许氏何尝不知,担心她又生[kou]舌是非,连忙用眼神制止她。

  崔氏心中发堵,默了片刻,换了一副语气,

  “我听父兄说,太子被三皇子压制得极狠,这回陛下许了三皇子祭祀,怕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可没想到,太子竟然绝地反击,看来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且难料。”

  许氏脸[se]怔怔,“谁说不是。”

  二人最担心的是谢钦参与其中连累整个谢家,若是选对了主君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错了呢,谢家必定倾覆,为何诸多京城世家持身中立,绝不参与党争,目的便是在战乱时能确保一族安宁。

  谢家在京城屹立百年不倒,本来富贵无极,完全可作壁上观,可惜谢钦一意孤行,卷入朝争。

  原先有多敬畏谢钦,现在就有多埋怨。

  “说来说去,还是怪六叔祖母,若不是她,六叔祖怎么可能与太子结仇?咱们谢家也不必躲躲藏藏。”

  不知哪房的小姑娘负气多了一句嘴,其母吓得连忙捂住了她,狠狠地将她往角落里一推。

  沈瑶正行到天一阁外的石径,募的听到这句话,止了步。

  她面露泫然。

  是啊,若非她,谢钦着实可以明哲保身,无论是太子造反,还是三皇子当权,事成之后第一个要笼络的就是他。

  谢家本可利于不败之地。

  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沈瑶披着大红缎面轻羽皮袄,大步跨上天一阁的穿堂,霎时厅堂内外上百道视线聚在她身上。

  谢家的成年男丁要么入朝,要么在外头防守,除了年幼的小少爷与负责看守天一阁的谢五爷,其余皆是女眷。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盯着她,带着陌生和疏离。

  二夫人站在堂屋门[kou]飞快朝她招手,

  “六弟妹,快些过来,外面如何了?”

  二夫人方才去了老太太院子,延龄堂窗门紧闭,门[kou]守着一婆子,只道老太太病重不许人探望,二夫人心中起疑,担心自己一干人等被谢钦抛弃,这会儿看到沈瑶,稍稍宽慰。

  只要沈瑶在,便说明谢钦一定会保住谢府。

  沈瑶径直从石径走了过来,踏上台阶朝三位嫂嫂行了礼,解释道,

  “永定门至漕河一带战火四起,如果我没猜错,太子意图烧死三皇子一党,东宫当是反了。”

  虽是猜到出了事,可真正从沈瑶[kou]中得到确认,还是很令人唏嘘。

  “除了天地坛,漕河以北可乱起来了?”京城官眷大多住在北城,这里也是皇城戍卫的重地。

  “城中目前还算平静。”

  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悄悄从[ru]母身后探出半个头,指着沈瑶骂惹祸[jing]。

  二夫人脸[se]一变,“混账东西,都是一家人,哪里分彼此。”

  着嬷嬷将那不懂事的孩子带下去。

  沈瑶没当回事。

  大夫人又问,“宫中如何?”

  如果真是太子起事,意味着东宫一党是安全的,宁家有庶女嫁给太子为侧妃,宁家早被当做东宫的人,长房与宁家结了亲,大老爷又从不参与朝争,无论哪方当政,长房一脉该能保全。

  大夫人比起二夫人要镇定不少。

  沈瑶深深看了她一眼,

  “宫门紧闭,暂时还没消息出来。”

  大夫人沉吟不语。

  恰在这时,天一阁外的传来小厮大喊,

  “不好了,有贼人火攻谢府。”

  这声落,外头响起尖锐的厮杀声,紧接着火光四起,隐约有冒烟的火球往谢府方向窜来,不消片刻,那轰隆隆的响声又被压制下去,漫天的黄烟朝后院滚滚而来,如同黑云压城。

  天一阁内顿时一乱,孩子们大哭,妇人们嚷嚷,就连崔氏也吓得躲在陪房嬷嬷怀里。

  少顷,那小厮奔了进来,大夫人和二夫人纷纷拿住他问,

  “来了多少人,府上可撑得住?”

  那小厮满脸脏污,神[se]惧骇,一[kou]气堵在嗓眼一时半会竟然出不了声,好不容易喘上一[kou]气,连忙倒豆子似的道来。

  “来人多少不知,却是个个凶猛,咱们六爷在外围布了人手,暂时拦住对方,没让人进咱们巷子来,不过小的耳尖,躲在门房往外头听了半晌,隐约听见对方放话,说是...”目光闪烁落在沈瑶身上,晦涩不敢言。

  大夫人眉心一皱,喝道,“说什么?”

  小厮将腰弯的很低,“只要谢家[jiao]出六夫人,可饶谢家不死。”

  这话一出,院子里倏忽静了下来。

  原先埋怨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甚至还有几分咄咄[bi]人。

  大夫人看了一眼小厮,微微勾了唇。

  二夫人哽了一息,皱着眉挥退那小厮,

  “再探,若是胡言乱语的话莫再捎来。”

  二夫人和大夫人[jiao]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二夫人望了望暗沉的天[se],再次催促大家入地窖避一避。

  可惜这一回,越发无人挪步。

  沈瑶也愣住了。

  那太子对她还不死心吗?

  不死心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拿她当人质,东宫的意图十分明显。猛攻谢府,[bi]着谢府[jiao]出她,只要拿住她,便是拿捏了谢钦。

  不得不说,这条计策着实狠毒。

  只消遣人在谢家嚎啕一嗓子,谢家四分五裂,沈瑶已感觉到各[se]目光从周身[jiao]织而来。

  谢京见沈瑶面露怔惘当先一步牵住她的手腕,

  “瑶瑶,你别多想,你要相信六叔,六叔智若渊海,不可能料不到这种情形,他一定有法子保全咱们谢家。”

  沈瑶正待回她,一道锐响划破半空,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黑矢拦了过去,二者在半空相撞,发出激烈地砰响,吓得阁内妇孺哭声迭起,乱成一片。

  沈瑶眉心皱得死死的,“我出去看看。”

  她带着碧云和杏儿刚迈出穿堂,身后天一阁内炸开了锅。

  “那太子既然要她,她就不该留在咱们谢府,何必让咱们谢家这么多人为了她陪葬?”

  “我若是她,当即便离开,好将那太子引去别处,还我们谢家一片安宁。”

  谢家上下有一大半人吵着要沈瑶离开谢家,除了谢京一人据理力争,其余人包括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内均默不作声。

  漫天的辱骂跟刀子似的扔来。

  沈瑶脚步灌了铅,孤零零站在火光中,有些失魂落魄。

  大约是在谢家这么久,以为融入了这个家,骤然听到这么多谩骂,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她露出释然的笑。

  这辈子被当做扫把星抛弃,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她与谢家本来非亲非故,属实是她连累了谢家。

  里面嘈杂不断,甚至有人要冲出来[bi]问沈瑶,均被三位夫人拦住了。

  一墙之隔,墙内热火朝天,墙外冰霜满地。

  杏儿试图回去理论,却被碧云给拦住了。

  关键时刻,小丫鬟眼神镇定,“姑娘,咱们怎么办?”她太了解沈瑶的脾[xing],绝不愿连累旁人,主仆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沈瑶回眸看碧云,在碧云眼底看到那窜[shu]悉的火苗,她璨然一笑,

  “咱们走。”

  “好。”

  碧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奴婢早将衣裳准备好了。”

  昨夜谢钦告诉沈瑶,今[ri]朝中有变,叫她无论听到什么风声不要担心,只安安生生躲在地窖,沈瑶心生防备,暗中着碧云备了一套行装,预备着一旦有人攻击谢府,她也好助一臂之力。

  不成想,如今却要离开。

  主仆二人相携回故吟堂,杏儿哭着追过去,追到半路,暗忖凭自己怕是拦不住沈瑶,连忙跑去前厅将方才发生在天一阁的事,一字不差告诉平陵,平陵气得头顶冒烟,

  “狼心狗肺!”

  那沈瑶曾救过谢钦一命,若非她,谢家哪有今[ri]的富贵,不成想谢家人在这个风[kou],竟然要将她赶走。

  除此之外,平陵也猜到长房怕是有意搅风弄水,试图左右逢源。

  平陵立即去故吟堂阻拦沈瑶,刚行到故吟堂前面的花厅,却见沈瑶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带着碧云气势凌凌出了故吟堂。

  平陵猛拍了一下额,急着迎过去,

  “夫人,您不必将后宅那些闲言碎语当一回事,侯爷早早在谢府外围布了疑兵,皆是[jing]兵锐将,强弓硬弩,太子人手有限,攻不进谢府来,侯爷书房下面还有一条密道,您大可进去,只待风[bo]一过出来便可。”

  沈瑶抬手打断他的话,平静道,“平陵,你不必阻拦我,你也拦不了我,这场祸事本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

  若是离开,能换来谢府安宁,她义不容辞。

  “你放心,我并不打算离开他,相反我现在去皇宫寻他。”

  谢家其他人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只要那个男人不言弃,她矢志不渝。

  平陵苦笑,“全城戒严,您根本不可能入宫,侯爷将您[jiao]给属下,您若出了事,属下只能以死谢罪。”

  沈瑶目光越过屋檐望向黄烟漫天的苍穹,抿唇不语。

  平陵再劝,“外面都是东宫的人,您若要引开追兵,势必要露出行踪,万一你落入东宫手里,属下....”平陵眼底迸出泪花,不敢想象后果。

  沈瑶却是展颜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若真有万一,她也不后悔。

  这不到一年的[chun]花秋月,相守相候,足以撑过寂寂无聊的余生。

  与他相遇,不虚此行。

  沈瑶实在不是坐以待毙的[xing]子,谢家人如此,她也没法心安理得待下去。

  “侯爷留下多少暗卫。”

  平陵目光落在脚尖,闷声答,“七十人,皆是江湖好手,以一敌百。”

  “好。”沈瑶眸[se]清定,“留下二十人拱卫谢府,其余人跟我出府。”

  平陵还想再说什么,对上沈瑶坚毅的眼神,终究是咽下去,

  吹了一[kou]哨声,眨眼间,数十条人影从谢府四处翻涌而出。

  为首之人一身黑衣,个子挺拔,面庞消瘦,目光又沉又硬,朝沈瑶拱手,

  “夫人,属下奉侯爷之命,护您安全。”

  “多谢,你挑五十[jing]锐,随我出府。”沈瑶言简意赅。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平陵,见平陵无话可说,立即颔首。

  沈瑶回望一眼紧闭的大门,

  “咱们走角门。”谢家西南面开了一专供谢钦出入的角门。

  平陵一面吩咐侍卫去被马,一面与身旁一位小厮[jiao]待什么,见沈瑶大步往角门方向去,很快追了过去,

  “夫人,您不肯留下来,属下拦不住,那属下无论如何得跟着您,誓死护卫您。”

  沈瑶驻足扭头一笑,“平陵,你跟着我,我反倒不好行事,京中人人识得你,目标大。”

  平陵摸了摸后脑勺,“夫人,您不是要引开追兵吗,还怕目标大?”

  “你真当我去送死,我可惜命的很。”她又望了望皇宫的方向,目露希冀与眷恋,“你放心,为了他,我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随后她不再多言,带着碧云往角门方向去。

  浓烟滚滚,少女一袭白衫,如同雪山之巅的昙花,一瞬消失在丛林之后,那一身的坚韧无畏,足以喝退半城硝烟。

  待沈瑶从狭小角门迈出,暗卫牵来两匹赤兔宝马,沈瑶与碧云一人一匹,翻身而上,

  “太子的人在何处?”

  那暗卫首领扬鞭指了指前方,“太子策反了一些妖教势力,城中三教九流都聚在谢府附近,目前集中在东面和南面。”

  “好,那咱们先打西南面突围,引出叛贼,再绕行往北。”

  沈瑶当先一声驾,火红的赤兔马载着白衣飘飘的她,打横巷跃出谢府设防重地,往西南面的大街奔去。

  纵横[jiao]错的街道设了层层关卡,可见谢钦防守严密,她特意挑了离[jiao]火最近的栅栏越过,浓烟当中依稀可见那贼人个个穿着一身银珠红的短衫,胳膊上还缚着一条醒目红绸,听见马蹄声[bi]近,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

  “我沈瑶在此,想捉我,随我来!”

  但见一道纤瘦的白影从前方栅栏一跃而过,打西南面疾驰离去,叛军数位首领,面面相觑。

  “怎么办?”那妖教首领询问负责督战的东宫内监,那内监盯了沈瑶背影,急得跺脚,

  “什么怎么办,追啊,今[ri]只要拿住她,殿下大业可成。”

  于是集中火力猛攻谢府的人一下子消停了,有人骑马,有人纵身,马不停蹄踵迹沈瑶而去。

  那妖教的人追了片刻,不太放心,问内监,“你可认出那人来?万一是谢府调虎离山之计呢?”

  内监恰恰是太子心腹,平[ri]奉命盯着沈瑶,对沈瑶一颦一笑甚是[shu]悉,

  “假不了,是那沈氏无疑。”

  那样的风姿,京城寻不出第二个来。

  沈瑶带着碧云打头在前,其余暗卫成锋矢阵护卫在她左右。

  城中处处掩门闭户,大街上空[dang]无人,唯有一些来不及进笼的家禽在半道[ji]飞狗跳。

  行了不到数十弹指,左侧巷道传来一丝马鸣,紧接着一道[shu]悉的嗓音破空而来,

  “肆肆!”

  沈瑶侧眸望去,只见黑沉的光[se]中,一身澜衫的刘端伏低在马背从另外一条小道越了过来,“刘二哥,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jiao]织着几条血痕,看样子经过一番打斗。

  刘端追上沈瑶,悬着心落了下来,回道,

  “我昨夜在东华门外的小院抄书,半夜离开时,在一条暗巷里无意中听到东宫一内监[jiao]待暗桩,说是今[ri]一旦火起,便乘势攻打谢府,着重提到你,听那贼人的意思,是要拿住你,将你送去东宫。”

  “我当时不小心露了踪迹,被他们追踪许久,直到今[ri]方才有机会逃脱,故来谢府报讯,到了谢府才知你突围而出,遂一路追来。”

  刘端晓得沈瑶的[xing]子,任何时候绝不会托人后腿,想必是为了保全谢家而只身出府,他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肆肆,你放心,二哥绝不让你有事。”

  沈瑶看到[shu]悉的身影,心神更定,迎风一笑,“好。”这一笑犹如破岩而开的花,骄恣而快意。

  三人恍惚又寻到了当年在岳州山林里纵马驰骋的感觉,后有追兵又如何,当年这样的阵仗他们在岳州遇见的还少吗?

  沈瑶从容,刘端肃静,就连碧云也格外勇猛。

  东宫诸人身手也极是不错,紧紧咬住,只是因着太子下令不能伤了沈瑶,故而行事颇有顾忌,几番被沈瑶等人冲出重围。

  总不能一直这么漫无目的躲下去,那侍卫首领纵马上前与沈瑶并行,商量道,

  “夫人,属下着人掩护您,您寻个地儿藏起来。”

  “行!”

  沈瑶也早有准备,抖动马缰奔至一个转角,将那身显眼的白衣褪下,露出里面的黑衣劲衫,暗卫留下十人护送沈瑶,其余人设法分散东宫追兵。

  等到东宫的人追了一阵,失去目标,顿时心急如焚。

  太子在皇帝与谢钦眼皮底下起事,并不容易,人手极为有限,留给谢府的只是一些三教九流的势力,既然是三教九流,那便是一盘散沙。

  追了一阵如同无头苍蝇,大家伙很快不得劲,兴致缺缺。

  为首的妖教首领可不愿两手空空,想转移阵地,

  “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换一家?”城中官眷那么多,不是非谢家不可。

  内监被呛了一[kou]浓烟,勒停马匹,劈头盖脸骂道,

  “你可知那女的是谁?是当朝首辅谢钦的妻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拿住她比千军万马还管用,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若捉住沈瑶,没准那谢钦便开了宫门,也不必谭将军费尽心力攻打东华门了。”

  东华门毗邻东宫,只消从东华门攻进去,与殿下里应外合,拿下奉天殿指[ri]可待。

  “再说了,殿下垂涎此女已久,你拿住她,便是东宫第一功臣。”

  妖教首领却不太相信堂堂首辅会为一个女人折腰,不过既然太子喜欢沈瑶,他只能捉住沈瑶以来邀功。

  “弟兄们,继续追!”

  妖教首领打了个手势,着人散去大街小巷围堵沈瑶。

  待二人一离开,沈瑶三人从暗檐下冒出脑袋。

  “二哥,你可知皇宫是什么情形?”

  刘端方才随意在破院子寻了一件外衫换上,尺寸不合,穿在身上十分不适,这会儿额尖已冒出一层汗,他揩了一把叹道,“我藏藏躲躲一[ri],后来逮住那追捕我的一名内监,从他[kou]中得到一些虚实。”

  “太子策反了两名禁军将领,一人是羽林卫副都指挥使,今[ri]轮守奉天殿,想必宫内现在也是硝烟四起。”

  “此外,虎贲中郎将谭翔本是东宫的人,天坛起火后,他立即召集兵力攻打东华门,意图与东宫汇合。”

  沈瑶皱眉,“听侯爷说,朝中有十二卫,紧靠这两只兵力应该还成不了事。”

  刘端摇头,“陛下情况不太好,一旦陛下病危,而三皇子不在场,东宫登顶也不是没可能。”

  沈瑶冷笑,“我家侯爷绝不会准许东宫得逞。”

  刘端看了她一眼,“你不懂朝中派系斗争,太子这次时机掐得相当好,上头陛下病重,底下三皇子被围困火场,朝中人心浮浮,中立的朝臣难保不倒戈,只要有一半朝臣倾向太子,太子就有希望。”

  谢钦再能耐,也不过是一权臣,他不可能取天子而代之。

  沈瑶蓦地想起七皇子,“朝中也不止一个皇子,太子如此昏庸无能,决不能让他上位,不行,咱们得做点什么。”

  刘端倒不意外沈瑶胆大,当年在岳州,三人绞杀马贼,围困绿林,谁也没怕过。

  “你想怎么做?”

  沈瑶目光定在远处那妖教首领身上,

  “你方才可听见那妖教首领的语气,似对那内监十分不屑,咱们想法子,待他落单时将人拿住,再利用他控制住妖教这批人,来个背后[cha]刀,决不许谭翔攻入皇宫。”

  “成!”

  沈瑶三人有勇有谋,论武艺还差一截。

  于是她招来暗卫首领,吩咐他想法子把那妖教首领绑过来。

  这种事对于暗卫首领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稍稍费了一番功夫,便将那妖教首领给捆住扔到沈瑶跟前。

  彼时三人正避在破院一间柴房,碧云扑了扑一个木凳上的灰,伺候着沈瑶坐下,

  天[se]太暗,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沈瑶不敢点灯,怕招来贼人,趁着外头微弱的火光打量了那妖教首领一眼,五短身材,面庞黑黢黢的,其貌不扬,瞧见沈瑶露出满脸苦笑,告饶道,

  “姑[nai][nai]饶命,在下是被太子所迫,不得不行此险招,并非与姑[nai][nai]有仇,在下上有老下有小,不过是在城中讨[kou]饭吃而已。”

  沈瑶没功夫跟他掰扯,使了个眼[se],那碧云捏住对方的下颌,迫着他吞下一颗药丸。

  那妖教首领不复方才那般镇定,立即现了原形,如同困兽般在地上打滚,

  又惊又怒,“你喂我吃了什么?”

  沈瑶慵懒一笑,

  “姑[nai][nai]我可不是一般的官宦夫人,曾在岳州行走江湖,江湖上的那些路数我可门儿清,此药乃逍遥丸,服药两个时辰后无解药,便要全身溃烂而死。”

  那妖教首领登时不动弹了,睁大眼眸盯着沈瑶,实在难以想象如此貌美的小姑娘心肠这般歹毒,毕竟是道上行走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忙问,“夫人到底要我做什么?”

  沈瑶将计划一说,妖教首领没有反驳的余地。

  一刻钟后,沈瑶三人与暗卫五人,均换上妖教的衣裳,趁着妖教首领召集部下时混了进去。妖教首领重新回到马背上,往身后人群望了一眼,哪还见沈瑶的踪影,怪了,人呢,莫非能隐身,这会儿是真的相信沈瑶有几把刷子。

  他并不知自己吃的是妇科千金丸,只当是毒药,忐忑作祟,时不时觉着浑身上下有蚂蚁在咬,颇有几分心惊胆战,不敢轻易拿自己[xing]命去赌,再者那沈瑶已告诉他,太子不过是以卵击石,胜算不大,妖教首领将信将疑,暂且顺从沈瑶指示,打着援助谭将军的旗号,一伙五百人往东华门进发。

  七拐八绕,好不容易到了东华门外的灯市一带,灯火惶惶中,擂鼓震天,挺枪跃马,四面激战,原先辉煌的灯市一片破败。

  朝中的勤王之师,正与谭翔的人手在东华门外[jiao]战。

  勤王兵力规模占上风,只是东宫叛军火力极猛,不知打哪弄来了一种火油球,硬生生在三面围困中撕开一道[kou]子,妖教的人便是从这道[kou]子进了叛军的后方。

  谎称没攻破谢府,想来此处助阵攻城,那负责断后的将领认出妖教首领,自然不会怀疑。

  东华门外还有一道东安门,两门之间隔着两条护城河,谭翔的叛军在里,朝中勤王之师在外。两厢隔着东安门的护城河[jiao]战,战况十分激烈,一批又一批盾牌军压了过来,盾牌之后便是轻弩军,箭矢朝着叛军漫[she]。

  谭翔年纪四十上下,是军中有名的悍将,阔脸虎目,生得健硕高大,只消扫人一眼,便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甚是骁勇,手执重大百斤的偃月刀,刀锋所到之处,碧血横飞。

  叛军时不时蛊惑人心,说那陛下已驾崩,皇宫内如今是太子当政,但凡执刀不退者视为造反云云,好在派来的将领皆是坚毅之辈,不曾受叛军影响。

  只是谭翔过于勇猛,横刀站在东安里门的甬道下,万夫莫开。

  朝中负责围剿的将领立在灯市一间酒楼高处,俯瞰全局,时刻盯紧叛军动向,就在这时,十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不知什么人往那谭翔[she]了暗器,那谭翔捂了捂后脑勺,身子一晃,骤然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守将抓住时机,扬手一挥示意士兵迅速推进,越护城河而过。

  谭翔一死,叛军兵败如山倒。

  那平陵自沈瑶离开,立即遣人往皇宫送信,人进不去,示警的烟花可放出,宫中眼线得了消息报与谢钦知,谢钦闻言,面[se]如同[jiao]织着风暴,迅速派人去四处宫门接应沈瑶,哪知沈瑶在最危险的东华门。

  待东华门内外的战事平定,已是子时后。

  东华门洞开,沈瑶跟随守将入宫去寻谢钦。

  进了东华门,尸山遍地,血流漂杵,处处充斥着血腥味,亦有宫人的尸身挂在矛杆上,睁大一双不甘的眸子直盯着沈瑶,沈瑶浑身颤栗,抱着碧云心有余悸。

  刘端本不可入宫,可他坚持守在沈瑶身侧,那守将认出沈瑶身份,不敢大意,只得捎上他。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进了奉天殿侧殿。

  谢钦的人将他们三人引至一间耳房坐着,连忙出去通报。

  奉天殿正殿内,太子被人擒住跪在大殿正中,皇帝捂着胸[kou]唇角残有血迹,躺在龙座上几乎是气若游丝,只一只眼[yin]戾地盯着太子的方向,殿中铁甲林立,兵戈刚消,除了谢钦几位重臣守在皇帝身侧,其余大臣皆跪在下方战栗不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十分醒目站在皇帝身旁,则是年仅十岁的七皇子。

  他正在殿中代皇帝质问太子。

  这样的场合,谢钦本不该离开,只是听说沈瑶入了宫,又听闻是她[she]死了谭翔,一时心[chao]翻涌,风风火火奔至侧殿耳房门[kou],猛地掀开珠帘,瞧见沈瑶面容呆滞坐在圈椅里,看模样惊疑未定,碧云拥在她身侧亦是吓得不轻,而那刘端则倒了一杯茶正要递给沈瑶,三人同时抬眼,几双视线撞了个正着。

  谢钦看了一眼沈瑶,确认她身上无伤,压制住满腔的情绪,目若寒芒扫过刘端,刘端倒是十分镇定,只淡淡朝他施了一礼,

  “谢大人。”

  谢钦俊脸青云密布,看着刘端神[se]十分复杂,在这样艰险的时刻,谢家人将她[bi]出来,反倒是刘端拼死相护,谢钦一颗心跟在油锅里煎熬似的,明明方才在大殿内八风不动,冷静果断地平定了太子之乱,到了这个小女人跟前,一辈子的城府与稳重都喂了狗。

  “你们出去!”

  这话自然是说给刘端与碧云听。

  碧云倒是晓得谢钦十分爱护沈瑶,毫不犹豫退了出去。

  刘端可没这么好打发,他看着沈瑶。

  沈瑶不知何时已局促地站了起身,俏脸一阵白一阵红,露出几分窘迫与无辜,神[se]畏畏缩缩,似在绞尽脑汁想法子如何与谢钦[jiao]待,纤细的手臂覆在脖颈勾了勾纷乱的耳发,怯生生地不敢与谢钦对视。

  刘端看到这样的沈瑶,心忽然漏得跟筛子似的。

  他与沈瑶相识十年,甚至谈得上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可这么多年,他从未见沈瑶在哪个男人面前露出怯[se],而现在像换了一个人,这意味着,这个男人值得她放下一切防备,褪下所有伪装的坚强,愿意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示给他。

  刘端挪着僵硬的步子,头也不回出了耳房。

  门被重重一掩,里面传来沈瑶的尖叫声,听着像是被谢钦怎么着了,接连数道响亮的啪声夹杂着沈瑶[yu]说还羞的娇喘声在他耳畔萦绕,

  刘端心头躁意翻滚,深深闭上眼。

  里头谢钦斥声不断。

  “谁让你离开谢府?我昨夜如何[jiao]待你?你可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沈瑶羞得无地自容,人被谢钦搂在怀里,他一只手钳住她双手扣在后腰,另一只宽大的手掌不轻不重拍打她的臀,

  疼倒是不太疼,就是过于羞耻。

  沈瑶恼羞辩解,“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立了功吗?”

  “立功?我需要你拿[xing]命当赌注来立功?”谢钦从未被气得这样狠,他哪怕不杀太子,也不会让沈瑶出事,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可是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沈瑶待在府中,谁也伤不了她,一想到她整一夜在城中驰骋,他心悸得要命。

  沈瑶小声辩驳,“我这不是减少一些死伤嘛。”

  见她还有胆子顶嘴,谢钦给气笑了,“看来你还没长记[xing],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不相信他会保住谢家,为了其他人的安全,擅自离开府邸。

  又是一道响亮的啪声,

  “哎哟。”沈瑶手脚动弹不得,只得将脸往他怀里蹭,叫冤,“谢钦,你别怪我,我是被谢家人赶出来的。”

  谢钦一想到谢家人所为,下颌绷紧如同锋刃般锐利,小心翼翼将人往怀里搂紧,眸[se][yin]冷,一字一顿道,

  “那谢府还不是他们的家。”

  先将朝中料理妥当,回去再收拾那群腌臜。

  沈瑶眼神可怜,耸了耸他的胸膛,“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越是危险,我越想待在你身边,”小鹿般的眼水灵灵望着他,倒打一耙,“你为何不带着我呢。”

  谢钦心募的柔软,松开她的手,拨开她面颊的乱发,目光似水覆着她面颊问,

  “可有哪儿伤着了?”

  沈瑶抚了抚那火辣辣的地儿,朝他飞眼刀子,“腚疼。”

  她委屈巴巴,“这么凶的夫君我不要了,我要换一个。”

  谢钦:“......”:,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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