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左胜朽猛地冲向前去。

  他俯身床前之时早已热泪盈眶，这是他见陈有道后第二次流泪。

  与前一次的委屈截然不同不同，这次更像是喜极而泣。

  但相同的是，两次都是因为婉婉。

  “婉婉，婉婉，你终于醒了！”

  “头…好痛……”

  婉婉正欲说些什么，但嘴里与鼻腔中的血腥味令她作呕。

  “呕……”

  呕吐物伴随着最后一点瘀血流出，这场治疗已经宣告成功了。

  “嗯，最后一点瘀血算是排干净，没问题了，让婉婉注意休息即可。”

  看见这种情况，徐有道只是微微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相对于左胜朽的感激与惊讶，凌乘枫则是一副敬佩的模样。

  师父果真高人也。

  在婉婉吐完后，她整个人晕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左胜朽小心翼翼地安置她在床，随后便打扫起来。

  这呕吐物虽然脏，但他照顾如同植物人的婉婉已经多年，再苦再累都能忍受，也都能坚持，这点真不算什么。

  “师父和三师兄，你们先坐一会，我清理一下。”

  左胜朽“百忙之中”抽空说道，手依旧没有停下。

  闻言两人点头，看他收拾得这么勤快，他们也没有上去帮忙。

  因为治疗完之后，两个人的体能消耗并不小，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在此期间，徐有道也问到有关自己大徒弟的消息。

  “小岳岳的实力有所长进？”

  “是的，二师兄看上去实力更为强劲，比起之前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徐有道并不觉得意外，在众多弟子中，二徒弟叶震岳是最努力的了，并且天赋异禀，虽不及五徒弟的妖孽天赋，但也算是佼佼者了。

  所以二徒弟的出众，并不意外。

  左胜朽那边也收拾完了，看着妻子熟睡的样子，又伸出手指在其鼻前探了探。

  有呼吸！

  可算是治好了。

  他开心的同时猛地想起来什么。

  自己师父和三师兄给自己帮了这么大忙，自己却晾了他们这么久。

  想罢了，他一溜烟跑去泡茶。

  没过多久，他便端着一个托子，上面放有两杯热气腾腾的茶。

  “嘿嘿，光顾着照顾婉婉，忘记招待师父和师兄了。”

  他又恢复了那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赔笑道。

  “师父请喝茶。”

  左胜朽毕恭毕敬地端来一杯茶，双手奉上。

  陈有道嘴角上扬地接过，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他先是递给师父，再给三师兄。

  后者笑着点头，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师弟，眼眸中满是怀念。

  “臭小子，瞧你之前那猴急的样。”

  陈有道喝完将茶放下，又站起身环顾了下四周。

  破旧房间看上去有些凌乱，但是在靠近床的那片区域却是异常的干净。

  可见左胜朽是有多关心自己的妻子。

  对于之前左胜朽打断陈有道的无理行为，后者也能理解，先不说前者本来就是最叛逆的那个徒弟，并且又是一个纯纯恋爱脑，救妻心切。

  所以陈有道并没有责怪，顶多就是笑骂几句罢了。

  后面两人在房间内交谈了婉婉的病情已经一些注意事项，陈有道便独自离去。

  左胜朽站在门口，望着他师父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

  谢家豪宅。

  豪宅内空荡荡，仆人几乎都被辞退了。

  谢家如今可以说如丧家犬般无助。

  之前隐隐有龙头之势的谢氏集团已经被蒋家吞并，如换皇帝般改朝换代。

  谢棠生此刻正无助地坐在书房里，原本喜欢梳个大背头的他，现在头发乱蓬蓬的。

  在他的面前是一大堆强制断协议的文件。

  他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集团被人硬生生弄垮，而后被原先帮助自己的蒋氏集团吞并，那妻离子散的场景似乎就近眼前。

  他在听见有关陈有道的负面言论之时，也怀疑甚至开始心底里相信，所以在面对陈有道的否认以及妻子的质疑时，他一怒之下将陈有道赶出家门。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恨陈有道，陈有道也几乎不可能是想蚕食他的财产，他只是恨自己没用，恨自己守不住集团，恨自己连儿子也管不住，恨自己妻子的家族很快或许将带走她。

  说到底，陈有道只是自己情绪的发泄点，是情绪爆炸的导火索罢了。

  他自责，他后悔，也难过，想对陈有道说些道歉的话，但他觉得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门外的杨秀澜美眸流转着担忧，她手握紧了衣袖，思索许久还是没有选择上前打扰。

  她望着房间内如迷路小孩般无助的丈夫，轻声道。

  “棠生，要是能熬过这次，谢氏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相信你，也相信有道。”

  说罢，她便回到自己房间，做起了手工活，现在家中拮据，饶是京城杨家大小姐的她，此刻也选择去接一点小工作来贴补家用。

  ······

  “徐大师，不是老夫不愿意帮忙，而是谢家拒绝资助。”

  电话那头传来蒋暮年无奈的声音。

  先前徐有道联系蒋暮年，想让他们帮助谢家渡过难关，再不济也能维持衣食住行。

  但谢棠生那老小孩的脾气就是倔，死活不肯要，他自然是知道蒋暮年是借陈有道之手来帮助他们谢家。

  “这样，蒋老爷您不要以蒋家的名义资助，而是将资助金扩散到小处，暗中帮助即可。”

  “知晓，老夫这就去安排。”蒋暮年也是人老成精，自然是知道徐有道的打算，实际上，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这么做。

  “多谢蒋老爷！”

  “能帮助徐大师，是老夫的荣幸，更何况，老夫还欠徐大师一条命。”

  电话挂断后，在一旁的蒋双双连忙问道。

  “爷爷，徐大师又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吗？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蒋暮年宠溺地摸了摸自己爱孙女的头，随后有些无奈地笑道。

  “每次有关徐大师的事，你都这么上心，女大不中留喽。”

  “哎呀，爷爷你在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了回报徐大师的救命之恩......”

  蒋双双俏脸微红，义正言辞道，只是语气显得那么不自信。

  “好好好，刚好这件事你也可以去办......”

  蒋暮年笑着点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随即将徐有道请求之事对蒋双双说。

  “这件事我一定能办好！”

  蒋双双信心满满地保证道，随即转身离去，准备安排事务。

  蒋暮年看着自己爱孙女离去的背影，他暗暗道。

  “若徐大师真能说到做到的灭陈家，孙女和他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将近午夜。

  谢雨嫣独自走在大街上，昏暗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大多数到处都是为生活而奔波的人，还有一些喝醉酒的酒鬼。

  她眼神有些麻木。

  谢雨嫣自己如今也跻身奔波人群之中。

  自从谢家出事，谢氏集团被吞并后，她便开始操劳着家里的点点滴滴，小到家里开销，大到公司未来规划。

  身体的疲惫远不及精神上的痛苦。

  她的母亲，贵为京城杨家大小姐，为了生计也选择接点小活来贴补家用。

  她比母亲更有气力，所以她选择出来做临时工。

  但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哪有什么工作经验，之前连服务员都当不好，仅仅是半天就被辞退。

  后面好不容易找到刷碗的活，却因为效率太低，又被人炒了。

  最近找到一份发传单的，常常一站就是一天，要不是她面容姣好，路过的行人见美女发传单，多多少少也会接。

  吃到颜值红利的她也算是能勉勉强强赚到钱。

  她这才知道，自己那废物老公一天能入职本市最厉害的医院的含金量。

  不过，想到那废物老公干的事，她就来气。

  “要不是徐有道那浑蛋，我们家也不会这样。”

  但比起徐有道，自己的两个哥哥才更令人寒心，至少徐有道在家里落魄时没有主动离去，而是被赶走的。

  咕咕咕。

  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她从早到晚都没怎么吃东西，又站了一天，腰腿酸痛的同时进食还那么少，再加上最近的烦心事。

  她看着不远处那耀眼的路灯，感觉有些恍惚。

  灯的光束似乎在扩散，眼皮闭合间，灯光又似乎在移动。

  终于，她撑不住了，倒在路边的草地上。

  只是，她在临近昏迷时，看见了一个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

  那道身影，很是熟悉。

  ……

  谢雨嫣再次醒来之时，发现床边站着两个人。

  她耳边传来声音。

  “雨嫣晕倒的原因应该是劳累过度伴随着轻微的低血糖。

  现在她嘴唇发白，脸色发青，需要补充营养，好好休息。”

  “谢谢你把雨嫣带回来。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谢棠生听着一口一个雨嫣，很不是滋味，但是毕竟徐有道是救自己女儿回家的人，自己也不好发作。

  并且现在他面对徐有道，这个自己曾经很是喜爱的女婿，只感觉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见谢棠生下了请客令，徐有道的话卡在嘴边，便没有继续说。

  他本想给谢雨嫣来一套按摩来舒缓神经与疲劳，不然长久以往，身体肯定会出毛病的，并且很可能不可逆。

  只是他明白，面前这个老小孩脾气很倔，又好面子。

  但他活了这么久，想给人治疗，有的是办法。

  他温柔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谢雨嫣。

  此刻谢雨嫣正装睡，只是那微微颤动的眼皮出卖了她。

  徐有道走至门口，回头对谢棠生道。

  “那我走了，爸。”

  “哼，我不是你爸，你根本没把我当过你爸，还有，慢走不送！”

  他一把关上家门，许久，关门的那只手才离开门把，但仍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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