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聂衍尘那么一闹，一天之内赶到碧海门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连夜赶路的事楚秋容不是没想过，不过涂念听后表示，希望楚某人揣好良心善待扛旗人，不要做那扒皮的事。

  她现在尚未辟谷，不吃不喝九九六，是真的会升天的。

  为避免全村的希望师出未捷身先死，当晚，两人就近选了个民间的小镇落脚，打算先做休整，明日再搬砖。

  值得一提的是，楚秋容不愧师承聂衍尘，御剑超速也是一分不落地复刻，以至于涂念落地时，形象神似梅超风，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了半天，最后也没分清脸上湿湿的，到底是呕出的泪，还是飞出的鼻水。

  楚秋容在一旁看着，不禁啧啧称奇，“真不愧是我家小师妹，连吐都吐得这么有味道。”

  不过他说归说，调侃的同时也没忘捏个水诀出来，后者借着水诀洗了把脸，没好气地瞧他，“我也就是没吃饭，下回绝对让你感受下什么叫真正的有味道。”

  楚秋容莞尔，取出块绢布递给她，“我可舍不得有下回，明儿个绝对让小师妹你飞得舒舒服服的。”

  此人脸有多俊俏，话就有多流气，涂念听惯了，照旧赏他一枚爱的印记，对方心有灵犀，以龇牙咧嘴回应。

  修士行走民间时，为免太过招眼，大多都是穿些常服的。

  二人同样不打算特立独行，在进入镇子前，分别捏诀变了一身装。

  楚秋容精通易容术，一个诀下来连脸一同变了，背手摇扇，成了位富贵出身的翩翩公子，悠哉踏上了长街。

  涂念也没叫他帮，自己挽起长发、掩住胸脯，摇身一变成为了个清秀的小书童，蹦跳地跟在他身后。

  听见身后过于欢快的脚步，楚秋容好笑地回过眸去，“又不是头一回来民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让你说着了嗨，我真是头回来。”

  法术拟来的少年音中满是愉悦，涂念小跑两步超过他，直接窜入了人群里。

  民间相比于宗门，那热闹的真不是一星半点，且现在大抵正逢上什么节日，铺子里什么灯花啊、彩灯，还有做成各型各样的糖人小食，统统都摆了出来。

  这些东西，涂念从前只在书里、电视里见过，乍一见到，只觉得新奇极了，一双眼乐此不疲地去瞧长街上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什，挑花了也不嫌烦。

  后来她干脆攥了把灵石去那些铺子前逛，不多会儿便抱了一堆的吃喝在怀里，爱吃的呢，一并囫囵了，不爱吃的，便统统塞给楚秋容。

  楚秋容就提着那些吃食，跟在她后头慢悠悠地走。

  他鹤立鸡群的气质，硬是将散步走出了开屏的效果来，一路下来不晓得引来了多少倾慕的目光，而他呢，都不管，只轻轻勾着一双薄唇，眼里全是前头那蹦跳的小人儿。

  明明涂念才穿着书童的衣服，这么一看，倒像是他的小主子。

  长街越走越热闹，人头攒动着，渐渐像是要把涂念吞没在里头似的。

  楚秋容看她愈发地人来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走慢些，别叫人撞着你了。”

  “知道知道……”

  涂念漫不经心地回了他声，远远瞧见人堆里有个卖玉器的，又琢磨着要不要去买上几件送给碧海门的几位长老们。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攒动的人海被挤开了一条缝，随之掀起了些嘈杂的吵嚷声。

  涂念心思不在这，只当是热闹的声音，直到她往那玉器摊子前挪动时，却忽听得前头一声响亮的女音喊道：“闪开——”

  她闻声抬头，看到人群中倏地冲出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直直地朝她奔来。

  “闪开！”

  那女子速度实在是快，没等涂念反应过来，就已叫喊着冲到了她跟前。

  眼见二人即将撞在一起，涂念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迅速将她拉向了一边，涂念这才堪堪避开，最终只与那姑娘碰了个擦肩。

  迅速将她护在怀里，楚秋容拧着眉头抚上她被撞到的那处，灵力悄然运转，“疼不疼？”

  涂念摇摇头，视线则不由地追着那红衣女子而去，只见其撞过那一下，身体有些许的不稳，踉跄许多步后，消失在了后方的人群。

  也就在这时，从那女子的来路上紧跟着挤出了一群壮汉，手里拿着些棍棒什么的，口中叫骂着，一窝蜂地朝女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前后至多几息的功夫，长街被这些人闹了个翻天，楚秋容颦眉看着那些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怪道：“怪事儿了，这大过节的闹什么呢。”

  涂念摇了摇头，有些出神，“惹事了吧，谁知道呢。”

  “你还说。”

  楚秋容散去手上的灵力，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前脚才说了叫你小心些，你后脚就叫人撞了，若是来的是辆马车，你又该如何？”

  “错了错了。不逛了，找地儿歇着去。”

  见他又要说教自己，涂念赶忙认怂，拽起他的胳膊要走，可才走了一步，却觉得脚感怪怪的，不禁出声“咦”了下。

  “怎么了……哟？”

  楚秋容顺着她的目光去看，一抬脚，下面竟是块玉。

  准确来说，是一枚极精致的玉质平安扣。

  弯腰捡起那玉擦了擦，涂念把手躲在楚秋容衣襟里头，施了灵力，借光一看，发现这玉的水头极好，显然不是这条长街上能出来的货色。

  抬头对上楚秋容，对方俨然也是瞧出了这玉有不对，她有些迟疑地开口：“好像是那姑娘落下的。”

  楚秋容眉心动了动，“要追吗？”

  涂念本来是这么想的，但一想到那些彪形大汉，顿时又有些犹豫。

  逼良为娼？

  残害妇女？

  他们若是英雄救美也便罢了，可要是这玉，是那姑娘偷来的呢？

  捏着手里那串平安扣，涂念心中闪过许多个念头，正纠结着，忽闻得身边好像有人在谈论此事，于是侧耳去听。

  “红姑娘又逃啦。”

  “呐，可不是吗，这时辰，穿那样招摇出来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那姑娘也真是个苦命人，凡是进了倚翠楼里的姑娘，哪有能完璧出来的，她还想着逃呢。”

  “原本只是个卖艺的也罢了，听说今儿个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要买她一晚，老鸨不乐意她挂牌坊，她就跑了。逮回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

  听到这里，涂念不由地捏紧了手里的平安扣，停下脚步。

  楚秋容跟着她停下，垂眸瞧她，“走？”

  “走。”

  话音落下，涂念干脆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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