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和约定的一样，猎魔人们带着戴德莉去山下见她的弟弟梅温。

    隔了一夜，戴德莉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夜的争吵与刀剑相向，和杰洛特、兰伯特、还有安东，自如地就每一件小事斗嘴。

    而兰伯特则同样没皮没脸地跟她吵着嘴，仿佛也忘记了昨夜差点破相的耻辱。

    唯一的例外是艾斯凯尔，戴德莉依旧拒绝和他走在一起。

    每当他走近的时候，戴德莉就闭上嘴，脸色冷冽，拒绝回应兰伯特最有趣的挑衅。

    每当他识趣地走远，戴德莉就立即恢复了她的神态，和兰伯特大声谈笑，确保树林里最偏远角落的麻雀，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之前营地在的位置。

    在清晨的阳光下，女术士之前带来的破坏一览无余。

    十几座帐篷中，一半以上都被雷霆和火焰烧毁，现在只剩下一团残存的焦黑废墟。

    也许是作为报复，女术士营地角落中、没有被昨夜波及的大型蓝色帐篷被拆毁了，几个佣兵正在用斧子劈砍家具，试图寻找着值钱的财物。

    在这片废墟的前面，梅温王子站着等待着他们，身边是两个佣兵，其中一个胳膊上还打着绑带。之前遇到过的那一位叫做布里格斯的矮人佣兵首领，此刻不知道在哪。

    维瑟米尔闲聊地问：“布里格斯呢？”

    梅温回答：“他在埋葬尸体。就在更西边的山坡上。猎魔人先生，我希望你们可以允许这些士兵埋葬自己的死者。”

    维瑟米尔说：“昨天晚上他们和我们一起战斗。所以，如果你们不方便带走的话，就埋在那里吧。在这个世界的角落，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梅温点头：“感谢你的理解。戴德莉的话……她现在还好吗？”

    没等维瑟米尔回答，戴德莉已经走了过来，站到梅温对面说：“与其问老头子，你不如问问她自己。”

    她的两只灰狼都在身边，惬意地享受着主人手掌的抚摸。

    梅温的目光扫过灰狼时，闪现出一点畏惧。他对维瑟米尔求助一样说道：“为了证明我的友好，我只留了两个人陪在身边。诸位猎魔人，我相信你们。但请保护我不受她的攻击！”

    维瑟米尔说：“我可以保证。戴德莉，给‘老头子’一个面子，让狼离梅温远一点。”

    戴德莉不太情愿地这么做了，然后回头对梅温说：“怎么，不继续装大人了？”

    梅温反驳：“正常人都会怕狼。”

    戴德莉不屑地说：“父亲就不怕。而且说起父亲，他可不是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

    梅温脸色微微发红：“我没有办法！萨宾娜说，她有亨赛特的旨意！”

    戴德莉说：“然后你就听她的了？听她的话，残害你的亲人，偷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梅温说：“我以为她只是要把你关起来！最多喂你吃点药片什么的！而且……我和猎魔人说过，要到亨赛特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

    戴德莉吐了一口唾沫，说：“梅温·阿德梅恩，你不仅懦弱，而且幼稚。”

    这个动作让梅温的脸上一抽，然后他立即选择服软：“戴德莉，我承认，我犯了错，不可饶恕的大错。我祈求你的原谅，你的宽恕。作为亲人的宽恕。”

    戴德莉嗤笑一下，说：“有你这样的人做君主，真是坎恭恩人和阿德梅恩家族的幸运。”

    梅温继续：“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再背叛你。今后的余生，我会亏欠于你，我会为你提供一切可能的报答。”

    戴德莉皱皱鼻子：“我可不要你的报答。不，我应该现在用鞭子抽死你。这才是应该的报答！”说着，她抽出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

    和一瞬间戒备起来的佣兵与猎魔人不同，梅温的回复是：他低下头，一声不吭，但也没有后退一步，仿佛笃定戴德莉不会下手。

    果然，戴德莉犹豫了一下，把剑扔到地上，斜斜地插进土里。

    维瑟米尔明白了，这一对姐弟都对彼此可以说很了解。尤其是弟弟梅温对于姐姐戴德莉。而且两人的关系，在表面的生疏下，其实非常深厚，尽管之前还剑拔弩张。

    只是对于外人而言，有些难以理解。

    戴德莉活动了一下皮制手套，然后问：“你说的倒简单。王位呢？”

    梅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戴德莉嗤笑一下：“一提到王位，就扮演不了顺从弟弟的角色了，不是吗？怎么，王位应该归你，还是应该归我？我可是合法的继承人！”

    梅温缓缓开口：“王位不可能给你。”

    戴德莉残忍地笑笑：“那我们之间，今天可必须死一个了。”

    杰洛特喝止了她的威胁。

    梅温说：“感谢你的仗义直言，猎魔人。戴德莉，请原谅，我不能把王位给你。我承认自己对它有野心，但更重要的是，我这么做是为了家族。”

    戴德莉不相信地摇头。

    梅温说：“你忘了你的反对者了吗？城邦里，没有一个人支持你，所有的家族、我们的叔叔们、祭祀们、市长们，他们只会赶走你第二次。到时候，坐在王座上的，可不会是父亲的孩子了。”

    戴德莉不服气地说：“我有中士们的支持。”

    梅温说：“他们也支持我。而且，如果是我，就不会有内乱，坎恭恩的力量不会在内斗中损耗殆尽，让别人坐收渔利。”

    戴德莉针锋相对地说：“那就让他们都来！叛徒们，科德温人，奥杜恩，亨佛斯人，玛琉尔人，都让他们来，我会带着人把他们全赶走！全杀掉！”

    梅温说：“我知道你很强大，戴德莉。你也知道我从不对此怀疑。但上一次坎恭恩人把你赶走的时候，我身后这个四十人的小佣兵团，追着你逃了一百二十里格。”

    戴德莉咬了咬嘴唇：“我不会放弃我的继承权。我不像你一样有政治野心，但我绝不会放弃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除非你杀了我。”

    梅温摊开手：“我也不会退让。是的，戴德莉，我也不会退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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