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家属知道病人脱离危险，情绪稳定下来。

  赵原做完手术出来，见到曹建，被他吓了一跳，脸上五道口子很是恐怖，赶紧将他带到处置室，为他处理一下伤口。

  曹建没好气道，“这年头最怕遇到中年大妈，骂又骂不过，打有打不得，唉，下次得绕着走。”

  赵原忍俊不已，“混社会混到你这份上，也是够悲催的了。”

  曹建哈哈大笑，自嘲，“早知道混社会不容易，小时候就多读点书了。”

  曹建其实很好相处，人比较直，你将他当成朋友，他会将你当成兄弟，跟影视剧或者小说里残暴冷血的社会大哥截然不同。

  “曹哥，其实我建议你可以考虑转行，你现在也是有资本的人，比白手起家总要容易一些。”赵原给曹建涂好了药膏，又给他检查了一下手腕。

  曹建轻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得考虑一群人养家糊口。以生哥为例，除了打架、砍人，你让他做什么呢？”

  赵原微微点头，“各行各业都有各自不易的地方。”

  曹建笑道：“以后你如果嗅到什么商机，可以介绍给我。”

  赵原哑然失笑，“曹哥，别拿我开玩笑，我就一个医生而已。”

  曹建摇头，“医生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人，遇到的机会也比普通人更多。”

  曹建虽然没读过书，但看待问题比很多读过书的人要想得更为深刻。

  “行啊！以后遇到麻烦，曹哥也得帮帮我。”赵原笑着打趣。

  曹建冲着赵原认真说道，“以后你就是我曹建的兄弟，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绝对两肋插刀……”

  赵原连忙拦着曹建，“刀什么刀？这是在医院，别说不吉利的话。曹哥，你的心意我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

  曹建开车将赵原送回住处。

  临别时，曹建开玩笑，以后会经常过来打扰。

  赵原说，乐意之至。

  不过，曹建心知肚明，赵医生不喜欢被打扰。

  最近曹建与医院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以前觉得医生眼高于顶，不拿正眼瞧人，现在他是明白了，医生的工作实在太忙，根本无暇顾及你。

  每天要做很多手术，经常会加班。

  唯一的私人空间就是住处，若是还破坏这份短暂的寂静，显然不够厚道。

  目送赵原上楼，曹建坐在驾驶座上抽了一根烟。

  赵原提醒自己转行那番话，他不是没想过。

  网络贷款前几年是比较火的行业，在国家提倡P2P的政策环境下，让一批人尝到甜头，成为千万富翁，但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了。

  网络贷款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初衷是好的，给小微企业解决融资难的问题。

  但到了后面，情况就变质了。

  华国哪有那么多小微企业，近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很多人创业都破产了，小微企业的生存则是每况愈下。

  如今需要网络贷款的人群，基本都是正规渠道借不到钱、信誉破产的，网络贷款的门槛低，所以全部聚集到这里。

  这批人正常的银行还款都还不上，如何偿还网贷，一开始还能左口袋借，右口袋还，久而久之，总会填不了破洞，还不上钱，于是许多网贷公司都出现大量的坏账。

  有同行转向其他客户群体，瞄准学生群体。

  曹建不屑这么做。

  学生是任何一个行业的储备池，你坏了这批人群的资信信用，各行各业的根基就被你撬动了。

  曹建现在手上是有一笔资金，他也想要转行，目前没有找到很好的商机。

  ……

  赵原准备开门，嗅到一股烟味，打开安全通道的门，只见“巨婴”坐在楼道上抽烟。

  王明听到身后有动静，被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赵原，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是孙医生啊！”

  赵原不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王明叹气，“想来和媳妇求和没想到根本不理我。你瞧，还弄破相了。”

  一边说着，王明还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楼道的灯光黯淡，依稀可以看到肿了一个大包。

  赵原暗想清官难断家务事，田幂并非蛮不讲理的人，能让她动手，王明肯定做了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情。

  “要不进你屋坐坐？”王明见赵原人好，开口道，“我想喝杯水，嗓子都冒烟了。”

  赵原尽管不太乐意，但没好意思拒绝。

  王明进屋之后，没当自己是外人，见冰箱里有两瓶听装的哈啤，直接打开，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

  赵原对这些小细节倒也没在意，从书房里取来行医箱，朝王明招了招手，“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下。”

  王明挥了挥手，“小伤不值得一提。”

  赵原苦笑，“医生都有强迫症，忍不了。”

  王明拿着啤酒坐下，闭上眼睛，“你来吧！”

  赵原很快就给王明处理好伤口，“没想到房东下手还挺狠的。”

  王明摇头感叹，“不能怪她！我也是始料未及，今天遇到尴尬的事情了。”

  赵原懒得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追问，收拾行医箱。

  王明憋得难受，主动说，“我有一个相好的，听说我妈住院，所以过去探房。原本我算好时间，田幂白天看护，我负责晚上。没想到田幂晚上过去拿点东西，正好撞上了……”

  赵原暗忖这不是修罗场吗？

  “巨……王大哥，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嫂子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被你这么欺负。”

  王明怔了怔，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也是后悔啊！我和那女人其实也是逢场作戏。她之前也是有家庭的，丈夫经常家暴他，没想到跟我在一起之后，直接离婚，就要跟我重组家庭。我现在被是赖上了，甩也甩不掉。”

  赵原无语地望着王明，“男人该做决断的时候，还是要果断一点。”

  王明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啤酒，叹气道：“孙医生，你说的对！我已经做好决定，跟媳妇继续生活下去，至于其他人，全部不联系了。”

  赵原苦笑。

  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可不行啊！

  王明随后又开始跟赵原诉说自己与田幂相处的一幕幕。

  甚至包括一些仅有夫妻之间才知道的细节。

  “你知道吗？我媳妇的身材真的好，音乐学院科班出生，不仅钢琴、古筝、小提琴都很擅长，还会吹笛子、琵琶，古典舞也跳得不错。兄弟，你别想歪了啊，是真的吹笛子。”

  “她的身体很柔软，协调性太棒了，你是没见过她练瑜伽的时候，战斧式、女神蹲、骆驼式，手到擒来，可以轻而易举地一字马，踢腿能将脚背拧到耳根位置……”

  “说实话，外面的野花虽然香，但是跟她比，完全就是庸脂俗粉。”

  王明借着微醺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过，赵原的心头还是涌起异样。

  描述太有画面感了……

  王明似乎将心里话终于说完，啤酒也被喝光，主动告辞离去。

  王明本打算驾车离开，因为他喝了酒，赵原没同意，于是帮他喊了个代驾。

  汽车离开车位，王明摇下车窗，冲着赵原笑着挥手作别，“兄弟，你是个好人。”

  赵原挤出笑容，目送王明离开，突然想起对方唠叨一晚上，竟然没提还钱的事情。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

  转身后，不自觉地朝房东所在的那屋望去。

  窗户拉着窗帘，但灯光未熄。

  赵原嘴角露出无奈之色，“我可不要好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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