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组织上决定了,就是你了(祝周末愉快)
一场比赛组织下来,生产队荣获两张奖状。
1982年长龙公社首届排球比赛第一名(男队)。
1982年长龙公社首届排球比赛第一名(女队)。
这两张奖状连带相框被挂进了办公室的墙壁上,与国庆节表演的第一名排在一起。
然后队里运动员各领回去了一张新奖状。
大胆拿着奖状去打了酒,他晚上没用菜,硬生生就是用这张奖状来下酒喝掉了半斤白酒!
这样比赛算是圆满的落下帷幕了。
王向红很开心。
他在人群里听见了外队社员乃至城里人对生产队的夸赞和惊奇。
前几天大规模搞卫生活动是值得的。
秋天落叶缤纷、草片乱飞,各岛屿上都很乱,这样显得天涯岛的干净整齐格外明显。
再一个是队里紧急修筑的新式厕所也赚到了足够的赞誉。
这种干净漂亮的蹲便器在外岛农村压根没有出现过呀,因为82年的如今,城里好些楼房也没有用上陶瓷蹲便器,他们是用水泥抹了坑位,或者有些楼房有领导,比较讲究后期贴了瓷砖。
实际上能用上蹲便器的主要还是新楼房。
对于老队长来说,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
名声!
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不在乎。
美酒美食这东西吃过后过一个钟头就又饿了,吃啥不是吃?
黄赌毒是国家明令禁止的犯罪行为,他更是视若蛇蝎。
所以他就在乎一个名声。
因为名声这东西会伴随人的一生,甚至死后还会被人讨论。
这次生产队赚了名声,王向红真是高兴不已,当天晚上自己也在家里喝酒,他更牛逼,不用奖状也不用任何东西,他就回忆着这三天里听到的夸赞来下酒。
愣是喝醉了。
王忆这边终于空闲下来,前面三天队里放了假期,所有劳力们一直没有上工,全体看比赛。
这是王向红早就做出的决定。
主要是怕到时候来看比赛的观众少,太尴尬。
结果等到31号开始打比赛了,他发现来的观众多、很多,不光各生产队的运动员们呼朋唤友来给自己呐喊助威,城里都有观众赶来了。
这时候再让社员们去上工可不好看。
于是三天假期就这么下来了。
现在比赛结束社员们就得去赶工了,王忆这边在3号也请了个假,上午上完课他中午出海去市里搬运货物。
名义上他说的是要去搬运打井机,而外岛用水向来困难,打井机这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于是王向红便痛快的给他批了假期,还协助他跟老师们换了课程。
他今晚回不来。
因为他得去22年一趟。
开上天涯三号船出发,他离开福海区域后找了个无人岛直接把船抛锚藏起来,转身就进入时空屋去了22年。
他跟邱大年汇合。
邱大年讪笑道:“老板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办咱们维修厂的事?”
王忆翻楞一个白眼:“不然呢?”
邱大年惭愧的说:“老板我水平就那么点水平,你让我帮你买点东西、干点苦力还行,让我搞人心我确实搞不了。”
这是实话。
他这人有个好处,有自知之明,哪怕王忆给他开高薪、高职务,但他并没有被现实给冲昏头脑。
邱大年的QQ签名就是:宁可不能帮老板成事,也绝不帮老板败事。
王忆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也没想着在22年这边搞出什么事业,他实际上对事业没有追求。
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的心头好。
他找邱大年要了维修厂剩下七个人的名单和信息,然后对着名单开始研究起来。
钟世平从邱大年口中得知王忆回来,便赶紧开车过来一趟。
进门之后他就露出惭愧之色说:“王总,我得向你下罪己诏,你那维修厂的事是我办的不利索。”
维修厂是他帮王忆选的,也是他帮忙谈的价格,结果王忆这边接手了还没有一个季度,头号马仔就跑路了。
这多多少少有点说不过去。
王忆笑道:“没事,我要维修厂主要是给我这边搞点小活,说实话,我小庙还真养不起大菩萨。”
“现在我就在剩下七个人里挑一个出来当新组长好了,让他负责带队,别把厂子给我捣鼓黄了。”
钟世平便说道:“要不然这样,我有个表弟是干机船维修的,人挺机灵的,那我安排他来给你上班吧?”
“另外我跟维修厂那边几个修理工都算熟悉,我表弟过去当组长,我也能偶尔帮忙过去看看,帮你在纪律上把把关。”
王忆摆摆手:“能劳你大驾当然好,不过这样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大材小用。”
“我维修厂以后主要干点零散小活,没有什么大买卖了,有些机器用不上我甚至准备折旧给卖掉,反正那几个维修工我会养着的,只要他们对得起我,我不会对不起他们。”
“这样我先不往里插外人了,从里面先找一个人培养一下,只要实在本分能帮我看好厂子,那我就可以用他。”
钟世平琢磨了一下说道:“这样吗?行,那我就不乱说话了。”
王忆又摆摆手和气的说:“你太客气,咱们都是朋友,有什么乱说话、不乱说话的?”
“正好你对他们七个熟悉,他们七个你觉得哪个最适合当组长?给我推荐推荐?”
钟世平坐下合计了一番,说道:“胡居这人你有印象吗?”
王忆问道:“04年的大学生?”
胡居是剩下七人中技术最好的一个。
他也是里面学历最高的,04年考上了本科读机械专业,后来大学毕业进了机修厂,干着干着机修厂倒闭,他下岗失业,便选择回家乡找了个小维修厂上班。
既然钟世平举荐了这人,王忆就想去看看。
他的维修厂在海边,用的维修工也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胡居家所在地叫胡集,现在年轻人都往城市里聚集,农村衰败的厉害,胡集便是这样,本来属于市郊区里挺大的一个村落,如今只剩下几十户人家。
都知道如今手机支付把小偷给干死了,小偷在城里活不下去现在都是在农村出没。
农村很多老人不喜欢去银行存钱,他们把现金藏在家里,于是容易招惹小偷。
这样市里郊区农村家家户户喜欢养狗,王忆他们进村,好些人家的门后传来犬吠声。
王忆回22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之后了,等他们到了胡集便是大下午,维修厂下班,他们直接去胡居家里。
胡居家是新楼房,两层,高门大院,大门是栅栏门,里面养了一条德棍黑背。
这黑背长的威风凛凛,看到陌生人靠近便龇牙咧嘴的吼着往上扑,钟世平捡起石头作势要打它吓得它后退好几步,但看到钟世平扔掉石头后它便又冲了上来。
狗叫声引来主人的查探,他看到钟世平后急忙出来驱赶黑背,黑背被赶跑,但还是在不远处虎视眈眈、闷吼连连。
钟世平介绍了一下,出来赶狗的中年人就是胡居。
胡居得知王忆身份后赶紧招呼他们进屋,又热情泡茶、又端出点心和干果招待他们。
王忆没有提找组长的事,而是先拿八九十年代的船工机械跟他聊天,听他介绍当时外岛流行过的旧船机。
简单的聊了聊,天色便不早了。
胡居想要挽留他们吃饭,但王忆坚定的拒绝了。
他只是叮嘱胡居说:“胡工你放心,你在厂子里好好干就行,待遇不会降的。以后活也不会少,只不过这些活可能跟你们之前做的不太一样了,不过你们只要愿意干,那不会很吃力。”
胡居冲他把胸膛拍的嘭嘭响,说是肯定会好好干。
王忆他们坐车离开。
这时候华灯初上,是饭店生意最忙的时候,于是他便劝说钟世平先回去招待顾客,他跟邱大年也要回去忙生意了。
钟世平是个人精,便说道:“行,王总你们忙你们的,这样我把车留下给你们用,我这边打个车回去。”
他看出王忆看不中胡居,恐怕要重新另外去其他几个维修工家里查看情况,于是便把车留下了。
邱大年开车,两人上路。
王忆问道:“这七个人里你有没有觉得踏实诚实的人?选一个出来,咱们去看看。”
邱大年说道:“我还真有一个人选,但我看人不准,说不好他到底怎么样。”
“这人叫封言归,挺爱抽烟的,外号叫烟鬼,人长的是五大三粗,但外粗内细。”
“有多粗多细?你了解他的长短?”王忆好奇的问道。
邱大年愣了愣。
他怀疑老板在跟他搞黄色。
但跟一个男人搞黄色有啥意思?
烟鬼家隔着胡集不远,是在当地镇上,家里也是一座二层小楼房,他们去了一看,门口也有一条狗。
这条狗没有叫唤,而是站在门口警惕的盯着他们,随着他们靠近才突然呲牙发出一声‘闷吼’警告他们。
走在前面的王忆没防备吓一跳,赶紧用手机作势要砸它,这狗见此立马后退两步。
邱大年见此拉了他一把说:“老板先别走了,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不叫唤,这狗不怎么叫,我看着挺危险,还是给烟鬼打电话让他出来接咱们吧。”
王忆拦住他,若有所思的问:“这七个工人是不是都没有进城?都在农村住?”
邱大年说:“对,都在农村,都是周围这两三个镇子的人家,咱维修厂就在胡集所属金店镇前面海域。”
王忆又问道:“我看这边人家都养狗,这几个工人家里有没有养狗?”
邱大年仔细想了想说:“应该养了吧?因为之前工厂也养了狗,结果都被之前的老板给带走了,他们建议我弄几条狗来养了护院来着,这边小偷挺猖狂,所以家家户户有养狗的习惯。”
王忆说道:“这样,咱们开车快速的去剩下几家转转、看看。”
邱大年不知道他要弄什么玄虚,不过人家是老板,老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绝不故作聪明和多嘴。
他们开车花时间转了两圈,每次到了维修工家门口王忆都会过去看看,但不进门甚至不出声,就是到门口看看然后弯腰捡一块石头吓一吓狗,然后便回来。
邱大年看的满头雾水。
最终转完了,王忆上车倚在座椅上琢磨了一会,说:“去烟鬼家里,你看人的眼光应该挺准的,那个烟鬼是咱们维修厂里最老实的一个了,让他当组长来带队看厂子。”
邱大年听到这话更是纳闷:“老板你怎么知道的?你会看风水?挨家挨户转着看了看风水,然后就知道谁家出什么样性子的人了?”
王忆笑道:“我不会看风水,我会看狗。”
“听没听过一句话叫狗仗人势?”
“我天天跑农村收拾老物件,所以很了解农村这些看门狗。”
“还有一句话叫狗通人性,对吧?主人是什么性子,养的狗往往就是什么性子。”
“主人老实,养的狗老实;主人刁钻,养的狗也刁钻。为什么?还是那句话,狗仗人势,老实人不会欺负人,家里养的狗有时候要咬人,他们肯定会赶紧把狗呵斥开甚至把狗打一顿。”
“这样老实人家是养不出凶性狗的!”
“相反,要是主人刁钻、平日里放纵狗,那这狗性子就烈,不服管教也不怕人的威胁。”
听了他的话,邱大年恍然大悟:“噢,咱们一开始去胡居家里,他家的狗凶的不行,胡居出来都在旁边对咱们虎视眈眈,你是看着这一点了所以不想用胡居当领导?”
王忆点点头:“嗯,我看这些人家,就封言归家里那条狗最老实,咱们不上它家门它不叫唤,只是盯着咱们看,是咱们要进它家家门了,它才呲牙咧嘴的吓唬咱们。”
“可它虽然吓唬咱们了,我当时作势要砸它,它立马后退,这说明平日里封言归管它管的很严。”
邱大年恍然大悟,赞叹道:“以狗看主人,老板你这手段厉害,我这不服不行啊。”
王忆得意的说道:“厉害吧?我这其实是胡诌八扯的,刚才我就是挨家挨户走了一遍,在他们门口掏出手机打开WIFI链接了他们家里的无线网。”
“我下午把他们手机号都给记下来了,刚才便用手机号来当做密码登录他们家的无线网。”
“结果试了六家,就封言归家能用手机号当密码登录上网络去。”
邱大年一愣又想了想,再次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从无线网的设定上就能看出主人的性子是不是实在。”
“实在人不在乎左邻右舍占用他家网络,所以他就用手机号当自家网络的密码,反正有他密码的都是熟人,熟人可以借用他家的网。”
“而那些设定了复杂密码的人就比较小气,小心思也比较多,不够实在,对不对?”
“对。”王忆笑着点头,“个屁!”
“我就是用这个方式看看跟谁家有缘,最后发现还是跟封言归家更有缘分,那就先跟他谈谈吧。”
邱大年被他唬得一愣一愣。
这都什么人呢!
其实王忆后面的话是调侃他,前面那话才是真实想法,看狗断主人这点没问题。
同样道理,看孩子断家长也是靠谱的。
邱大年打电话给封言归出来接两人,封言归借着路灯看清邱大年的容貌便急忙领他们进家门。
正如邱大年所说,这是个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手上老茧里满是顽固性油渍,这是用洗手液和肥皂所无法洗干净的油灰。
他得知王忆身份后伸出手笑道:“原来是王总来了,年总每次过去都给我们提你,你的名字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如雷贯耳。”
“然后也特别感谢你请我们抽烟还有吃的饭,我们哥几个跟着你没干多久,寸功未立,结果占了好些光。”
王忆没有请他们吃过饭,不过他能猜到这是邱大年自己掏腰包假借他的名义去请的客。
于是他跟封言归握手后拍了拍邱大年的后腰。
这哥们人很可靠。
王忆跟封言归也是聊八九十年代机修上的事,对方今年四十多岁,他学历低,初中没念完走关系进入技校就是学机船维修。
当时还没有进入千禧年,所以对于八九十年代的机船情况他印象深刻。
毕竟他上学开始和毕业之后接触的渔船就是以八十年代的船只为主。
提起八九十年代的老式机器,封言归真是滔滔不绝:
“你要说八九十年代的话,那咱外岛这边的机械发展很慢,市面上流通的船多数就是木头船挂一个发动机,嗯,柴油发动机,就这样组成一艘机动船……”
“那时候柴油发动机简单,哪像现在气缸排列的复杂,什么立式的、卧式的、V型的,就是一个造型,立式单缸或者多缸发动机,多缸的少,主要是单缸的……”
“这机器咱们肯定生产不了,发动机技术和材料很复杂,要组装不难,主要是一个曲柄连杆结构、配件结构、燃料供给仓、润滑系统、冷却系统还有那个启动装置组成嘛……”
王忆有心在外岛搞个小机件厂,所以他研究过相关资料,大概能听懂封言归的介绍。
封言归这人挺外向的,聊天没什么技巧但很有交流欲望,所以王忆跟他聊的很开心:
这样组织上决定了,就是你了!
王忆没去玩什么帝王心术他也玩不了,跟封言归聊过之后他便说:“罗队长要离职了,总得有人接他的位子。正所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老封同志,那你跟他去交接工作吧,你来做这个队长。”
封言归听了‘老封同志’这个称呼后哈哈大笑,王总这人真好玩,经常会开一些很有时代特色的玩笑、用一些颇有时代特色的词句。
他痛快的说道:“行,王总你看得起我、觉得我能领头那我就好好干,不敢说肯定能干出个名堂,但我不会背着你乱来,起码能把厂子看管的完整齐全。”
王忆说道:“行,那你就按照罗队长的待遇来走吧,另外有月度奖金,然后你们队里其他人也可以发季度奖金,但奖金多少要看你们工作完成度。”
“年总知道我这人的脾气,工作做的好,奖金我不会吝啬。工作做的不好,那奖金就只能给你们买两盒烟了。”
他把新待遇大概的跟封言归讲了讲,双方互换了微信和电话,后面王忆机械方面的工作就是跟他来直接对接了。
双方之前围绕着八九十年代的船机聊了挺久,这会已经十点多,于是王忆便请他和邱大年去吃了个饭。
三人吃的是羊肉火锅。
从节气上来说,22年这边距离立冬同样没几天了,这时候大半夜的出去吃个羊肉火锅还挺爽的。
吃了一肚子羊肉浑身热乎乎,他回公务员小区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往船上搬运商品、货物,顺便把打井机那一套家伙什全给搬了上去,发动起天涯三号就在海上转了起来。
不急着回去。
今天天色不错,他先欣赏一下海上风情。
时光进入11月,秋要走冬要来。
天涯三号乘风破浪,于是海浪拍打在船头激荡着如溅起千堆雪。
浪花在空中飞舞、海水轰鸣洒下,金黄的阳光照射过来遍洒渔船上,照耀的条条波浪如清澈冰花在船头绽放。
海风愈发强猛,哪怕这两天回温可终究是要入冬了,海风吹在人脸上还是很厉害,就跟刀子一样割的升腾。
但天空碧蓝、阳光金黄,此时待在船的驾驶舱里就是和煦温暖,可一旦开门出去特别是迎着海风行驶,那冷冽的感觉直钻人的心底。
一种在感觉上让人感到矛盾的季节。
王忆这边感觉还行,天涯三号有驾驶舱,他在里头享受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身上的温暖,身上还有些燥热。
可海面上那些飘零的板船就不行了,这些船都是只有个船板,发动机就像昨晚封言归说的那样,它们是后续加装在船上的。
于是这船往往是两口子操作,船头是渔家的妇女在忙活着收拾渔网里的海货,船尾是渔家汉子坐在船机前面用手摁住船尾舵来操作方向。
有些船板太低,船头从海浪上冲过去,有浪花扫上船落在人的手上、身上。
船上人时不时就得搓搓手、哈哈气,王忆看到的有的船上还戴着孩子,刚入冬孩子的脸就已经冻的酡红开裂了!
见此他找了个浅水区域抛锚,对船上人喊道:“大哥、大嫂,带孩子过来,过来先暖暖身子。”
在船舱里看海上初冬的风景颇有美感,出来后就不一样了。
一样的风、一样的浪,在船舱里看只觉得壮美,出来后让人难受的打哆嗦。
今天阳光好风却大,海上风吹来,王忆一张开口就被灌了个满肚饱。
冷风迷人眼,不自觉就让人去缩手缩脚,他本想冲一家四口招招手,这会也只能将手缩进袖子里。
还好他是顺风喊话,船上的人听到了他的吆喝声,便转动船头开了过来。
两条船在波浪冲击下颠簸着靠近,王忆果断放下登船板,平板船也抛锚,船上四人上了船。
王忆拉开船舱让他们进去。
相比海风如刀锋的外面海上,这船舱可就暖和的跟开了空调一样。
而这一家四口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空调。
一家四口穿着粗布棉衣,这衣服里棉花都板结了,上面打的补丁一个摞一个,沾染水渍之后硬的跟木板子似的:
如此这般的衣服怎么能御寒呢?
当家的汉子进来后便招呼孩子先脱下外套来热乎热乎身上。
他冲王忆笑道:“同志,多谢你的好意了,这好几天了,还是头一次碰上你这么热心肠的青年,你一定是转业复员的解放军战士吧?”
王忆说道:“我是一名教师,不过我一直跟着一位转业的解放军老党员工作,受到他的影响很大。”
汉子便冲老婆笑道:“刚才我说什么?我就说这同志肯定跟咱们的人民子弟兵有些关系。”
渔家的妇女有些腼腆,冲王忆道了声谢后就不说话了,紧急忙活着搓手搓脸。
王忆在船舱准备了热水,他之前往里倒入了奶茶,给一家四口分了纸杯子开始倒奶茶。
年纪最小的男孩伸手出来接奶茶,王忆打眼一看,这手背鼓得跟个小蛤蟆一样,红肿又粗糙,已经冻伤了!
他从来不是个硬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真是有些心酸,问道:“你手怎么冻这么厉害呀?没有把手收进袖子里?”
男孩倒是乐观,笑道:“叔,我这不是冻的,我这是钻进虫子去了。我妈说冬天虫子钻小孩手背,钻进去以后到了春天才出来,所以又鼓又痒痒。”
听到这话,王忆心里更不是滋味。
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奶茶倒入杯子里,本来正在搓手的另外三口齐刷刷看过来:
“什么这么香?”
王忆给他们倒茶,说道:“这是奶茶,就是……”
“内蒙草原的牧羊人喝的奶茶?”渔家的大儿子问道,“前两年我看过一部电影叫《EEDS的风暴》,上面的旧社会蒙古王爷们就喜欢用牛羊奶和茶砖一起熬成奶茶喝。”
渔家汉子笑道:“什么前两年看的,那电影是62年的,刚放那阵我比你还小哩,你是刚看,我都看了二十年啦。”
他接过纸杯双手抱在上面感受着滚烫的温度的,吹了吹奶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喝,真甜、真香,真好喝,难怪旧社会的王爷天天享受这东西,哈哈。我看电影看了二十年,可是这奶茶还是头一次喝到。”
四个人也不怕烫,抱着纸杯子便开始取暖。
美味的奶茶深深诱惑着他们,引得四人不断低头吹着凉气去抿一口。
一时之间船舱里都是幸福的呲溜声。
王忆问道:“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出海?他帮不上什么忙吧?”
渔家汉子低下头说:“帮不上大忙,不过能帮上点忙就帮上点吧,多条劳力总归是好的。”
今天不是礼拜天,王忆一看这孩子打扮就知道他没上学。
他想教育这对夫妻应该支持孩子上学去改变命运。
但双方只是萍水相逢,人家哪能轻易被他说动想法呢?
于是他便叹了口气,又给小孩倒满了奶茶:“慢慢喝,现在很烫,今天让你喝饱它。”
小孩高兴的坐在船上倚着旁边门板心满意足的喝起奶茶,家里的大人赶忙说:“怎么不谢谢叔叔?”
“嗯,谢谢叔。”小孩随口说道。
王忆问道:“大哥大嫂,我看你们船上渔获不少,这是准备回程了吧?”
汉子说道:“嗯,收的差不多了,我们这趟是出来捕虾的,一船都是红虾,不过不能回程,得先去市里码头给卖了,换成钱和粮食再回去。”
妇女问道:“同志你爱吃红虾吗?我们船上红虾多,给你送个三斤五斤上来吧,开水一烫就能吃,要不然你晒干了做虾米,红虾做出来的是金钩海米,特别鲜!”
王忆说道:“我还真挺爱吃这东西的,这样吧,你们待会索性跟我走,我给你们拖船去我们生产队,我们买下你们的红虾晒虾米。”
金钩海米,这东西确实是上等的海鲜干货。
优质的金钩海米能有人的大拇指长短,外岛人家有时候没有下酒菜,就会抓一把十来个海米,然后下掉一盅白酒。
这就跟内陆人用咸花生米下酒一个道理。
王忆表现的过于热情,妇女又有些担心。
她谨慎的问道:“同志,你真要买红虾?那你们生产队是哪里呀?叫啥名字?”
王忆正要说话。
她男人呵斥道:“你这说什么话?这同志是教师,领导还是转业的解放军老干部,他还能害咱还是咋了?”
王忆笑道:“你们放心,我是好人,我是海福县长龙公社天涯岛王家生产队的一名教师……”
“噢,天涯岛、王家,你们队长是王向红,原来你说的那个解放军老干部就是他?”汉子笑道。
妇女也说道:“王队长在海上大名鼎鼎,那没错了,你们生产队自己不也是养着船搞捕捞吗?怎么还用买我们的红虾?”
王忆说道:“我们队里人多、家口大,自己捕捞的红虾不够。”
“前段时间我们晒了好些虾干但没有晒虾米,我看你们船上都是新鲜红虾,那就买回去晒海米吧,以后留着走亲戚。”
妇女说道:“那我们船上红虾怕是不够,总共能有两千来斤?你们队里分一分,一家一户分不了几斤,不值当来晒海米。”
王忆问道:“这边海里的红虾多是吧?我看船不少,那你们经常在这边捕捞作业,彼此大概是认识吧?那你们吆喝一下,有多少船的红虾我要多少船,带回去晒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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