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变故
许从周到林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江秋月正在和他讨论一些药方上的问题,许斯颐就乖乖坐在椅子上盯着他俩看,明明都听不懂那些对他来说高深的药材、剂量,效用这些,却还是一副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见到许从周敲门并推门进来的时候,江秋月和许斯颐同时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同样的惊喜加上开心的笑脸。
“爸爸”许斯颐蹬着腿从椅子上跳下来,“噔噔噔”朝着许从周跑去。
许从周下意识弯腰伸手一捞,许斯颐就被他捞在了怀里,掂了掂,柔声说“重了,也长高了。”
许斯颐开心地搂着脖子笑,和许从周比划说“妈妈给我量了一下,说我长高了五厘米。”
他蹬了一下腿,示意许从周放自己下来,然后又和许从周脚尖对着脚尖站着和许从周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仰头看和他说“爸爸,妈妈说我现在有一米一了。”
许从周也按住许斯颐比了一下,点头说“差不多。”
又抬头看向江秋月,朝她笑了一下。
好长时间没见,夫妻俩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合适的地点,江秋月又回以笑笑,只好说“我还有点事,要不然你带着斯颐出去走走,我等下去找你们。”
许从周很想念江秋月和孩子,闻言本想说自己没事儿,可以在这儿等他们,但又念及斯颐,便低头问他,“斯颐想和爸爸出去玩还是一起在这里等妈妈”
许斯颐想了下,“我想和爸爸一起等妈妈。”
许从周就看向江秋月,眉眼柔和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又看向林院长问道“您来不会介意吧“
江秋月和许斯颐也跟着看向林院长,林院长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发酸的腮帮子,没好气地冲着许从周说道“你来都来了,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话落又对着江秋月说“我们继续说,说完了你也好赶紧走,省得这一大一小盯着我。”
江秋月好笑了一下,又继续和林院长聊了起来。
许从周怕打扰到江秋月和林院长的讨论,就拉着许斯颐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才贴着许斯颐的耳边问道“要爸爸抱吗”
许斯颐摇头,他如今长大了也长高了,就不喜欢一直被抱着了,倒是习惯性地贴着许从周的腿边坐了下来。
父子俩就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许斯颐问许从周这大半年都干什么去了,许从周就说有任务,不能说,许斯颐就不问了。
他知道部队有很多保密条例,爸爸的很多事情也都是秘密,不能随便说。
他就开始给许从周说自己和妈妈这大半年都干了些什么,等到江秋月这边结束的时候,这父子俩还在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江秋月冲着林院长无声地笑了一下说,指了下许从周和许斯颐的方向。
林院长一脸嫌弃地冲着她摆摆手。
江秋月笑笑,悄无声息地走到那父子俩面前,猛地伸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亲密”
许从周虽然一直和许斯颐说话,但也分出了注意力在江秋月的身上。
她一停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候许斯颐正和他说的起劲儿,他就没打断小朋友的兴致,加上又见江秋月蹑手蹑脚要搞怪,干脆便装作没有发现。
等到江秋月这边一出声,他就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将人往身边带了一下。
江秋月立马想到屋里还有林院长在,低声惊呼一下,又往许从周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许从周低笑一声,顺从着松开手。
许斯颐没有注意到爸爸和妈妈的这个小互动,闻言便笑眯眯地仰头看着妈妈问道“妈妈,我在和爸爸说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们都干了什么。”
“这么乖啊”江秋月拍了拍许斯颐的脑袋,才又说“我这边已经结束了,咱们走吧。”
许斯颐乖乖点头,一只手拽爸爸,一只手牵着妈妈,借着他们的力道站了起来。
江秋月和许从周同林院长打完招呼后,许斯颐也乖乖和林院长说了句,“林爷爷再见。”
等出了医院,江秋月才有机会和许从周说上话。
因为有斯颐在,两人也没有聊的很深,就浅显的说了一下这半年的境况。
得知闫胜利也来了家里,江秋月就说“那是不是要早点让双双过来了”
许从周就说“我走的时候,闫胜利正在打电话。”
等到回了家,江秋月就对着闫胜利问道“双双和你说了什么时候过来吗”
闫胜利就道“她说明天就坐车来。”
江秋月想了一下,觉得杨双双虽然挺厉害的,但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路上万一有个分心,不说出危险,但是磕着碰着也总是不好的。
于是,江秋月就说“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好走吧,我听许从周说你们暂时也不能离开首都,要不然找人去接她一程”
闫胜利道“首长已经帮忙安排了他的警卫员过去,我也和双双说过了。”
江秋月见既然都安排好了,这才不再多问。
晚上吃了饭后,大家就各自准备歇息了。
周碧云想着江秋月和许从周大半年没见,晚上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就特意私底下问许斯颐道“斯颐晚上要不要和奶奶一起睡,从你回来后,奶奶还没和你一起睡过呢”
许斯颐有些纠结,“可是我晚上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周碧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小孩子解释太多,一时间难免有些发愁。
后来,她转念又想,这件事说到底该急的是许从周,她就想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让许从周自己想办法去。
爸爸终于回来了,许斯颐的情绪有些兴奋,很晚才睡着。
一直到许斯颐睡熟了,许从周才将原本睡在他和江秋月中间的小朋友往旁边挪了挪,自己贴在了江秋月的身上。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粘滞了起来,许从周的眼睛里都带着火。
江秋月在他倾身的一瞬间挡住他,低声道“斯颐还在。”
在家属区的时候,家里只有他们三个,许从周只需要把斯颐挪个屋子回头再挪回来就好了。
但在这里,又有父母又有闫胜利,半夜抱着孩子出去着实不是个好主意,许从周就哑着嗓子说“我轻点。”
江秋月摇头。
她深知许从周凶起来有多厉害,就说“不行。”
许从周咬了咬牙,眸光瞥到浴室,下一瞬就弯腰把江秋月打横抱了起来。
第二天,他们都还没起床的时候,杨双双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又和姚满红他们一起叫醒几个孩子,吃了饭后就跟着来接他们的警卫员小张同志开始往车站赶。
公共汽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有人上也有人下去。
快要到火车站的时候,美希忽然对着杨双双说“妈,你看,那个和我们一起坐火车的人也在。”
杨双双顺着美希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那个长辫子的姑娘。
那姑娘也看见他们了,见到杨双双一行还鸟枪换炮,从一身旧换成了一身新,忍不住撇撇嘴,又特意多扫了两眼杨双双他们边上的小张同志,这才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等到杨双双他们一行下火车,那个长辫子的姑娘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回去。
从叶城到首都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等杨双双他们到的时候,天也快黑了。
杨双双他们一行人多,车上坐不下,江秋月就没有和闫胜利一起过去接他们。
等到杨双双带着几个孩子来家后,屋里面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周碧云也很高兴。
打完一圈招呼后,杨双双又开始分她带过来的礼物,更是惹得周碧云说她瞎客气。
杨双双会说话,三两句就劝了周碧云收下,又赶紧带他们去看给他们安排的房间。
晚饭后,杨双双看着几个孩子围着闫胜利说话,就跟着走过来坐下,时不时地插上两嘴。
等到几个孩子睡着以后,杨双双他们也睡下了。
不过中途的时候,杨双双想起来高考的事情,就和闫胜利说了下,“我的打算是也参加高考,只是你的工作还在南边,几个孩子的安排就成了问题,要是跟着你,你的工作也照顾不了他们,要是跟着我,我打算考首都的大学,那我们最好还是要在首都有自己的房子,不能以后每次过来都住在这里。”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他方面闫胜利已经养成了和杨双双有商有量的习惯,闻言便道“你有什么打算”
杨双双就说“咱们家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下来,加上我之前瞒着你的那五千块,后来你又从杨家要回来的两千,算起来有一万多,我想在这边先买房子。”
后世首都的房价那叫一个贵,趁现在有机会,赶紧买。
她是个大俗人,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见人家都想着首都的四合院,她也有些心动,只是那时候的她绝对买不起以亿为单位的四合院,现在有了机会,她怎么也要屯上几套,就是现在手上的钱肯定不够。
闫胜利闻言就说“高考恢复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我这段时间打听一下。”
杨双双点头,“行。”
接下来的几天,江秋月和杨双双他们一行就顶着寒冬腊月的冷风在首都城玩了一圈,参观了一下景点,就到了大年三十儿了。
许长盛之前一直没有和周碧云提起周山映的事情,一是不太好说,二是担心说早了又让周碧云心里面念叨他,年前的这几天就过得不痛快。
一直到年三十儿的早上,许长盛才和周碧云说了这件事。
周碧云当时就愣了。
好一会儿后才揉着耳朵看向许长盛道“你刚才和我说的什么我感觉好像我幻听了呢”
许长盛轻咳了一下,“没有幻听,山映说今天过来一起吃顿年夜饭。”
好多年没有周山映的消息了,虽然前几年她从江秋月那里得到了另外一种猜测,但心里面一直没放下担忧。现在猛然听到,竟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一时间,周碧云竟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半响,她才抓着许长盛的手问道“你哪儿来的他的消息,他都失踪了那么久,你之前不是说你也打听不到吗这些年你是不是在骗我呢”
许长盛无奈,他就知道会这样,但还是一一解释了一下,不过也没提周山映到底在干什么,一是周山映现在做的不能说,二是周山映以前做的他也不清楚。
许长盛只能说周山映如今挺好的,没什么事儿。
周碧云心里面明白保密条令是一回事儿,但毕竟十多年了,她甚至都做好过周山映已经去世了的心理准备,此刻回想这些年的种种,她真的有些崩溃。
好半响,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拿拳头捶了许长盛两下,算是出气。
一直到听到外面都有其他人起床的动静后,周碧云才擦了下脸上的泪水,平复了下心情去梳洗。
许长盛见到周碧云一直强打着精神,总是时不时往门口看,想了想,干脆又走了一趟基地,把周山映提前给叫了过来。
周碧云见到周山映的一瞬间,眼泪就留了下来。
周山映年少的时候就极为聪明,早早留学回来,一直到他彻底失踪的时候,他才三十岁出头,可如今再见,他脸上居然都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露出来点点白发。
有那么一瞬间,周碧云甚至都不敢认了。
她的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父母年纪已经大了,小时候多半都是她带着他,就连许从周小时候都是在老乡家里长大的,她几乎没有陪过小时候的许从周,可以说她花在周山映身上的功夫都比花在许从周身上的多。
可就这么一个她亲手养大的弟弟说消失就消失,十多年都没半点消息,她几乎都要呕血。
早上骤然听到消息的时候,她除了开心和激动,还想着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可如今见他满脸的沧桑,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周山映也有些近乡情怯,也心知自己这些年肯定没少让周碧云担心,张嘴了半响,也只能呐呐地喊了一声,“姐”
“哎”
周碧云连忙抹了一把眼睛,几乎是自喃似的重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山映对上也已经老了很多的周碧云有些不是滋味,见周碧云这会儿情绪太激动,又怕她站不稳,赶紧去搀着她往屋里进。
姐弟俩重逢,自然有不少的话要说,其他人也没有去打扰他们。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姐弟俩才被许长盛喊出来。
午饭过后,周碧云这才不好意思地对其他人笑笑,然后开始给双方介绍。
周山映知道自己有个外甥媳妇和小外孙,路上的时候又被许长盛提醒家里还有杨双双他们一行在,因此每个人都给了过年红包。
小孩子们对于第一次见面的这个舅爷爷有些陌生,加上他这个人自带学者气质,很容易让人望而生畏,以至于也不太敢和他说话,倒是许斯颐shibhi看他一眼。
周山映本身也是那种研究狂人,还一心念着实验室里的那些事儿,也没工夫去关注其他人,他原本就想着吃顿饭就走,但周碧云一直盯着他,以至于他张嘴了几次都没办法说出口。
保姆李嫂也要回家过年,晚上的年夜饭就是江秋月和杨双双她们喊上许从周以及闫胜利一起做的。
饭后要守岁,一屋子的人就生着炭盆,烤着花生和红薯,顺便说说话,不过孩子们经历最初的兴奋后,很快熬不住,已经在大人的怀里打瞌睡了。
杨双双想着周山映难得回来,他们肯定还有更多的话要说,就拉着闫胜利站起来,小声说“孩子们困了,我们就先带着他们去睡了。”
江秋月和许从周见状,也抱了许斯颐一起上楼。
楼下没有孩子了,周碧云又听周山映坚决不肯多留几天,便忍不住问了一个她一直想要问但没有来得及问的问题。
“这么些年,你还是一个人吗”
周山映点头,说的坦荡“我对婚姻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经营一段婚姻,一个家庭。”
周碧云顿时那叫一个气啊。
以前周山映还年轻,他这么说,她也只当他年轻气盛眼光高,看不上一般的女性,还想着再给他寻摸寻摸,总能找到合适的。
结果没想到他后来一失踪就是十多年,她也再没有机会给他找了。
今天,周山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原本心里还存了点奢念,想着或许他没来得及把家人带过来,结果没想到他这些年还真的没有结婚。
“你不结婚,你以后怎么办”周碧云气的要死,“人总有老的时候,走不动路,干不了活,你不结婚,没有后人,以后你老了,走不动路了,你要怎么办你指望谁能照顾你”
周山映对此倒是觉得周碧云莫名其妙,“我老了自然有国家照顾,有什么好需要担心的。”
“那能一样吗”周碧云一下子就抬高了声音,又想到楼上还有其他人在睡觉,这才重新压低嗓音道“我当然知道你老了以后国家肯定不会不管你,但那和身边有亲人照顾能一样吗”
“即便是国家给拨的养老院,那些照顾你们的人也都是拿着工资干活的,用不用心还要看他们的心情,肯定比不上身边有亲人照顾的好”
周山映摇头,也不和周碧云争辩,但却用沉默坚持着自己的打算。
周碧云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心里面更气了几分。
可她也清楚在其他方面她还可以做一下周山映的主,唯独在他结婚生子这方面,她真是拿他没办法。
想了会儿,她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些年,你的那些领导也没想着给你介绍过对象”
周山映就说“有,但我都给推了。”
周碧云“”
得了,真没办法了。
她气冲冲道“回头把爸妈当年留给你的东西都给我拿过来给我,我让斯颐以后给你养老”
周山映“嗯”了一下。
周碧云“”
她气得捶了周山映一下,“你就给我作吧你”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七七年到来了。
大晚上的路上不好走,周山映在周碧云的坚持下留了下来。
第二天初一,按规矩要吃饺子。
忙忙碌碌的一早上过后,周碧云拦不住坚决要走的周山映,只好匆匆将江秋月喊了过来。
“你帮我给他看看他身体怎么样”
周山映昨天只来得及知道这个外甥媳妇是个医术不错的医生,但没想到今天还要被拉着让她检查身体。
他很想和周碧云说自己没事儿,身体好着呢,但在周碧云注视下最终闭嘴。
江秋月检查完后,还来不及说什么,周山映就急匆匆往外走,周碧云喊都喊不住。
她之后问江秋月道“他身体怎么样没事儿吧”
江秋月摇头,“没事儿,就是平时工作的时候太拼命,有点亏损。”
周碧云就说“他就是这样,为了搞研究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连家”
说到一半,周碧云又觉得和江秋月抱怨这些不太好,转口道“那要不要给他开点药”
江秋月不认为所有的药都有用,且周山映的情况就是累狠了的状态,能保证正常的三餐和营养能跟得上加上注意休息就能慢慢恢复。
她这样说了,周碧云就说“那也能让他听话啊,哎”
又想到反正现在人也见到了,大不了她以后多监督许长盛注意周山映的身体,也不要江秋月给开药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秋月他们要跟着许长盛和周碧云拜年,闫胜利和杨双双觉得不合适跟他们一起去,就带着孩子继续在外面玩儿,顺便打听一下这时候的房子的行情。
只可惜现在全国都面临着住房困难这个局面,很多人都还等着单位分房,杨双双他们也买不到普通的房子。
他们倒是也去看了四合院,但如今刚刚结束革命,许多刚刚被平反的人还处在惶惶的一个状态,哪敢随便卖房子,就怕回头再被盖一个帽子。
走了几天,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但也没成功。
眨眼就要到杨双双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闫胜利就说“我接下来可能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我会继续打听房子的事。”
闫胜利做事情向来靠谱,交给他,杨双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话常说七不走八不归,在周碧云的坚持下,江秋月他们一行选择了年初八出门。
许从周和闫胜利去送他们。
临别时分,家里面的孩子都十分不舍得和爸爸分开,围在两人的身边表示自己的不舍。
闫胜利话少,但乘希和朝希的话多,吵得他好几次张口都又被打断了。
直到那俩小子说的有些累了,他才有机会说“路上的时候不要乱跑,听你妈的话,不要给她惹麻烦,她一个人带着你们三个不方便。”
乘希和朝希虽然性子有点淘,但都认真点头,还敬了个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这俩小子经常叽叽喳喳惯了,看着性子跳脱不靠谱,但是对于自己保证的事情却能很好的执行,闫胜利就给他们回了个礼。
随后,他又看向美希说“路上的时候跟紧你妈,不要单独乱走,也帮你妈看看你弟弟他们。”
美希点头,“放心吧,爸爸。”
许斯颐也在和许从周依依惜别。
他打小就乖,但这次却抱着许从周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身上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家,许从周没办法保证,只能说一定尽早回去。
等到火车鸣笛,列车员在喊送人的赶紧下车的时候,许从周才不舍地把斯颐放开,原本还想伸手抱抱江秋月,但大庭广众之下,他最终只是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柔声说“等我回来。”
江秋月点头和其他人一起就看着许从周还有闫胜利跳下火车,朝着他们挥手,目送他们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了,江秋月和杨双双才各自拉着孩子坐下休息。
许从周和闫胜利也回去了。
走之前,杨双双还特意给陈红缨打了点电话,约好了坐同一趟车。
到达叶城后,陈红缨上车,和其他人一起重新回到南川。
到了家属区后,江秋月和杨双双很快又重新投入工作,孩子们也很快开学了。
大约是过了一个新年的原因,家属区的氛围比年前好了很多。
彭明菊和那个梁虎拖了近一年的婚事也重新布置上了,据说周婶子不仅给了她一半钱营长的抚恤金,还又另外补贴了不少的嫁妆,是真的当女儿在送嫁了。
家属区有不少人都在说周婶子仁厚,也有说她太心软了,何必对着一个不知数的彭明菊掏心掏肺。
不过周婶子私底下找江秋月给彭明菊看过,彭明菊怀孕了,就算不嫁也要嫁了。
周婶子虽然心里一直不愿意彭明菊和那个梁虎的事,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好多给点东西让她以后傍身。
江秋月觉得周婶子这是做无用功,彭明菊那人就不是个能听劝的,梁虎三两句话就能拿捏她,还能让她心甘情愿。
周婶子无论给多少东西,最终都会落到梁虎的手里。
阳春三月的时候,许从周和闫胜利总算是回来了,家里面的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不过据他们说,这次回来也不会待很长的时间,等完成任务后,他俩就会被调任首都做别的事。
杨双双没想到还有这个展开,忍不住问道“还是在军区”
闫胜利点头,“算是吧。”
“那距离首都远吗”
闫胜利就说“还行,但是那边不能随军了,也没有家属区。”
杨双双皱眉“那看来还是要先买房子,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买到合适的”
闫胜利道“首长说到时候会在首都给我们安排住房。”
杨双双就说“我当然知道部队肯定会安排住房的问题,但关键日后我们一家人除了你都要读书,学校分散,部队安排的房子不一定合适。”
“那先暂时住着,等能找到合适的再买,到时候再搬过去。”闫胜利道。
杨双双叹气,“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
闫胜利和许从周接下来每天依旧早出晚归。
清明节的当天,这边又例行举办了纪念战友的活动。
家属区这边也要参加,今天干脆就放了假。
学校今天也没上课。
上午的活动结束后,很多人上山找艾草,打算做青团还和艾草蛋,江秋月和杨双双难得空闲,就跟着她们一起上山。
孩子们也在山脚附近的场地玩。
薅艾草的时候,有不少人上来和江秋月她们说八卦。
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外,还是属陈瑶瑶和孟东河之间的事情最为瞩目。
据她们说去年江秋月和杨双双走后没多久,陈瑶瑶也跟着走了,只是还没能和孟东河离婚,听说好像是因为家里真的出事了,她是被叫回去的。
等到过年的时候,段明玉和林建中一起带着孩子回她娘家拜年的时候才知道,自从去年查陈瑶瑶的爸陈瑞昌开始,就牵出了很多的陈年旧案,如今他们一家已经被限制行动了,陈瑶瑶也是被叫回去配合调查的。
段明玉想着陈瑶瑶害她不能跳舞的事,也跟着告了陈瑶瑶一状。
而后她就一直带着孩子在娘家看热闹,最近那边审查越来越严,已经不让看了,她才回来,家属区这边也才知道这些小道消息。
而且据段明玉说,在查找证据的途中听说还发现陈瑞昌侵吞了不少国有资产以及私人资产,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大量的房屋住宅、古玩字画、古董古籍、黄金玉石等等
听说现在还有很大一批没有找到,审查的人一直在追,但陈瑞昌怕都被查出来后就要枪毙他,一直咬死都没说。
“啧啧啧”蔡玉芬就和她们感慨说“听段明玉回来说,陈瑶瑶她爸还专门弄了一个房子放那些东西,可我就奇了怪了,那会儿闹革命的时候不都说这些都是应该被破除的旧封建吗黄金玉石也就算了,我知道这东西其实值钱,但那些书啊画啊的,他们怎么还收集了这么多,我还以为那些东西都给烧了呢
江秋月就说“所以说现在要拨乱反正,以前那些都是有人打着革命的旗号为自己私下敛财。”
杨双双也跟着附和,“任何时候,知识都是财富,而那些古东西除了能让人把玩、附庸风雅之外,也代表咱们国家古代的某个时期的文化和艺术的水平,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研究价值和艺术价值。”
蔡玉芬摇摇头,“听不太明白,但我明白了,你俩的意思是那些老东西它很值钱是吧”
杨双双点头,随即又想到改革开放后就有了收藏热,很多人因为块钱把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上千万的古董给卖出去,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到了国外,便玩笑着和蔡玉芬她们说“嫂子们家里要是有以前的老物件,可千万别随随便便就给卖了,这东西越留在手里越值钱,少则成千上万,大则百万千万都有可能,所以就算卖,那也要找个正规的机构给你做一下鉴定再卖,免得被人骗了。”
包括蔡玉芬在内的一众人顿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
好半响,她们中才有人开口,结结巴巴道“你没开玩笑吧这玩意儿能这么这么值钱”
天哪,她们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的钱她们整个家属区都装不下吧
“也不是说所有。”杨双双又解释说“肯定是越稀少且品相越好,越具有研究和收藏价值的越值钱,要不然怎么会有很多古董被叫做国宝呢。但普通也不能说便宜,只能说价值没那么高。”
短暂的震惊后,周边的嫂子瞬间讨论了起来。
反应快的,倏然就对着当初那些闹革命的骂了起来,说那些人黑心肝,就知道欺负她们这些老实人。
尤其是陈瑶瑶一家作为她们了解最深的,也是被骂的最惨。
情绪太激动,以至于一行人下山的时候都有些晚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也跟着晚了。
清明节过后没几天,周婶子就又过来找了江秋月一趟,说“彭明菊和我说她这段时间肚子一直有些不舒服,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她性子又倔得要死,死活不愿意去医院,非说只相信你的医术,我只能来找你,想让你帮她看看。”
江秋月就说“那你找时间让她过来一趟吧。”
家属区不是营区,管理的没有那么严格,加上彭明菊还在这边的厂子上班,进出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结果周婶子就说“她说她不舒服,工作也不要干了,就要在家躺着养胎,我也没办法硬压着她来继续上班,等下我还要去找双双和她说一下彭明菊的这个工作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请你过去一趟了。”
话才刚说完,周婶子就开始叹气。
江秋月见状,忍不住就道“其实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事事亲历亲为。”
周婶子摇了摇头,“我在这世上的亲人不多了,她也算半个,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江秋月有时候也会出去给附近的村子的人看病,因此就说“那我找时间过去一趟吧。”
“你今天有空吗等我和双双说了工作的事,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周婶子就问道。
江秋月想了下,点点头说“行。”
周婶子又过去找杨双双说了彭明菊怀孕身体不好不能来上班的事,杨双双闻言挑眉,“她身体不好”
周婶子跟着叹气,“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流产的时候太害怕了,反正她总叫着肚子难受,怕孩子没了,不愿意过来了,我也没办法,只能我过来和你说。”
杨双双拧眉,她怎么记得彭明菊前两天上班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还串岗了,最后被她给批评了一通才老实了下来。
难不成,彭明菊身体不好是假,觉得丢了面子,这才不愿意过来了
杨双双本来就不喜彭明菊,就说“行吧,不过先说好了,她既然走了,那这个岗位就没她的份了,以后就是她生了孩子,也别想再进来继续上班了。”
周婶子点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听到外面有在传可能要恢复高考的事情,我想着要是真能恢复高考,我就把这个工作给卖了,回头供小娟和文学读大学。”
这倒是个好想法,杨双双就说“你看着安排就好。”
周婶子又和杨双双磨叨两句,这才说“我还要请秋月帮我过去给她看看,我先走了啊。”
杨双双送周婶子出门,对着她瘦小又微驼的背影摇头,实在觉得她没必要这样对彭明菊。
每个人选择了自己的路,那就是跪着也必须走完。
彭明菊和她已经没关系了,何必呢
杨双双折身回去,继续看上个月的财务报告。
没多久,管理生产的蔡玉芬过来了,一脸焦急地说“厂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但这回的生产材料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了”杨双双皱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蔡玉芬就说“药厂那边给过来的药粉好像少了点,我们自己的材料也跟以往不太一样,你不是一直说做蚊香最重要的就是那些材料的各种比例吗,还说要是出一点差错,蚊香就肯定要出问题,我看着有点不对劲,也没敢让其他人开工,就赶紧过来找你拿主意。”
杨双双赶紧跟着蔡玉芬过去查看。
在办厂之初,杨双双就怕有人弄不清楚这个配比的问题,早早就用工具量化了每一样材料,她们做的时候只需要按照每一种材料对应的工具来准备就行了,不会出现问题。
现在倒也方便了她。
仔细量化对比后,杨双双就发现确实每一样都少了点。
且先不管小药厂那边的事,杨双双指着她们自己的材料问道“这些都是谁准备的,怎么回事儿啊”
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叫屈道“厂长,我冤枉啊,咱们厂子开了好几年了,我从来都没出过错,我这回也绝对准备的够了,不可能少的”
“那这咋回事儿啊,这就是少了啊”边上的人就接了一句。
“我咋知道啊,我还懵着呢”
杨双双打断她们的争吵,又问道“先别吵了,仓库是谁在看着的”
没人站出来,蔡玉芬左右看看,说“是马晓红,她不在我们生产组,我现在就去叫她过来。”
没多久,看仓库的马晓红被喊了过来,瞬间对上了一群目光灼灼的眼神。
蔡玉芬喊她的时候就特别着急,也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儿,这会儿看见杨双双也在,顿时吓了一跳。
几年的相处下来,她们早就知道了杨双双这人生活中和在厂子里完全就是两副面孔,生活中可以和你随便开玩笑,但工作的时候却要求的很严格。
马晓红一对上杨双双皱着的眉就有些打鼓,试探着开口问道“厂长,你找我有事儿啊”
杨双双就说“仓库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马晓红不明所以,“没有啊,最近一切都正常,我们也都按照仓库的管理规定在执行的,没出什么事儿啊”
杨双双就说“生产组刚从你们仓库运来的生产材料少了。”
“啥”马晓红立马摇头说“不可能我们一直都是按照规定来做的,不可能少”
杨双双就说“我亲自看过了,确实少了,每样都少了点。”
“那会不会是原材料那边在准备的时候就没有准备够啊”马晓红问道。
杨双双摇头,“不止我们自己的材料少了,就连小药厂那边送过来的也少了,咱们这边或许可能在工作上失误,但小药厂那边的工人多是退伍军人,还有不少现役军人,他们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小,更何况还这么巧和我们这边一起出问题,肯定是我们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你再给我好好想想。”
一些生产材料的丢失不是什么大事儿,蚊香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偏偏这里是部队,以前也从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这就有些奇怪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杨双双还本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马晓红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到,杨双双就说“你们仓库那边最近有没有人调过班或者换过班,找其他人代过班的”
厂子建立之初,杨双双就出了一套出勤的制度,每个组的组长负责整个组的人。
马晓红回想了一下,继续摇头,“出勤表上也没有啊。”
“去问。”杨双双还是觉得问题肯定出在仓库那边。
马晓红只好跑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面还拽了一个人,朝着杨双双喊道“她,我刚才问了才知道,她说她前两天家里孩子发烧,她着急回去,彭明菊帮她看了一会儿的仓库。”
“你说谁”杨双双倏然抬高了声音“你说彭明菊帮你看过一会儿的仓库”
被拽过来的那位中年妇女一直紧张地缩着脖子,直到杨双双看过来的时候,她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看了一会儿,我心想应该没事,就就没说。”
杨双双的脑海里乍然出现刚刚周婶子过来的时候说的那一串话以及前段时间见到的彭明菊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猛然惊醒,拔腿就往外跑,“糟了”
彭明菊在厂子里先是动了生产的材料,现在又说病了肯定是假,想要干什么才是真,那么让江秋月过去看病就太可疑了,说不定她的目标就在江秋月的身上。
杨双双虽然还不能想清楚,但现在江秋月已经跟着周婶子过去了,就算江秋月不怕,但是多了一个周婶子,就等于给她上了多层的枷锁,她想干什么都不方便。
被忘记在室内的众人纷纷傻眼,好一会儿后才有人开口说“厂子这是咋了,啥遭了”
“不知道啊,就听见她问了下彭明菊就跑出去了,不会是彭明菊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边上有人就翻白眼,“彭明菊每次都是给别人惹事儿的吧,你看看这次,肯定是她捣的鬼”
其他人对这个结论纷纷赞同,同时就开始七嘴八舌地问那位被马晓红拽过来的妇女。
杨双双一股脑跑到了办公室,抄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接电话的依旧是声音甜美的话务员,杨双双没时间和她们磨叽,张嘴就说“帮我接闫胜利,或者许从周也行,要快”
话务员顿了一下,“请问您到底要接哪一个”
杨双双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接许从周”
话务员早就听出来了是杨双双的声音,又愣了下,问道“您确定”
“确定,快点”杨双双只觉得这个接电话的话务员多事儿。
话务员没听出来,倒是带了点八卦的心态碰了碰两边的同事,一遍插接头,一边小声和她们八卦。
周边的两位顿时也跟着八卦了起来,等到接通了,还跟着一起偷听。
许从周也挺奇怪杨双双居然会给他打电话,结果听到杨双双那边说的事情后,瞬间握紧了拳头,快速道“我现在就过去。”
杨双双就说“你叫上闫胜利”
许从周“嗯”了下便飞快地挂断电话,开始往外跑。
江秋月先和周婶子一起回了趟她家。
钱学文如今还小,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打算带上一起去看彭明菊。
这还是江秋月第一次来彭明菊嫁人后的家。
虽然称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确实破旧的很。
一进门,江秋月还闻到了一股冲人的霉味儿,像是很久没打扫了。
那个叫梁虎的也在,还有几个眼生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的狐朋狗友。
梁虎见到江秋月几个后,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笑嘻嘻地站起来说“这位就是江医生了吧,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过来一趟给小菊看病。”
江秋月略微颔首,也没和梁虎多说,先进去看彭明菊了。
周婶子也不喜梁虎,一样没和他多说,拉着钱学文跟在了江秋月的身后。
梁虎依旧笑嘻嘻的模样也不太在意,反倒是悠哉哉地也跟在了后面,靠着门框看着里面
江秋月觉得这个家的氛围不太对,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先是观察了一番彭明菊的情况,随后又给她把了把脉,才停下来说“你没事啊,你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彭明菊明显瑟缩了一下,动了动唇也没说出话。
倒是靠着门的梁虎接茬道“怎么可能没事儿呢,她现在天天叫着肚子疼,到现在都不能下床了,江医生,你该不会是看她现在嫁给了我,就不想给她看了吧。”
江秋月皱眉,更觉得彭明菊和这个梁虎的态度奇怪,就道“你也说了我是医生,还没有没品到这个程度。”
梁虎高抬着一条腿抵在另一边的门框上,懒洋洋地说“那可不一定,听说你以前也干过不给人治病的事儿,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周婶子见状就道“你什么意思啊,秋月一开始不给人看那是因为她没有行医证,不能给人看,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梁虎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斜眼盯着周婶子说“老东西,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最好给我闭嘴。”
“你想干什么”周婶子也不是吓大的,更何况部队就在附近呢,就看看梁虎,又看看彭明菊,说“所以你没事儿啊”、
“你没事儿你装病干什么啊”周婶子直觉不好,追问彭明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彭明菊从开始就坐在床上,一直垂着眼睛不敢吭声。
江秋月倒是觉得自己可能猜出点什么了,目光在明显带着害怕的彭明菊和有恃无恐的梁虎之间来回逡巡了片刻,“所以彭明菊生病是假,你们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瞧江医生这话说的,我这是觉得我媳妇在你的那个蚊香厂子里上班吸入了有毒的蚊香,让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所以我们需要补偿。”梁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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