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喧闹了一天的店铺大门关闭，街面归于寂静。

　　覃欢喜从工厂区冲跑出来，气喘吁吁的冲上了街边停靠的私家车。

　　顾不得喘匀气，他一边发动了车，一边摁着手机键盘，眼神在路面和手机屏幕上下切换，终于接通。

　　“喂，老婆，马上带着宝宝上车，我们连夜就去泰国。”

　　“欢喜，出了什么事？”

　　“什么都别问，马上带上宝宝出门，去我以前告诉你的那间房屋。”

　　“好。”

　　语气的急迫，让当了几年阿嫂的老婆意识到情况危机，不该问的时间绝不会多问一句话。

　　收了手机，覃欢喜神情依旧骇人，紧踩油门，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虽然老婆那边现在看起来没事，但他知道生死之局才刚刚拉开，撕破脸的魏德信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这步棋到现在才看清。

　　魏德信借徐天堂为引，说出谁收服徐天堂，谁就能做他左右手之类的话语。

　　然后假意让徐天堂答应五虎中的其他三人，都说会跟他们走，但实际上，却在今晚连杀三人，只留他覃欢喜一人。

　　古惑仔的脑子很单纯，谁受益谁指使，长远看是魏德信受益，但是这帮古惑仔，根本看不到远景。

　　现在黑道的人只会觉得是他覃欢喜为了搏上位，发狠做掉了其他三人。

　　魏德信是好心为他上位铺路么？不是！他一直没有叛变去新长兴，魏德信想要除掉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比如，为其他三虎受到的不公报仇，清理门户！

　　江湖规矩，同门不可残杀，一步棋，魏德信解决掉所有宿老，而他覃欢喜，背下所有骂名。

　　今晚他与警察见面，被跟踪，被追杀，这件事明天传开，又会多一条，卧底。

　　现在不仅是他，连他老婆都会有危险，时间宝贵，必须走。

　　“不陪你玩了，就这样吧，黑白都不想放过我，那我就去国外，警察不当就不当，我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带大儿子。”

　　叮铃铃，叮铃铃。

　　“喂。”覃欢喜看是老婆的电话接起，心没由来一紧。

　　电话里传出高亢的叫声，伴随着乒乒乓乓砸车窗的声音：“欢喜！别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覃欢喜慌忙问。

　　“别过来，啊！”女人尖锐的声音叫声响起。

　　“喂，喂？”

　　老婆一定被追上了，覃欢喜双眼爆睁，使劲踩下本就已经到底的油门，方向盘左拐，驶入主路，还剩最后两个路口，一定在两個路口的其中一个，快点，再快点。

　　又是一拐，他紧张的眼神瞬间扫向整条街面。

　　路灯下，左边是五辆车，右边是八个古惑仔围成一圈，正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还一跳一跳的颠着，外面还有5男1女围着，而自己老婆在保姆车前，拍着怀里的孩子。

　　覃欢喜停好车，痴呆的打开车门，跟他想的很不一样，不过危险肯定是解除了。

　　围着古惑仔的便衣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三三两两的在那聊天，抽烟。

　　“老公。”长发女人喊道。

　　覃欢喜对着便衣扯扯嘴笑，走近前去询问端倪。

　　“他们拦住了我的车门，砸我车窗，幸好警察来了，我估计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要不然不会来的这么快。”老婆低声说道。

　　“跟就跟吧，你和宝宝没事就好。”覃欢喜笑颜，紧张的心情落地，只有一个念头，安全就行。

　　至于他和他老婆都被跟，在今天看来绝对是好事，就是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哧，又是一辆车到达，梁笑棠一步从车里走了出来。

　　“sir。”

　　“sir。”手底下人打着招呼。

　　梁笑棠扬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大刺刺的走到古惑仔面前，双手一插腰，嗤笑道：“同样是混古惑仔，人家就在大富豪搂着妹，最次也有一楼一凤能光顾，你们呢，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出来做运动，呐，sir满足你们，给你们安排的娱乐活动是不是很happy啊？”

　　古惑仔斜眼打量他，不说话，有气无力的跳着。

　　梁笑棠见状笑笑，上前一脚踢翻面前的小黄毛，一秒变脸，指着骂：“sir问你话，是不是听不见？”

　　“不是...”小黄毛自顾自的爬起来低声说道。

　　“有力气拿砍刀，没力气学蛙跳，甩sir玩是吧？没吃饭啊！”梁笑棠撇了眼地上聚集的砍刀和钢管，扭回头眼神不善。

　　8个古惑仔顿时跳的起劲起来。

　　“这就对了嘛。”梁笑棠笑笑，抬眼打量了下靠近的覃欢喜：“不用谢啦，我习惯做好人好事。”

　　“谢谢。”覃欢喜诚恳点头。

　　梁笑棠抿起嘴角：“这么客气~，抓起来！全部带走！”

　　......

　　总统套房。

　　周瑜放下手机，覃欢喜是卧底，他很好接受，这么大个社团，没卧底才稀奇。

　　CIB，O记，NB，财务调查组，什么部门都有可能往里面塞人。

　　覃欢喜的档案一查就有，5年前因为脾气火爆，殴打上司被开除警队，那就是派出去5年。

　　就是覃欢喜的年轻大了点，这一点有点意外，派个老头子出去当卧底，说起来，CIB还挺有创新意识。

　　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看向房间内，这才第一天，很多人都精力充沛，继续敲击着电脑，有些人则是在豪华大床上七躺八躺的凑活着睡着了。

　　“醒了？查查这份。”杨锦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递过来一份打印出来的档案。

　　“什么人？”周瑜接过随口问道。

　　“NB警司。”杨锦荣摁了摁太阳穴，拉过周瑜底下的椅子坐下：“今天第十七个，也是第一个宪委级。”

　　周瑜抖了抖纸，直接跳过上面的办案履历，看向入职信息，卧底回归以后的第一个部门，还是CIB。

　　“十七个都这样，看来问题就是出在CIB。”周瑜把档案往茶几上一丢：“算是好事，调整方向从有CIB经历的人着手，也加快了我们不少时间，还要多久查完。”

　　“我看了下进度，明天再一天，和CIB有关的人应该就能全部排查完毕。”杨锦荣的目光在两间房间巡视。

　　“他们倒是没塞太多人，解决起来也能比我想象中的简单一点。”周瑜吐出口气，轻松了些，按照比例算，应该在40人以内。

　　杨锦荣赞同，收回目光对着周瑜浅笑：“可他们安插在关键部门的不少，都是督察级，都能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而且三个王牌部门都有人。

　　我觉得他们的目的是精，而不是多，老实说，真如你所说这些人都是古惑仔出身的话，背后的人能推这么多人上督察级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把他们想的太好了，签个字能有多难。”

　　周瑜对着杨锦荣发出一声嗤笑，走到酒柜看了看，拿起一瓶也不知道多少钱的红酒，慢慢开瓶，边开边说。

　　“就以前鬼佬在位的时候，特别是90到97，你只要肯给钱，他们肯定愿意帮你签这个名，97一过，拍拍屁股走人，香江风风雨雨烂成什么样，他们又不关心，可能还在拍手称庆，更何况他们本身还有宪委级。”

　　杨锦荣看着周瑜的动作，微皱眉道：“从简历上看，确实有鬼佬参与，但是我们没有办法确认，这是个人行为，还是他们在做什么准备。”

　　“反攻呗，还能怎么样？”桌面传来‘啵’的一声，周瑜拿开木塞，也不醒酒，直接倒进了杯子，递了一杯给杨锦荣。

　　“你觉得他们不甘心？让都让了。”杨锦荣伸手接过晃了晃。

　　“事情不是这么看滴。”周瑜晃了晃喝了口，闲聊般的开口：“呐，如果我是鬼佬，有人找我签这个名，我就会想，反正要回国了，有钱干嘛不收，这是起初最纯粹的想法。

　　接下来呢，万一某一天，敌对了，这就是个筹码，什么时候需要了，什么时候祭出来，打击回归后的声望，我还能获取在鬼佬本土的政治利益，这种绝妙的筹码，这女王不得舔我的臭脚，完事还得说一句，哦，哈尼，爱老虎油。”

　　“他们是首相制，还有女王年纪都很大，你的癖好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杨锦荣一本正经的说完，然后发笑：“那如果不敌对呢？”

　　“首先，这不可能，如果他们是真心实意归还香江，何必在协议达成后搞这么多东西。”

　　具体的内容就不用说了，杨锦荣了然的点了下头。

　　周瑜喝了口酒缓了缓：“呐，就算不敌对，这些人上了位，我就有空间来获取警队内部信息，比如我十年后缺钱了，查了查，哎，CIB有人，NB有人，连O记都有人，那我上前说一句，他们敢不配合么？莪贩个毒是不是就轻轻松松？大把钱可以赚。”

　　杨锦荣点点头，举杯微笑：“你这鬼佬稳赚不赔。”

　　叮，周瑜和他碰了下杯，轻抿：“我先手，那没办法，你只能出招应对，既然利益受损，那就速战速决，在我还没有准备反攻之前，把我斩落马下，但你说的稳赚不赔我不同意。”

　　“怎么赚？”

　　“角度不同，看待赚赔也不同，我原本可以20年后给你来一发核弹打击，结果现在只是点三八擦皮，心理预期一下落地，你信不信，我比你更肉痛。”

　　“少亏当赢。”杨锦荣微笑。

　　“嗯哼，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周瑜点点头，孺子可教。

　　“几个小的我倒是不担心，督察级敲下来很容易，但是你说的那个张雪晴，这些人晋升里面没有一个人的签名是她签的，而且你手里那个督察空口无凭，想要动一个总警司，肯定不够。”

　　杨锦荣怀疑，张雪晴是故意如此，明明她有权力签，但就是不签，别人的签名就是她的防火墙。

　　“指望他肯定不行，不过办法已经有了，最难的部分张雪晴已经帮我们做了，找到那几个蒙面枪手，让他们指证张雪晴，再配合我手里那个，完整的行为逻辑就出来了。何况我还有个ICAC的打工人，等他找到张雪晴的受贿资料，双管齐下，压的她永世翻不了身。”

　　周瑜晃了晃红酒杯，看着里面的猩红酒液：“现在就等你的消息了，我有预感，等你把所有人找出来，这批枪手也就该出来了，他们不可能是孤军，一定互相有联系，黑头发戴面具，说不准，就是警察里的人，以那种情况来讲，张雪晴临时找一批杀手的概率极低，社团的人也不可靠，只有警察的嘴巴最牢，6个人，多像一个行动小组的配置。”

　　“我尽快。”杨锦荣起身。

　　“干什么去？”周瑜问。

　　“叫他们起来干活，完成你周sir的任务。”

　　周瑜一口喝完剩余酒液，把杯子放在了一旁，轻笑道：“你不当资本家屈才了，凌晨啊，叫他们起来火气很大的，你帮他们去火啊。”

　　“习惯了，没事。”

　　“去买点宵夜啊，有的吃，不就好说话多了，吃了一天的罐头，到点改善伙食了。”

　　真不会做人，周瑜为他的手下默哀，算了，今天周sir来解救你们，拍了下他的肩，带头向门口走去。

　　“走吧，顺便放点消息出去，对面那个高级督察，盯了这么久猫眼，估计眼睛都花了，比坐牢还惨，我发善心，给他放个风，让他看我们吃饭。”

　　杨锦荣跟上。

　　周瑜走到门口，转身对着小宝一喊：“小宝，看好监控，如果他没跟我出门，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还真怕他趴在门上睡着了。”

　　“好的。”监控探头查小宝探头应声，两台电脑摆在面前，一台是监控画面，一台打着小游戏。

　　他来了，当然接管了整个酒店的监控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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