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一边察看沈奶奶的表情，一边伸手接过大哥大。

　　林妹妹知道他的事，此刻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看王林。

　　王林拿着大哥大，一边喂喂喂，一边装作找信号的模样，不时的抬头低头扭头,  渐行渐远，躲到一边去打电话。

　　当他确定自己说话沈奶奶那边听不到的时候，这才说道：“文秀啊！”

　　李文秀也在这边喂了半天，真以为他那边没有信号呢！

　　总算听到他的声音了！

　　“王林！下雪了！”李文秀笑着说道。

　　“是啊，我知道，下雪了！”

　　“你在哪里？刚才那个老奶奶是谁啊？”

　　“哦，我在沈雪家里。刚才那老人家就是沈雪奶奶。”王林知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说谎,  只有最真实的语言，才能让李文秀相信。

　　“这么一大清早，你跑沈雪家里去了？”李文秀狐疑的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是这样的。林妹妹从北金过来了，住在沈雪家里。这不是因为下雪吗？她上班不方便，就打电话给我，叫我来沈雪家里接她，我们等下就去公司了。”

　　“这样啊！”李文秀看不出这句话里有什么毛病，也就放下心来，笑道，“王林，那你顺便看看沈雪。她那个女儿漂不漂亮？”

　　“漂亮！粉妆玉琢，跟个瓷娃娃似的，长大了必定是个大美女！”

　　“跟周小米比呢？哪个更漂亮？”

　　“呃——都漂亮，跟亲姐妹似的！”

　　“嘻，是吗？怎么她们生的女儿都个顶个的漂亮,  我也想生个女儿了。王林！”

　　“好好好！以后再说。”

　　“那你今天回来吗？”

　　“喂、喂？我这边信号不好,  我到公司再打电话给你。”

　　王林看到林妹妹走过来,  便连着喂了几声，然后挂断电话。

　　林妹妹双手插在衣兜里，看着他笑：“你怎么圆的谎？”

　　王林知道她冰雪聪明，想要瞒她是不可能的，便笑道：“借了你的势。我说是因为下大雪了，你喊我过来，叫我送你去公司。”

　　“这么说来，这场雪还帮到你了？”林妹妹道，“我今天本来不想去公司的，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得跟你去一趟呢？”

　　“这个无所谓的。文秀也不会来公司。”

　　“那我还是留在家里陪沈雪吧！”

　　“行。”

　　沈奶奶在那边喊道：“吃早餐了！王林！等下又凉了！你们先别玩雪了。”

　　王林和林妹妹踩着雪往回走，咯吱咯吱的响了一路。

　　沈奶奶做了白粥，也煮了面条，说道：“下雪，就没出去买油条包子，你们就将吃点。”

　　林妹妹笑道：“很不错了，我在家里,  早上也是喝粥,  清肠胃,  又不长胖。”

　　沈奶奶问王林道：“刚才那个李文秀是谁啊？”

　　王林正在吃面呢,  差点没呛着，他咽下嘴里的面条后，这才回答道：“奶奶，她是我公司里的一个厂长。”

　　这话也没有毛病，也没有欺骗人，只不过表述得不够完全。

　　沈奶奶道：“我看她喊你名字，喊得够亲热的。”

　　林妹妹道：“王林就是这样，跟谁都能处得来，他这叫平易近人，能跟下属打成一片。”

　　沈奶奶道：“做领导的，理应如此。”

　　她也就不再追问。

　　王林暗叫一声侥幸。

　　吃过早餐后，王林上楼来陪了陪沈雪和霏霏，叮嘱她们注意保暖。

　　“下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去公司？”沈雪关心的说道，“你休息一天不行吗？”

　　王林道：“这几天不行，爱申集团的接管工作，正是最紧要的时候。我们有钱过年，但公司里20万职工还等着复工呢！”

　　“哦。那你开车小心，千万小心！”沈雪说道，“要不你打电话，喊忠叔过来？”

　　“没事，我也是个老司机！”王林抱了抱她，温热的唇，落于她额头。

　　沈雪亲亲他的脸：“中午回来吃饭？”

　　“再说吧！”王林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下楼来。

　　王林现在越学越精明了。

　　比如说，他会给几个女人买一样的香水。

　　如此一来，不管他在谁身上沾惹到了香水，其它女人也闻不出来。

　　他因为经常在沈雪这边住，难免要洗澡换衣服。同样的秋衣、秋裤、内裤，他会买多件，家里的和沈雪这边的，都是一样的，就算换过了，回到家里，李文秀也发现不了。

　　至于外套，反正不用换洗也没事。

　　夏天的衬衫、T恤，他也会多准备几件同样的款式和颜色，最好都是自家秀之林服装公司的白衬衫，谁也看不出来异样。

　　王林开着车出了门。

　　马路中间的雪，已经被车轮碾碎融化。

　　但马路两侧还积着雪，大雪压得树枝低垂。

　　上班的路人行色匆匆。

　　这种天色上班最痛苦，自行车不敢骑，公交车又挤不上，走路还得小心翼翼，不敢走太快。

　　王林开车到了公司，正好赶上打卡记迟到的点。

　　在他后面，还有很多职工匆匆赶来。

　　王林上了楼，走进秘书间。

　　三个秘书都已经到了，这让王林很满意。

　　“王总好！”郭玲玲、金悦、司晴起身喊道。

　　王林点点头，说道：“今天迟到的人怕是很多。”

　　郭玲玲道：“明知道是下雪天，就应该提前出门才对！”

　　王林心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样，没有老人要照顾，没有孩子要管吗？最累的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要先送完孩子才能来上班。

　　他推门进入办公室，朝外面喊道：“金悦，你进来一下。”

　　金悦答应一声，走了进来。

　　王林问道：“盘点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总，还在进行。今年的盘点工作量特别大。”金悦道，“小年前能完成都算不错的。”

　　王林沉吟道：“我们之前就商议过，要成立公司的审计部门，我看不用等到春节后了，反正我们春节也不放假，干脆现在就成立吧！你喊人事部的周总过来一趟。”

　　金悦应了一声出去。

　　不一会儿，周霞便走了进来。

　　“王林，哎呀，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雪。”周霞一进门便笑。

　　“嗯，霞姐，你昨天是在周粥那边睡的吧？”

　　“我爸妈这些天都在周粥家照顾她。小米晚上闹腾得厉害，我妈一个人都照顾不过来。”

　　“怎么回事？小米她没感冒吧？”王林紧张的问。

　　“那倒没有。她那间卧室，一直开着空调。就是黑白颠倒，搞得周粥睡不好觉，我妈也睡不好觉。”

　　王林苦笑一声，心想相比之下，霏霏的作息习惯真的是好。

　　宝宝的作息习惯，跟母亲也有很大的关系。

　　周粥怀孕后期，作息就有些乱，宝宝生下来以后，作息就更乱了，一时半会只怕难以调整过来。

　　周霞道：“我跟粥粥说了，你最近忙得很，都没时间去看她。我爸妈都在，你去了也不管什么用。去得勤快了，只怕还容易露馅。”

　　王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然后，他便谈到了审计部门的成立，问道：“你上次说，要介绍毛志和来公司，怎么一直不见他来？”

　　周霞道：“他来过一次，你不在。我叫他下次再来。”

　　王林这几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外面跑，的确很难会客。

　　“这样吧，你叫他今天过来一趟，我见见他。审计部门年前就得成立。”

　　“好。”周霞道，“我再向你推荐一个人吧！我有个高中的同学，考上了法学的硕士，不准备攻博了，想早些出来工作。”

　　“男的女的？”

　　“咦，男的女的很重要吗？你是想要男的还是女的？”

　　“我就这么一问！难道我问公的母的？”

　　“嘻！女的！”

　　“女的法学硕士？”王林道，“厉害！我猜她长得一定不怎么样！”

　　“那你就错了，她比我漂亮。”

　　“我还真不相信。一个漂亮的女人，还能读到法学硕士？”

　　“你对女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妇女同志早就能顶半边天了好不好？说到这事，我还得跟你理论一番，我发现，我们公司的高层，男性偏多！女人太少！”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才是人事总监。”

　　“可是，高层都是你决定的。”

　　“……”王林无语的笑了笑，“行，你把你那个法学硕士也推荐给我吧！要是好的话，我派她到法务部去工作。”

　　“这还差不多！不许你看不起女人！”

　　“我没看不起女人！这大帽子，你可不能往我头上扣！”

　　周霞笑了笑，起身离开。

　　王林喝了杯茶，便前往公司的阅览室看报纸。

　　这几天他太忙，都没怎么关注新闻。

　　他打开这几天的报纸，首先就看到一则重要的报道。

　　伟人又来申城视察了。他在视察时指出，抓紧浦东开发，不要动摇。希望申城人民的思想更解放一点，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

　　王林心想，要不要去晋见？

　　他又觉得自己级别不够，面子也不够，还没这么大的脸去求见。

　　他继续浏览新闻。

　　《人民日报》报道，全国80%的国营企业如期完成第一轮承包合同。在1987年开始的国企第一轮承包期间，国家财政收入平均每年增加二百多亿元，其中90%是实行承包的企业提供的。目前各地已进入第二轮承包。按“大稳定、小调整”的方针改变了上一轮承包以上年或前几年平均数作为承包基数的做法，采用资金利用率计算法、效益平均法、基数滚动法等灵活多样的方式确定承包基数，既保证国家财政收入，又利于搞活企业。

　　还有一些城市开始进行“税利分流、税后承包”的试点。

　　王林对申纺集团，却采取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并不是承包这家公司，而是采用托管的模式。

　　这种模式，在国内还是首次应用。

　　王林提出来的这种模式，能得到政署的同意，也算得上改革的一大步了！

　　“王总！”郭玲玲走了过来。

　　“嗯？”

　　“我刚才接到电话，请你抽空到西郊宾馆去一趟。”

　　“哪里？”

　　“西郊宾馆。”

　　“谁打来的电话？”王林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来，抬头问道。

　　“他说是机关秘书。”

　　王林心知肚明这是谁打来的电话，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收起报纸，回到办公室。

　　看着墙面上挂着的相片，王林感慨万千。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老人家对申城的发展，可以说是密切关注，每年过年都会过来住上一个月，亲自指导。

　　更让王林激动的是，老人家居然还记得他。

　　王林刚才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去晋见，没想到老人家再次召见他了。

　　想到这里，王林不由得暗自惭愧。

　　伟人的胸襟，果然不一般。

　　王林收拾好东西，通知忠叔，准备前往西郊宾馆。

　　他提着包出来，正好看到杨巍走过来。

　　“王总好！”杨巍朝王林笑了笑。

　　王林问道：“杨老师，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李小姐。”杨巍回答。

　　王林还没来得及找李文娟谈话，但此刻觉得有必要敲打杨巍一下，便道：“我听说，杨老师和小百灵演艺公司的赵百灵在谈恋爱？”

　　杨巍显然没想到，王林居然认识赵百灵，还知道他俩相亲的事，脸上闪过一抹骇然之色，但马上又镇定下来，说道：“谈不上谈恋爱，也就是相过一回亲，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王总，你认识赵百灵？”

　　“她现在也是我公司的员工！”王林淡淡的道。

　　“哦。王总对属下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嘛！”杨巍笑道，“王总，你忙，我去找李小姐。”

　　王林也没时间和他交谈，转身下得楼来。

　　忠叔已经在下面等候。

　　“去虹桥路上的西郊宾馆。”王林吩咐道。

　　西郊宾馆位于市区西部静谧的虹桥路上，园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别具风情。这是一座久富盛名的花园式国宾馆，馆内河流蜿蜒，遍植名木古树，独具特色的亭台楼榭与小桥流水浑然天成。

　　西郊宾馆拥有各类风格迥异的别墅，还拥有气势恢宏、设施完善的会议中心，还有运动休闲会所之一的体育中心。

　　王林的车子刚进入宾馆范围，就被两个便衣拦了下来。

　　忠叔摇下车窗，正要问话，那两个便衣却朝王林笑道：“王总，是你啊！请过去吧！”

　　王林朝他们笑了笑，道了一声辛苦了。

　　便衣退后两步，朝车子挥了挥手。

　　忠叔笑道：“王总，你的面子可真大！这两个人应该不是普通人。”

　　王林道：“他们是在执勤。”

　　车子开到宾馆门前，门口几个戴徽章的便衣警卫上前来盘问，得知是爱秀集团的王总后，便开门放行。

　　忠叔虽然不知道王林来见什么人，但看到这等气势和阵仗，握方向盘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他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了，但这样的阵势，他真的是第一回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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