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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叫王珏。

        到目前为止,在我荒废而离谱的人生,我那可怜的常常被□□的心脏,曾经历过三次自我毁灭式的狂跳。

        第一次是在躲衣柜里听父母被杀时的惨叫,第二次是灰鲸笑眯眯地给我静脉注射。

        第三次是现在,我的主治医生正在不遗余力地吻我。

        可我刚臭骂了他一顿。

        所以这个吻似乎也不是那么温柔。他钳着我的两只手腕,膝盖抵着我的大腿,把我一下子推到身后的墙上,然后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下一秒,整个嘴唇都被一片温热包裹了起来。我无力抵抗,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呜咽。

        他粗鲁而暴力地撬开我的唇齿,把舌尖送了进来,吻得很凶。柔软的舌头与坚固的牙齿起转承合,刮擦吸咬,然后毫不留情地在下唇上重重地咬了下来。我疼得一震,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血腥味儿在我们嘴里弥散开来,可他的进攻愈演愈烈。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把我奋力想躲开的下颌抬起,强迫我的嘴微微张开,接受他的所有掠夺与采撷。玻璃切口过于平整,颈间的伤口似乎还没有唇舌上的疼,钝刀自杀的悲哀。我用沾着我颈间血的手,倔强而虚弱地去推他,可笑的是这种时刻,我还在想他黑色的衣服不容易弄脏。可用尽全身力气换来的自不量力的结果,反倒让我看起来是在搭着他的肩膀,迎合他的强吻。

        我仿佛尝到了人生莫大的悲哀,有点痛苦地慢慢睁大眼睛去看他。

        囊之物,一时兴起压在墙上肆意妄为,仿佛是件合情合理的趣事。

        请让我好好看看冰冷戏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吧。是看着用以邀功猎物的不屑,还是轻而易举就可以羞辱我的泄恨?

        然而当我看向他的双眼时,心不止一个声音说,错了。

        深情款款太过庸俗,死水微澜不够惊艳。那是一个深渊,正在注视着我的深渊。

        我承认,我败了。不论是幼稚的揣测,还是无药可救的自尊,都在这深渊里被肢解,一败涂地。

        我哭了。

        他顿了一秒。然后用我的眼泪调味,去一遍遍舔舐他制造出来的伤口上,正源源不断滚出的血珠。

        我不想把场面弄得太过糟糕,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仅没控制住泪腺,还在他炙热的亲吻和紧密的肢体碰触间失去了自我。

        大脑一片空白。

        手上依旧一片洇湿感。他终于不再无视我的反抗,又轻轻圈住我的手腕,没有按在肩侧,而是握着置于胸膛之前。

        我早已被他吻得没了力气,紧接着开始头晕眼花,我已感觉不到他是如何撩拨我口每个角落——直到我整个人腿软到站不稳,身体开始下滑时,他终于放开了我。

        发烧的眩晕、头部的撞击、颈间的失血,还有不知道什么激素在大量分泌,我在多重夹击之无处立身,失去了知觉。

        可是倒下前一秒,我发现手上早就该风干的血迹,还是湿润而鲜艳,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昏迷前的王珏

        密不透光的房间里,没有风。

        可我梦见了辽阔的旷野。李微在戳着十字架的野坟旁边,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白色的手套,于夜色踏着舞步,用小提琴拉一首用来祭奠的挽歌。

        心口还别着一支红玫瑰。

        ——昏迷后的王珏

        王珏一睁眼,就立刻爬了起来,拖着散架的身躯,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

        四下静寂,浴室有水声哗哗作响。

        他想起手上的血,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见客厅惨白的地面上,铺满了鲜艳娇媚的血水。

        那乍眼的猩红还在前赴后继地向一隅处缓缓漫去,仿佛要把整个空间撕裂开来,恶狠狠地大力嚼碎,再粗鲁吞进肚子里。他光着脚踩在上面,踏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最后缓缓推开浴室的门——

        李微靠着浴室的墙砖,在血水簇拥躺坐着,正被淋浴劈头盖脸地冲刷。

        “衣服脱不下来了。”李微解释道,语气还是像从前那么平淡,可能听出来已经虚弱至极。

        “你,你怎么了。”王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伤口不能沾水你不知道吗……”

        黑色的布料掩盖了一切血迹,甚至那时透在了他手上。

        应该是因为他坐在了浴室的地漏上,血水才会溢出来。如此狼狈不堪,相必李微不会坐视不管,只有一种可能——

        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那时就已经伤得那么重了,那,那个吻……

        王珏脑子要炸掉了。

        “来的路上太赶,被暗算了。”李微道。

        “你不是说让我相信你的业务能力吗?你不是第一名吗?”王珏听到这话一下急了,冲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握住他的肩膀,声调都跟着上扬,“是谁?是……”

        他突然想起李微来时跟他讲的,反水的下场。

        “是……是你们有内讧?不对,不对,是灰鲸。”王珏气息急促,眼珠带着脑子一起飞转,“你说灰鲸没让你抓我,根本就不是他不信任你了,他肯定会先试探你,是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李微淡淡道,“我把你杀了。”

        王珏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

        “你不该和他说你杀了我。我曾经跟他说过,我身上有信号器,只要我死了,他的把柄就会被自动发给所有当事人。所以当你说你杀了我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你在骗他了。”

        “哦,”李微倒是对这个漏洞没有了解,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此停留,举一反三道,“所以灰鲸把你变成了植物人,活着折磨你。”

        “对,但是这个不重要。”王珏用力抓着他的肩膀,“重要的是灰鲸知道你骗他,肯定下令在追杀你了。”

        “……”李微抬眼看他。

        “你不是说要策反我吗?”他一字一句道,还带着些笑意,“你成功了。”

        “你……你又在我身上安监听……”王珏眼睛蒙上一层雾,表情一下变得呆滞,“可是我还没开始策反呢……”

        “是吗。那不好意思了。”李微笑着说着谦辞。

        “你……你……”王珏“你”了半天,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伤是为他受的,他自己还全然不知,说了那些恶毒的话。灰鲸那边的消息也是他泄露的,他应该在更早就提醒他的,但是那天突然发烧,还被喂了安眠药。

        他在微信上说时,已经太晚了。

        他本来的计划是赌李微在他的身世和已有舒适圈的权衡,用自己的命来赌。他最坏的结果就是,李微听了那个把柄后依然选择效忠灰鲸,并将把他交出去。他也以为最终结果是这样的,所以选择自裁。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给他讲故事的机会,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教会我什么是‘想’呢。”

        李微每笑一下,就好像在他心上横刺一刀。

        “但是,我好像要死了。”

        王珏愣住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伤口在哪?你……”他把他湿透的衣服一点点卷起来,翻找着他最大的出血点,却都是出血量较少的伤口,怎么找都找不到致命伤,急得快哭出来了,“在哪?在哪儿呢?”

        李微没力气动了,只是静静地看他。

        王珏回看过去,突然发现他人处的水迹是淡红色的。

        他小心地把李微的头揽到自己肩上,失去了淋浴头的水流,致命伤也失去了伪装——

        鲜红的鼻血汹涌地淌下来,顺着脸颊滴在他的肩膀上。

        “你毒了?”王珏瞪大了眼睛,眼珠乱转,“哪里有解药?”

        “没有。”李微言简意赅道。

        “有的。”王珏眸子沉了下来,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道,“是席眠?”

        李微默认。

        “席眠的药都是衍辰配的,他现在不配没有解药的毒。他和你说的都不算。”王珏,缓缓道,“因为这是我叮嘱他的。”

        “你到底是谁?”李微轻轻侧头,皱眉道。

        王珏舔了舔嘴角被他咬的伤口,轻轻笑了:

        “我是小秋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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