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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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星辰殿里都是艾[cao]的味道,熏的眼睛有些发涩。
“殿下醒了。”
对,殿下醒了,这两天光听殿下醒了都耳朵出茧子了。
“奴婢去唤大祭司。”匍匐的身姿渐渐后退。
“慢!”我出声,她依旧跪在地上,身姿清瘦。
这个时辰,天黝黑,比干王叔年纪一大把还是不要来回折腾了,怕出事。倒是……肚子咕噜一声,在幽暗静谧的大殿里分外明显。
“端些米汤来,饿了。”我要是死了,肯定不是坠马重伤而死,而是活活饿死。这都几天没有吃食了,腹部饥肠辘辘的都想吐了。
“是,殿下。”
她走后,这个大殿更显荒凉了。风吹过来,都觉得透骨凉,无端端的生出一股被抛弃的凄凉来。
我摸摸胸[kou],绷带厚厚一层,有硬硬木板夹杂其中,应是骨裂用木板支撑。倒霉,别人坠马顶多皮[rou]伤,我坠马骨裂骨断,看来英雄也好,逞能也罢都不是我能行的。
思绪渐渐拉远,我在想杀了殷寿是否能保住成汤江山。没错,白[ri]里还兄慈弟孝晚上就想着怎么杀了。毕竟白天父亲顶多责罚他,最多伤重但不致死。
于是到了晚上,我就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他,才能保证江山不毁于他手。杀了他……真能保住成汤江山吗?好是不能,首先我无子嗣,唯有殷寿有一子殷郊。接着,我并无人皇血统觉醒,贸然杀了他只会让我自身地位岌岌可危。
可我该怎么做呢,才能避免这弑父杀兄斩子的行为呢,为何他会变得这样可怕的存在。
我该怎么样,才能避免这样的结局呢。我到底怎么样才能避免生灵涂炭,到底怎样才能不血流成河,才能不让少年帝王徒留一人在人间呢。
目光随意的一撇,就看到一个黑[se]的影子在柱子之后,一瞬间我就认出那是殷寿,他孤寂的站在柱子后面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深沉,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他何时来的。
“是阿寿吗?”我笑着说话,气血不足,导致声音虚弱。
黑暗里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人,高大到不可思议。他灰[se]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我,我亦不惧的回望他。
“哥哥?”他轻声的呼喊了下。
穿过无数岁月,愤怒被平息之后,再也不曾听过一声哥哥了,有的只是殿下。不知何时,我们不再是兄弟而是君臣。
沉默了几息,我朝着他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
他走了过来,好大一块[yin]影覆盖而来,所以他被嫉妒不是没有缘由的。然后,我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推了起来,后背塞满了枕靠。肋骨钝痛,不由的按住它,期冀少一点疼痛。
我需抬头才能看着他,本是同父同母所生,为何体型差距如此之大。仰着脖颈痛,便拍拍床榻。
“坐着吧,仰着看你,头疼。”
许久,殷寿才小心翼翼的坐下,看着我,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是对我心有所愧,真愧假愧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擅长把握人心,言语有蛊惑他人的能力。
“王兄……”
我打断他:“此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之过错大意,待父王平息怒火之后我便会告知父王经过,只是这段时间要让你受委屈了。”
他轻声的说道:“我没有受委屈。”
“背还疼吗?”我岔开话题,他背部鲜血淋漓的画面在眼前怎么都褪不去,大抵是死的久了心开始在愧疚中柔软了,刚才还想着干掉此人,此人一出现又觉得他好可怜,我心肠好坏。
人啊,真善变。
殷寿闷闷的声音:“现在不疼了。”
“找王叔看过了吗?”那样的伤[kou]如何不疼,我这样都疼得恨不得吃了昏睡药物能一直睡到恢复为止,你看我这身体又废又弱的,占着出生反而是得了太子的名头,他无论如何努力,始终只能是二王子只能是屈人之下的元帅。
如果我是他,我有这样的能力,兄长能力比自己低下,恐也滋生野心[yu]望。毕竟能力和地位不符,无论他和我都是有问题的。
“嗯。”
我看着他,高大,俊美,还有让人新生嫉妒的统帅能力,闻太师对他怕也是心有期待和惋惜吧,要不然[ri]后他那么荒唐,太师始终不离不弃就有点说不过去。
忽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任由沉默滋生弥漫,晦暗的面容浸在昏暗的油灯之下,带着肃杀和[yin]郁。
我忽然一惊,在我坠马的时候,他……是否想要我死?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浮现的时候就让我心惊,难道在这里他就已经释放心里的恶吗?
可我再看着他的时候,就看到他沉默的面容下隐含的担忧。
“哥哥,如果不是我没有阻止你的话,你就不会受这种重的伤,大祭司说你[ri]后的身体只怕……对不起,哥哥。”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睫毛密不透风,像是低垂的枝条簌簌而动。
时间能回到幼儿时期,我尚能掌控他,可是他如今羽翼已丰,[jing]神饱满,我如何能撼动他的坚持。一个有能力又有想法的人,做什么大事能不成功。
成汤江山该如何?我将如何?[ri]后……
这[ri]后如石碾一般压在我心头,越发重的喘不过气来,而我却不知道如何改变,杀他不行,他死了,难道我要斩[cao]除根连殷郊都不放过,就算杀了殷郊,那这之后呢,也终有人会因我之暴行而来杀我,这是无解之题。
所以轮回的尽头是总有一人变成纣王吗?头疼……
这真是应证了一句话:“万般皆是命,不由你我。”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殿门外面传来,想来是拿食的宫人回来了。
我便朝着沉默的殷寿说道:“下去吧,该寝了。”
“是。”他微弯脊椎,沉默的离去。
我看他离开的背影陷入沉默之中,到底该怎么样,我虽然嫉妒他却也不成真正的害他[xing]命,心底到底还留有一份良善在。可他杀人,却是一分善念都无。难道是人杀的多了,心真的会变得跟石头一样硬?
现今这样的局面,真让我头疼。
好在米汤驱散了[ri]后带来的[yin]霾,让我短暂的歇了[kou]气。
在养病的这段期间也不太平,政务需要处理,头疼的很。养个伤也不能好的,这时候我就真的出自本心的嫉妒殷寿了,人皇血统无论再重的伤只要不是致命的愈合的分外快,而我就不一样了,只觉得这伤养了十[ri]还跟头一[ri]似的,喘[kou]气都疼。
问比干王叔是否伤重导致,王叔回复只是体弱而已。感觉受到了千万暴击,然而还不能吐槽,毕竟在这个年代幸好我身处高位,要是普通人家只怕早早夭折,还能活到这个年纪。
某[ri],我躺在塌上,一边咳嗽着批阅政务,一边喝着苦涩的药汁,只觉得那些[ri]后[yin]霾像是遥远的噩梦,显得那么不真实。又如近在眼前的利刃,让人头皮发麻不得忽视。
忽然,殿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少年声:“太子伯伯。”
可谓震耳[yu]聋,是我那憨傻的好大儿来了啊!
“进来。”刚好趁机将药物放在一旁,马上就有小祭祀投[she]而来不满的眼神。我视而不见,喝了十天都不见效,喝个屁。苦的我的嘴,吃什么都一个味,简直是在摧残我的身体[jing]神。
一个矫健的身姿莽撞的冲了进来,没错了,就是小殷郊,可哪怕是小,也和我差不多高了,我是多么的弱不禁风的矮小啊!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一进来,便跪在地上:“见过太子殿下。”
“伯伯,他是西伯侯次子姬发。”
嗯?周武王?历史转折的一个重要人物,武王伐纣?一时间,我心底隐约有杀气升腾,小少年似乎感觉到了,肌[rou]绷紧。
这个时候,殷郊还是大大咧咧,并没有感知到殿内紧张的气氛。
“诸侯质子已进朝歌,我和他玩得来,想带给伯伯看看。”
我无任何子嗣,妻子早亡,后宫空虚。但对殷郊视如己出,这孩子[xing]格是既没有继承他父亲多如发丝的心思,也无他母亲那样有一个玲珑之心。[ri]后成为太子全靠他是双王唯一子嗣,简直是天选太子,都没有竞争对手所以莽撞的很。
“姬发,抬起头来。”一个小姬发有什么用,说白了还是商朝内部问题才导致的诸侯叛变。若大商无任何内在问题稳若金汤,诸侯算个屁!
少年抬头,是清爽明朗的一张脸,很能让人心生好感。
“你父亲身体可还好?”我记得西伯侯身体并不健硕,反而年长体弱。倒是他的那个哥哥姬考,后称呼伯邑考。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商朝衰败的开端便是殷寿赐死他,将他作为[rou]饼让西伯侯吃下开始吧。
想起这一幕,不由的干呕了一下。
殷郊大惊失[se]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担忧且着急的看着我:“伯伯,你没事吧?”
然后转头去责问小祭祀:“怎么回事?为何我伯伯的伤还没有好?”
小祭祀被吼的面[se]苍白的跪在地上,身上的玉石脆响。
忍着手骨被攥碎的痛,我朝着小祭祀挥挥手,小声的说道:“退下。”
那小祭祀就跟背后有鬼撵着似的,跑的飞快,鞋子都快要跑掉了。
“可恶。”殷郊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小祭祀的背影。
小祭祀滋溜一下滑了一步,差点飞出栏杆去。我忍不住笑了下,这孩子还真是人见愁,刚才对我横眉冷对的小祭祀看到他就跟看到猛兽似的只顾逃命。
我忍着笑一转头看着姬发还跪在地上,便也摆摆手让他起来吧。
“好了,坐下陪伯伯好好说话。”
“哦。”
殷郊这才老实的坐下。
“诸侯质子进朝歌多久了?”
殷郊:“三月有余。”
我有些头疼,这说明了殷寿接管这些孩子有一段时间了,怕是已经种下他的【种子】。我想到[ri]后惨死的质子们,也是一阵脑壳痛,大抵上是圣父心泛滥吧,这都是一些勇敢的殷商战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是死在勾心斗角之上。
多可惜。
忽然,我转头看着姬发,他面容紧张,似乎有些忐忑我对他的特殊关注。
“小殷郊,去给伯伯拿一些糖浆过来,这药太苦。”
“好的,伯伯。”
小殷郊丢下姬发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真是无忧无虑的孩子啊,这[ri]后要是继承大统,很容易被骗啊,毕竟是个傻白甜啊!不,没有[ri]后了,商朝终止在殷寿手里了。
我看着姬发,另外一个王朝的开端者,亦是不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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