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问的直截了当。

南飞凡全没有心理准备，直接愣在那里，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

“宋爷爷……”

宋彬老人仍是摆手：“想学手艺是好事，不丢人。我还纳闷，你来咱飞流村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后山走错路，还跌沟里扭到脚，多悬呐，要不是村支书领着人及时找到你，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那时听到这消息我就在想，这小伙子是真莽，冒着风险找来飞流村，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心里肯定是带着点特殊的念想，要不根本支撑不下去。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对的。”

他到跟前，把几只壶全拿下来，一一放在了南飞凡的面前。

“这六只壶，我用上了六种不同的特色工艺，有的是在造型，有的是在纹理，也有的是壶的本身，我提醒的够到位了吧？”

南飞凡不明所以，用力的点了点头。

宋彬老人这才话锋一转，笑眯眯的提出了要求：“你自行去观察，也可以拿出手机，上网寻找相关讯息，获取答案的方式我不限制，只要你最后讲出来超过三样，我就教你制壶，怎么样？”

南飞凡在路上想好了怎么央求老人教导自己，为此设想了无数种场景，唯独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直截了当。

“你说的是真的？不反悔？”他心里莫名的激动，声音透着微微的颤意。

“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算数。”宋彬老人瞥了一眼桌面上摆着的老式挂钟，优哉游哉的讲：“不过，还是要有时间限制，也不能没完没了的让你查资料，中午十一点十分我得去大食堂，下午还要打麻将，这些是很重要的事，不能耽搁的。”

南飞凡差点没笑出来，心说这老头实在是瘾大，生活里的所有事全得给打麻将让位置，搞不好提前去大食堂也不是为了早早开饭，而是怕被人抢先上了牌桌，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他快速的扫了一眼桌上的六把壶，乍一望过去，六把壶的大小、形状、模样似乎是没什么不同。六把如同一把，比机器里成批量做出来的瓷胎还要统一。

转念一想，他又觉的不可能是一样的。这里是飞流村，距离市里的陶瓷厂还有几十里，宋爷爷怎么也不可能特意跑去生产车间弄六把壶回来。

不是不能，只是单纯的没有必要。

毕竟他自己就是制瓷大神，一双巧手能捏出国礼送出国门，怎么也不屑去弄点假货来糊弄他这小新人吧。

南飞凡在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郑重。

他眯着眼凑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正是一筹莫展之际，耳边传来宋彬老人的声音：“你可以上手。”

“啊？”南飞凡完全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自己没法交代。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宋彬老人笑呵呵：“不要怕弄坏，坏了也不打紧，回头再做就有了。”

顿了顿，他还不忘给出更惊悚的补充：“对了，你还可以把泥胎撕开，看看里边的构造。”

“啥？啥啥？”南飞凡惊的要跳起来了。

“不值钱的玩意，我用陶土兑了点材料调出来的颜色，又不是真的紫砂壶，随手就做了。”

宋彬老人的云淡风轻，反而更彰显了他的技艺精湛，必须得是这种由内而外的自信，才会讲出那样子的话吧。

一切在他眼中，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拿过来给南飞凡做个“现场教学”，他全不放在心上。

“不用撕开不用毁，我慢慢观察，慢慢研究。”摆出恭恭敬敬姿态，将宋彬老人请到里屋的竹椅上坐下，担心老人无聊，南飞凡特意下载的网络麻将，开了热点让老人的手机顺畅联网，并且教会了他如何在网上打麻将之后，南飞凡重新回到了长桌边，心中得意的想：一旦老人玩上瘾，没准就忘记了时间，这样子也能让他获得更多机会，拆解出这六把壶的秘密。

“我一定可以的。”南飞凡给自己打气，他觉的自己充满了信心。

半小时后，他开始擦冷汗。

一小时转眼过去，南飞凡明显觉的嗓子喷火，他上火了。

“小南，你还行吗？”宋彬老人玩线上麻将正上瘾，还不忘分出心思来问一句。

“行！小南肯定行！怎么可能会不行呢！宋爷爷，您再玩几局，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南飞凡将两把他勉强能说出点名头的壶放在左手边，脑子里过了两遍说辞之后，就又盯着右手边的四把壶陷入深深地思考当中。

手机拍壶，联网搜索，但获得的信息并不多。

制壶的传统工艺，各家有各家的技巧，很多秘密都是不外传的，他之前的兴趣点都放在陶瓷大瓶和一些较为精巧的器皿上，极少关注壶，因此突然让他讲出个道道来，他还真是为难。

十一点，宋彬老人准时关了手机，麻将再好玩也不玩了。

他背着手，笑眯眯的来到了南飞凡的跟前。

“您再玩会呗，时间还早呢。”南飞凡的脑门上见了汗，一张脸跟苦瓜似的，甭提多好笑了。

“不早了，等会走去大食堂还需要时间，今天得早点，我有事。”他以眼神催促。

南飞凡苦着脸，干巴巴的说：“宋爷爷，我以前没研究过制壶，所了解的知识有限，要是说错了、说漏了、说的不准确，您可多担待着。我以前更感兴趣的其实还是瓷器，比如摆在博物馆里的那些个珍品，每一样我都喜欢，有时间的时候，我还一般是在研究那个，所以……”

“快点，少废话。”宋彬老人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南飞凡眼看着混不过去了，只能指着摆在首位的第一把壶说。

“制壶的工艺与造型是中国茶艺的重要组成部分，壶在茶道里是不可或缺的工具，因此几乎所有好的壶都是手工成型，其工艺水平的高低也是评判一把壶好与坏的重要标准。”

他的眼尾余光瞥见了宋彬老人在轻轻点头，南飞凡的胆子稍微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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