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瑟扬起的手僵在半空，又缓缓落到身上裹着的分不出颜色的薄被上，扯了扯，将自己又裹紧了一些，“你拿什么保证？你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

凤千清在周锦瑟面前半蹲下……身子，眸光与她相平，一脸诚挚.

“你先帮我，之后我再帮你，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起弄死慕云兮与凤千夜，这样，你就能和你的云华永远在一起了。”

周锦瑟蹙了蹙眉。

“相信我。”凤千清加重了语调。

周锦瑟咬了咬唇，“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周女医精通医术，不知可有，或者会调配假死药？”凤千清说出自己的目的。

只要西月大军不退，皇上就绝不可能放过他，他唯有一死，或许方能逃脱。

“你想诈死？”周锦瑟狐疑。

“对，只有这样我才能最快离开这里，一旦我离开这里，便差人来救你。”凤千清继续诱导，“到时候我可以让人先将云华给你掳来，你们再慢慢培养感情。”

周锦瑟刚刚压下的愤怒又开始在心底翻滚？正因为她答应了他的要求，喂云华吃了软筋散，将他强留在周府，所以才惹来了后来这么多的事情，才让云华彻底的厌恶了她。

不，不是厌恶。

厌恶也是一种感情，可云华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淡漠的，就好似她与他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就好似她压根不是人，只是一棵树，一盆花，一个摆件。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人造成的，他竟然还有脸让她帮他？

退一万步来说，她也信不过他！他若真的能逃出去，一定不会管她。

“若是你出去了，真的会来救我？真的会帮我与云华在一起？”周锦瑟一脸不信。

凤千清单膝跪下，抬手起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凤千清起誓，若我出了大牢不救周锦瑟，不帮她与云华在一起，便肠穿肚烂而死！”

“好，我帮你配假死药，我需要钩吻、曼陀罗、吉祥草、半枝莲、一品红。”

凤千清当下唤来狱卒，又将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给他，让他弄来这些药材，又取来热水。

周锦瑟将药材浸泡在热水中捣烂，过滤，折腾半晌，弄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给凤千清，不待凤千清开口，她又将药汁收回。

“出去之后，你保证会来救我？”

“放心。”

“你保证我与云华能在一起？”

“我发过誓了，你应该相信我。”

周锦瑟这才将药汁递给凤千清，他心中的怀疑也因周锦瑟这一搅和给消散，一口将那黑乎乎的药汁就给吞了下去。

药汤顺着咽喉咽下去的瞬间，仿若一团火就流入了五脏六腑，之后灼灼燃烧……

“啊！”

凤千清痛的再也忍耐不住，按着肚子躺倒在地，“为什么会这么痛？”

周锦瑟唇角翘起，“是你说，要肠穿肚烂的？肠穿肚烂又怎么会不痛？”

凤千清痛的脸已然扭曲，他挣扎着一把死死攥住周锦瑟的脚踝，“你给我喝的不是假死药？”

“当然不是！”

周锦瑟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踩在凤千清手上，“那是穿肠的毒药！之前你就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这会，我怎么可能信你？”

她脚尖在凤千清手上狠狠一碾，“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你，云华怎么可能那样对我？”

刚开始云华是不喜欢她，但对她至少是尊敬的，是当做朋友的，可现在……

在凤千清痛的收手的刹那，周锦瑟身子一晃，抬腿劈头盖脸就朝他踢去，“让你不给我吃饭，让你囚禁我，让你骗我，让你让我给云华下毒……去死，去死吧！”

“住手，快住手！”

被惊动的狱卒急急打开牢门冲了进来，拉开周锦瑟，“小侯爷，小侯爷你怎么样？”

凤千清张嘴想要说话，口鼻之中却尽是血腥之气。

他努力撑大眼眸，眼前一切却好似都蒙上了一层鲜血……就犹如他的过往。

那时他几岁？

九岁吧，父亲送了他一匹小马，却被他大哥凤千蔚抢走，父亲叱责凤千蔚，是他阻拦，说凤千蔚是兄长，有什么好东西应该先给他，这次的小马就给他，下次他再要。

父亲夸赞他怀瑾握瑜。

转脸，他便告诉凤千夜去毒死那匹小马。

马儿虽小，但对那时的凤千夜来说，却也算庞然大物，他在墙角看他哆哆嗦嗦去了马厩，几次将毒药掉地上，还被马儿踢了几脚，后来才将毒药塞到马嘴里。

马死了，凤千夜挨了一顿毒打，浑身血淋淋的。

他去给他送伤药，被父亲看到，又被夸赞，说他宅心仁厚。

再后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吧，

他站在阳光下，受誉的是他，染血的是凤千夜，被骂的也是他。

可是凤千夜，你为什么不帮我了？

“小侯爷！”耳边狱卒的唤声渐渐远了。

“他怕是活不了吧？”牢门拐角阴影中站着的慕云兮看向身边的凤千夜道。

“嗯。”

凤千夜望着牢房中七窍流血的的凤千清，却想到了那日……他递给他的茶，他明知那茶有问题，却还是喝下，若非他用内力压制，也会落得眼前这场景吧？

“走吧。”凤千夜握紧了慕云兮的小手，转身而去。

身后有久远的声音渐渐溃散……

“三弟，这是毒药，你帮我毒死那匹马，那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不想让给凤千蔚……”

“三弟，宋大人竟敢参我，我要灭他满门……”

“千夜，刘大人今日竟然顶撞我，我要他死，要他不得好死……”

牢房中，狱卒又唤了半晌，这才惊恐的发现，凤千清死了，真的死了。

“你，你等着！”

他狠狠瞪了一眼周锦瑟，转身便向大理寺卿去汇报。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已经就寝的皇上耳中。

“皇上，怎么办？西月那些人本来对我们就有偏见，如今凤千清死在狱中，他们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故意如此？”路公公陪着小心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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