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认罪了。

　　认罪行为十分光速，光速到……栾泽和目暮十三仅仅是说出了理论上是他杀人的推测，其他额外的信息都还没来得及说，人就已经低头了。

　　“……对不起，是我杀的，我认罪。”

　　还没来得及掏出‘杀威棒’的目暮十三张了张嘴，眼里充满了茫然：什么？这就认罪了？

　　栾泽倒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感慨了一句这犯人真识时务，跟灰原哀站在旁边吃瓜。

　　目暮十三呆愣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多少没失态，“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问题都是例行公问，只不过对于大多数自以为侥幸死活不认罪的凶手来说，坦白这些事都是在审讯室里了。

　　遇到个这么快就认罪的，目暮十三不介意多了解一下对方的心路历程。

　　立户弘佳低着头，目光盯着尸体上的白布，低声道：“他杀了我妹妹。”

　　“……什么？”目暮十三目光一凝，“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上周……不过没有人觉得她是被害死的。”立户弘佳将自己杀人的原因托盘而出。

　　看他到现在还有些腼腆的样子，栾泽就觉得，这孩子是个老实人。

　　——老实，不代表好欺负。

　　“上周吧，我妹妹猝死在街上，我下班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没救了……”

　　“她生活很规律，从来不熬夜，每天中午也有午休，功课也没有多繁忙……我不相信她会猝死。”

　　“但是医院已经给出了诊断证明，搜查的警察只是到现场取证，之后问了一下我妹妹的情况就离开了，我看过现场的照片，我妹妹死前在墙上用口红涂了一些图案，但是分别不出她画的是什么。”立户弘佳陷入了回忆，表情开始痛苦，“后来，我回去翻到了她的通讯记录，发现她最后联系的人里有一个备注着‘教徒导师’的号码。”

　　他认为这个号码的主人跟她妹妹有联系，而且‘导师’的备注让他以为对方会是个可靠的人。

　　结果，当他说出自己妹妹的死讯后，对方却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立户弘佳当然是感到了愤怒。

　　但他对于自己的情绪掌控的很好，质问对方那是什么意思。

　　对方就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还说一些诸如‘太阳不应该是我们所看到的颜色’这种奇怪的言论……之后，在立户弘佳坚持不懈的追问下，对方就发了一张带图片的彩信给立户弘佳，让他如果想知道自己妹妹此前的经历，就在今天晚上以这张图为信物，来酒店找他。

　　“……我看到那张图后，以为是自己眼花。”立户弘佳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那个图案，跟我妹妹死前在墙上乱涂的那一部分，很像。”

　　他想伸手掏出手机，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被警方收走了。

　　一直站着不动的栾泽突然跨过尸体，从房间的桌子上撕了一张便签纸下来，拿起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简笔图案。

　　“是不是这样的？”

　　栾泽在目暮十三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将纸条竖在立户弘佳的眼前。

　　立户弘佳瞪大眼睛，“对！就是这个！虽然细节有点不一样，但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栾泽收回纸条，默默站在一边，“没事儿，你继续。”

　　“……我看到这个图案后，直觉就认为，这个‘教徒导师’和我妹妹的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立户弘佳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语速都加快了许多，“我按照约定来到这里，见到了他。”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我质问他，是不是他杀了我妹妹，他说，他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他说我妹妹，是自愿为神的复苏献上了生命。”

　　立户弘佳闭上眼，“那一刻，我才明白了——这家伙是个邪教徒。”

　　“他们引诱了我的妹妹，害死了她……所以我，把他打晕了。”

　　“打晕他之后，我觉得不解气，用附带的刀具捅了他好几下……后来我萌生出了脱罪的心思，所以将自己的痕迹清理掉了，之后的事情，警官你也清楚，我打电话给川奈小姐……现在想想，我真是干了一件蠢事。”

　　立户弘佳抬起手，任由警员给他带上了手铐。

　　末了，在被带出酒店之前，他问道：“警官，我有可能判死刑吗？”

　　目暮十三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以你的情节，大概率不可能。”

　　一般的死刑犯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像立户弘佳这种报复性杀人的犯人，除非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不然也就是关个十几二十年。

　　立户弘佳在失望中被带走。

　　目暮十三看着一队人离去，转头看向栾泽，“那个图案是怎么回事？”

　　栾泽眨了眨眼睛，“目暮警官，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们警方有义务进行调查……”

　　“这件事已经有有关部门接手了。”栾泽抬了抬手，“目前类似的案子已经有八十多例，无一例外都是猝死，每个猝死着身边都会留下类似的图案……但这些图案都跟立户弘佳的妹妹画一样，都是被涂花的。”

　　目暮十三不说话了，静静盯着栾泽良久，才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栾泽拉了拉领子，哈了口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邪教组织很有可能会继续行动……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进行谋杀。”

　　“如果目暮警官你还有疑问，不妨去找公安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相关文件。”

　　栾泽露出了些许沉重，拉起灰原哀的手，“如果没事的话，我带小哀先走了。”

　　目暮十三望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

　　过了三个街角，栾泽和灰原哀都一声不吭。

　　直到他们走过一家已经关门的便利店，拐入旁边深邃无人的小巷中——

　　“出来吧，别跟着了。”

　　栾泽突兀停住了脚步，淡然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但是栾泽相信自己的直觉，咧开嘴：

　　“那个谁，赤井秀一？对吧，你现在出来，咋还能好好说话……不然我就把你丢回东京铁塔下头让你继续在那里转十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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