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萧家很热闹。

  先是萧宜宁十四岁生辰，然后是大哥新婚的大喜日子。

  生辰那日，赫连挚来了，还从如意楼买了根玉簪子给她，可萧宜宁没收。大哥的婚宴，他也来了，把她堵在碧瑶苑门口。

  “宜宁，景王叔送的那两个歌姬我已经送人了，你还想怎么样？”两次台阶，再闹就是她的不对了。

  萧宜宁有点不耐烦，“怎么做是你的事，你没必要说给我听。”

  外面的鞭炮声响起，人声鼎沸，应该是新娘子的花轿到了。

  她急着想去看新娘子。

  赫连挚握住她的手，一副被气笑的模样，“宜宁，你的心意我早已知道，在我面前你用不着耍欲擒故纵这招。”

  萧宜宁全身都不舒服，“我没有欲擒故纵，我是真的——”

  “萧宜宁”“坏蛋”，红红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萧聿不知什么时候提到笼子在她院子门口，目光落在赫连挚握着她的手上。

  萧宜宁赶紧挣开赫连挚的手，朝他小跑过去，“三哥！”

  萧聿脸上没什么表情，“新娘子进门了。”

  “走，一起去看。”她兴高采烈的说，下意识就想牵他的手，但宸王还在后面，只扯了扯他的袖子。

  萧聿转身走在前面。

  萧宜宁看到他微抿的唇，知道他不高兴，待走到廊道上，看宸王没追来，忽然走快两步，抓住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只见他脚步一顿，身子像是僵住了，她得意的一笑，道：“我的心意不是他。”随即飞快的跑开。

  完全不顾身后的少年因为她这一挠一说，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他呆愣久久都没有跟上去。

  夜里，萧宜宁和兄弟姐们闹大哥的洞房，闹得有点凶，萧宴不得不把她拎出去，萧宜宁喝了两杯酒，傻呵呵的抱着他，说：“大哥，嫂嫂可是我帮你娶回来的，你有了媳妇日后也得继续疼我。”

  萧宴笑道：“傻瓜，大哥什么时候不疼你。”

  他不知道，萧宜宁这一刻很想哭。

  “好了，闹人也有个度，快让你哥去歇着吧。”谢氏走了过来，让双喜去扶她。

  萧宜宁看着母亲，借着酒气扑进她怀里，使劲儿钻，“娘以后也要多疼我。”

  谢氏像是愣了一下，女儿好久没跟她这么亲厚了，心中软成一团，拍拍她的背，母子的话一样，“傻孩子，娘什么时候不疼你。”

  说完，母子母女三人都是一笑。

  萧宜宁这才发现，有些事情，自己主动走出去一步，一切都别有天地。

  夜里，少年第一次翻墙过来，“萧宜宁，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隔着一扇窗，他问。

  萧宜宁就知道他会过来，故作矜持，“等你考完试，我再跟你说。”

  窗那边没有声音，但萧宜宁知道他没走，她腿都站麻了，他才道：“好，我回去温书了。”

  少年人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她看不见的笑意，一跃就跳过了墙头。

  这个年过得很安静，元宵节也是。这年元宵灯会她破天荒的没出去，萧聿于是也没有。

  她陪他在家里温书。

  隔着一道墙。

  和一个聒噪的红红。

  倒是听说二堂哥萧起带着萧家兄弟，在灯会上和魏家人争头彩，不知是什么原因把魏窦琰的妹妹魏窦娥给整哭了。

  萧宜宁觉得十分新奇。

  原来二堂哥跟魏窦娥还有这么一段，为何后来没了下文呢。

  过了年，春闱便在眼前了。

  这一次萧聿还不是皇子，没有敌对势力，在府里也低调了几个月，加上萧宜宁的命令，没有人去为难他，赫连挚也是少年皇子，没那资历去主持春闱。

  所以，在贡院里，萧聿没有抽到臭号，也没有被下毒。

  考完的那日，下起了春雨，萧宜宁坐着马车等在贡院门外，不过没有靠太前，因为六姨娘也来了。

  四姨娘的孩子还是没保住，但那日萧宜宁拖住了郭氏，郭氏没在现场，没有背锅，还是荣国公的宠妾，坐着有荣国府徽章的马车，大家都让出一条道。

  萧宜宁却很低调的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

  贡院的门开了。

  考生们鱼贯而出，守候的家属太多，萧宜宁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前排的郭氏一眼就看到了萧聿，笑着跟他招手：“聿儿快上来。”

  福儿赶紧上去给萧聿撑伞，“公子，你还好吧。”刚才看见有好几个被抬出来，他们吓得够呛。

  雨声滴滴答答，萧聿的目光四处逡巡了一遍，道：“没事。”

  郭氏喊他快上马车，外面冷，萧聿道：“我约了恩师和几位师兄弟对答卷，姨娘先回去吧。”

  很多考生都会在考完后让恩师点评自己的文章，心里好有个底。

  郭氏也不勉强，知道他平安出来就行。“不要太晚回来。”

  萧宜宁看见郭氏的马车走了，以为萧聿已经上了马车，便也要回去。

  马车刚开动，就听见外面一个声音说，“七妹既来了，不搭我一程？”

  萧宜宁一惊，撩开了帘子，只见俊美的少年撑着伞，笑着朝她看来，那一刻，好像漫山的春花盛开了似的，她心头狠狠的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收起伞，跳上马车，“双喜探头探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我能看不见？”

  双喜：我哪有鬼鬼祟祟。

  萧宜宁笑出声。

  “去跟福儿坐一辆马车。”萧聿对双喜说。

  双喜想拒绝，那个福儿嘴欠，又猥琐，她才不要。

  谁知小姐却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去吧。”

  双喜懵了一下，呜呜，小姐不疼她了。

  马车里只剩两个人，小炭炉上面玫瑰熏香萦绕在狭窄的空间里，暖融融的，四目相对，萧宜宁极力忍住才没别开眼，给他递过去一块手帕，“你头发上有雨水。”是他收伞进来淋到的。

  萧聿连她的手和帕子一起握住，“可以说了吗？那句话的意思。”

  他面上看似没什么表情，但萧宜宁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因为他握着她的手有点用力，到底是年少不经事啊，她心里暗笑，像是扳回一城，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回去再跟你说。”

  萧宜宁没把手收回来。

  直到回府，都还牵一起。

  少年的目光一路都在她身上，震惊，疑惑，欢愉，让人心跳加快，彼此的手心都汗湿。

  雨势有点大，下了马车他给她撑伞，因为靠的近，身边的人都没发现他们大袖子下还牵在一起的手。

  这种幽微隐秘的快乐让人上头，萧宜宁直接把他带回碧瑶苑，门一关便搂住他的脖子，像个欺男霸女的恶霸，“你说我什么意思。”

  快入夜，外面又下着雨，屋里有点暗，也没点灯，呼吸声都被放大。

  她其实很紧张，呼吸有些急促，连腮边那圈婴儿肥都染红，却怎么也要硬气一回，直看着他。

  萧聿的呼吸一滞，身子绷紧，这一刻，他做梦都不敢想，手都不会动了，僵硬在身边，“萧宜宁，你是不是在耍我？”

  这么大的改变，不怪人措手不及，患得患失。

  可是萧宜宁不想浪费光阴，也不想等那么久。

  还有，先下手为强。

  她的手没放下来，“怀疑我耍你，方才一路上你为何不放开我的手。”

  一抹红晕终于从少年的耳后根蔓延到脸上。

  “我为何要放。”萧聿搂住她的纤细的腰，“反正你用这样的法子耍我，吃亏的是你。”

  他想说的是，即便你是耍我的，我也乐意。

  萧宜宁笑道：“那我便再吃亏一点。”

  她的唇凑了上去，覆在他下唇瓣上。

  少年呼吸瞬间便乱了，她的唇很暖很软，触碰到他的时候，一阵酥麻从头传遍他的全身，让他忍不住想要抱紧她，抚摸她。

  他把她压在门板上，漆黑的双眸很深，眼尾微红，“萧宜宁，是你先招惹我的。”

  萧宜宁脸上像火烧，在他亲下来时，接住他。

  但她其实也不是很纯熟，现实中并没有实践过，少年也是第一次吻人，磕磕碰碰，有些不得法。

  不依不饶的，他又吻了下来，舌头顶开她的牙关，舌尖相抵的一刹那，天昏地暗。

  萧宜宁的呼吸完全被掠夺，忍不住往后仰，但还没喘过气，他便按住她的后脑勺，再次含住她的唇，一次又一次，刚分开，又亲到一起。数不清亲了多少回。

  最后是双喜在外面忐忑的问，是先沐浴还是用膳，他们才停下来。

  因为不太会换气，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双眸都湿漉漉的，但瞳仁亮得惊人，萧聿背部还出了汗，“我去沐浴，回头再来找你。”

  萧宜宁道，“不要了，又不是只有今日。”

  再亲下去，她的嘴唇就不要了。

  他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不想放手，“萧宜宁，我从未这么高兴过。会不会明日醒来发现只是我在做梦？”

  萧宜宁抱紧他劲瘦的腰，“怎么会，你捏捏自己疼不疼。”

  不用捏，嘴唇涨得疼，她的嘴唇比他更严重，又红又肿。

  夜里，他还是来了，但忍住了没亲她，之后接连几日不见了人影，不知干什么去了，转眼间便到了放榜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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