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二和江秋娘特意跑去闹了一场，虽然什么好都没讨着但却在村人们面前越发凸显出了自家的委屈，以及赵老太等人的凶恶不讲理。

相信今夜之事后，他们家日子即便好过起来，赵老太夫妻俩再想借着父母亲情逼迫他们给好处，村长和这些村人们也会出来帮着他们说话的。

夫妻两人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耷拉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跟村长和几个村人打了招呼，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草屋走，那背影看起来萧瑟又可怜。

好些看不惯赵家人作为的村人一回家就把今夜的事情给说了，就连赵家婆媳那番尖酸刻薄的话都被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

等到赵老太得知此事的时候，全村的人都知晓他们家去老二屋里偷东西，还想逼着老二一家去了。

这可把赵老太气得不轻，要不是有三房小两口拉着，她都要去找二儿子好好把他们教训一番了。

至于讲求和赵老二倒是在全村人的同情里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遭了贼的第二日就带着备好的礼物领着赵三宝去寻孙秀才拜师去了。

孙秀才一开始还有些惊讶，毕竟先前赵三宝对书本的排斥他都看在眼里，他还以为自己那几句话没法儿让赵三宝这么快想明白，没料到这小子倒是比他想象的更识时务一些。

但即便孙秀才对赵家人很感兴趣，却也没第一时间就答应收下这个徒弟。

他直白道：“我收徒严苛得很，能让我教的徒弟至少也得是进士之资，你有这个本事吗？”

赵三宝闻言，不卑不亢道：“若是先生愿意教我，我能给先生考一个六元及第！”

孙秀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赵三宝一番，嘴上的话说得不好听，眼里却没有轻视和嘲讽：“好大的口气，你可知大周建国百年，还从未出过一个六元及第。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倘若先生有教导状元的本事，那我就有连中六元的本事。”赵三宝毫不客气地将话抛了回去。

小幼娘在一旁听得迷糊，她的眼神不断在孙秀才和大哥哥之间徘徊。眼看着孙秀才似乎不想收下自己的哥哥，她抬起小短腿走到青年身边，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孙秀才冷哼一声斜眼瞥她：“怎么，你想为你哥哥求情？”

小幼娘摇摇头：“我大哥哥可厉害了，你考考他，就像问幼娘一样问他呀。”

小幼娘可没忘记，从前孙秀才愿意教她道理的时候，就是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既然孙秀才问了她问题就愿意教她了，那是不是问了大哥哥问题，也能让大哥哥跟着他读书？

小幼娘别的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大哥哥喜欢读书，即便他之前一直说读书没用。

孙秀才轻笑一声，抬手揉乱了赵老二好不容易给闺女儿扎起来的两个小揪揪。

“行，既然是你妹妹说了，那我就考考你，看看你的资质如何。先说好了，若是资质不行，即便有赵幼娘帮忙，我也是不会收下你的。”约莫是小幼娘的模样太过可爱，孙秀才总算松了口。

他丢给赵三宝一本书，让他在一日内将其背熟，只要赵三宝一字不差地在他面前背下来，这个徒弟孙秀才就收了。

赵三宝拿起书翻看了几页，答道：“先生，我不认字。”

“你不认字？”孙秀才似笑非笑，像是已经看穿了赵三宝的伪装一般。

但赵三宝低垂着脑袋，就跟看不见他怀疑的眼神一样，咬死了自己不认字。

孙秀才没办法，就拿起书本念了一遍。

“就照着我刚刚念的去背好了……”

“先生，我已经背下来了。”赵三宝忽然打断了孙秀才的话。

孙秀才动作一顿，他眉头微微挑起，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瞧着赵三宝：“既然背下来了，那就背给我听听，可要一字不差，否则你就自己从我的院子里离开吧。”

换了别人，听见孙秀才这么说恐怕早就被吓的退出孙家院子了，可赵三宝却真的张口开始背起书来。

他口舌流利吐字清楚，背起书来抑扬顿挫完全不像是初学者。一个时辰不到，赵三宝就把整本书给背完了，孙秀才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人是按照自己刚刚所念的方式把书背下来的。

其中有几个字的读音轻重都和他一模一样，要不是声音不同，孙秀才险些要怀疑是自己在背书了。

随着赵三宝话音落下，孙秀才也合上了最后一页纸。

等他再次抬眼去看赵三宝的时候，孙秀才眼里的兴味越发浓厚起来：“你竟然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我不知道什么是过耳不忘，只是记住了先生说过的话，将其重新说了一遍罢了。”赵三宝态度依旧恭敬。

“不错，很不错！我这个人从来说话算话，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考验，那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子。”孙秀才十分干脆地定下了两人的师徒名分，他解下腰间的云纹玉佩递给了赵三宝，“把你家准备的拜师礼拿过来吧，今日之后你我就是正式的师徒了！”

原本对此事不抱希望的赵家夫妻二人忙把拜师礼送了过去，赵三宝也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孙秀才的玉佩，直接系在了腰间。

一直等到孙秀才喝过了赵三宝的拜师茶，赵老二还有点懵呢，他是真没想到大儿子竟有这个本事，能得到孙秀才的青眼。

等确立了师徒名分后，孙秀才丢给了这个便宜徒弟基本识字书，对他道：“既要读书自然得从认字开始，但教人识字这个苦差事我这辈子可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他说着，还故意往懵懂无知的小幼娘身上睨了一眼，可小丫头正为哥哥能读书而欢喜呢，丝毫没察觉到孙秀才的心塞。

“好在你妹妹也识得几个字，就暂且让她教你吧。什么时候她把自己会的都教完了，你什么时候再来寻我。”说完这些话孙秀才直接摆摆手，让赵家人离开了。

等到回家的路上，小幼娘拉着姐姐欢欢喜喜走在前面，而落在后头的江秋娘却一连看了大儿子好几眼。

她瞧着小少年怀抱书籍的模样，眼睛微微眯起，心里也生出了一些猜测。

“三宝，你当真不认字？”江秋娘忽地问道。

赵三宝回过头来，一脸单纯无害地开口：“我这些年都和爹娘一起生活，我认不认字爹娘应该最清楚啊。”

江秋娘闻言勾了勾唇，也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只道：“是娘糊涂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叫你妹妹好好教你识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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