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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借势而为


苏阳他们太阳落山了,才五个人,赶着两架马车来到纺织厂的印染厂区来提货。

  厂区在城南区泰康路,这里已经在市区边沿,街道都是石子土路面,坑坑洼洼的,行人匆匆,很少见车马。之所以这个时间点来,就是要把布匹装车后,运到太白楼,明天一早运出城。这次李厚泽没有来,是管家钟子文来给他们提的货,苏阳验完布匹,把布匹装车后,用帆布盖了,运出厂门,钟子文送他们到大门口,转身回厂里去了。

  苏阳他们和上次一样,离开厂区,都坐了马车向市区走去。当他们刚离开泰康路,拐上南广街,突然街边冲过来七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些人都穿着同样的黑色镶着红包边的衣服,戴着相同的黑色阔檐礼帽,右侧腰边挂着一柄短刀。从形象看,苏阳立刻判断这是黑帮短刀会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要拦截他们,上次运了三次都没出现这种情况,这次有什么特殊?

  马车停住了,其他人都下车护卫马车,苏阳走上前去。这些人的站姿很夸张,叉开两腿,双臂抱胸,都黑着脸,一副熊孩子当道的架势。苏阳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打架吗?”

  突然两侧冲出两个人,拔刀逼近苏阳,这些人扎着马步,握刀的手势也特别,小臂横于胸前,刀柄朝前,刀刃朝后,紧贴横于胸前的小臂,刃口朝向苏阳,露出锋利森寒的刀光,威胁着苏阳。

  夜色黑沉沉的,暂浓暂厚,这时街上静悄悄的,很少有人,有人路过也是步履匆匆,都是附近的住户,对这种阵势司空见惯了,唯恐躲之不及。短刀会是这一片的王,谁惹上短刀会,就该倒霉了。苏阳也是莫名其妙的怎么惹上短刀会的,可既然遇上了,这个问题就必须解决,不然每次都这样被拦截,肯定要出事的。

  站在中间的人开口说:“你们上次运过三次货了,我以为你们会自觉缴纳保护费,你他妈把我短刀会当空气啊?”

  苏阳说:“我没雇用你,交什么保护费?”

  站在中间的人一听苏阳的话,更恶狠狠地说:“老子今天剁你一只手,你就知道该交保护费了,动手!”

  两个人立刻扑上来,苏阳也扑了过去,但不是扑向他们两个,而是从两人中间错身穿过,扑向站在中间的人。站在中间的人意识到苏阳靠近他时,惊得一瞪眼,张嘴,右臂刚要起动抓刀柄,刀已经被苏阳抽走,直接插进他的嘴里,他的舌头和喉管都被划破了,血立刻流出来了,喉管里也灌进去了。他“咳咳咳!”的,张着嘴一动不敢动了。扑向苏阳的两个人,觉得人影一闪,苏阳不见了,还有点懵,一回头却见苏阳把刀插进他们头的嘴里了。站在两侧的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几个人都立刻拔刀围了过来。

  苏阳又把刀往里捅了捅,说:“还他妈拿着刀,是不是要老子给你捅穿了,再从一边划过去?”

  刀要捅过去,颈椎恐怕就断了,再从一边划过去,头掉不下来,也连得不多了。站中间的人咳着啊着,两手直往下按。几个同伙不敢持刀了,立刻把刀放到地上,相互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苏阳挥了一下手,马车立刻从旁边走了过去。可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苏阳仅仅镇住这几个人,回头这样的麻烦会更多。短刀会在城南这一片不是好惹的主,惹着了肯定会纠缠不休。苏阳骂道:“你他妈的,收保护费竟然敢收到李老爷的货上,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他们立刻给厂里或者直接给李老爷打电话,让李老爷来处理。”

  短刀会的几个还弓着马步,围着苏阳,苏阳见他们没动静,又把刀捅了捅,说:“还不让去打电话,老子就捅了!”

  站中间的人咳着啊着,两手挥着,两个人立刻跑走了。过了不到十分钟,管家钟子文跑了来,问:“苏公子,怎么回事啊?”

  苏阳说:“短刀会要收保护费,让老爷给交保护费。”

  管家钟子文一听,骂道:“刘癞子,你个王八蛋,收我们的保护费?”

  刘癞子立刻举起双手摇着,咳着啊着。

  苏阳觉得这样就了了不行,这些人还会针对他。他们之所以收保护费,肯定是知道他不是李厚泽的人。所以,这件事必须直接扯到李厚泽身上,让李厚泽来处理。他又说:“管家,你说的不管用,还是给老爷打电话,让老爷给短刀会去交保护费。”

  “好好好!”管家钟子文知道这个苏公子和老爷关系不一般,也不敢违逆,应着,立刻跑走了。又过了十几分钟,管家又跑了来,说:“苏公子,老爷让把人押到水杨路二十二号,他一会就到。”

  苏阳押着人,管家领着路,向水杨路走去。

  李厚泽本来今天有事,刚刚要离开办公室回家,就接到了电话,他一听是短刀会要收保护费,就说让管家处理就是了,去狠狠地把他们骂一顿,管家说:苏公子非要您去给短刀会交保护费。李厚泽一听,苏阳已经控制了短刀会的人,自己处理也不在话下,现在非要他去处理,这是要他出面给挡事,没办法,梅儿的人身份特殊,怕摊上事,威胁组织。他心里骂着:短刀会的常久峰,现在成个人物了,老子也该收拾收拾他了。于是喊:“魏青。”

  “来了。”魏青立刻跑过来,说:“老爷,现在走吗?”

  李厚泽说:“你马上安排两车人,把家伙都带上,把水杨路二十二号短刀会会堂给我围了,常久峰这个逼崽子要我给他交保护费,多带几挺机枪,不行就把狗日的给突突了。”

  “好的!”魏青立刻跑出去,接着满院子喊叫声,没十分钟,就听到卡车发动起来了,接着“呜呜呜!”的开出院子去了。魏青又跑进来,说:“老爷,您去吧?”

  李厚泽说:“去。”

  魏青等着李厚泽穿好衣服,一起出门开车,一路跟着卡车向水杨路二十二号开去。

  李厚泽在省城能成为大佬,手下的多家企业能在省城立足,那也是十几年拼杀出来的,在他眼里,五虎堂的钱友昌,短刀会的常久峰那都是街上的混混,在他面前都要点头哈腰的活着,凭着给他们几份薄面,让他们吃口饭,这几年他们抱着日本人的大腿混出个模样来了,连他李厚泽也不放在眼里了。李厚泽本来不屑于和他们争斗,今天迫于给女儿出头,只好下场去露一露獠牙。

  这两卡车拉了六十个人,带了五挺机枪,其他都是一水的驳壳枪,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水杨路二十二号。车一停,带队的就立刻喊叫着安排包围短刀会会堂,前门处更是一拥而上,把门口的两个护卫直接打倒在地,冲进院子,把前院也给占了。

  这里原来是常久峰的一处宅院,后来他有钱了,把院子几次强买强卖的扩大了两倍多,又盖了几间大房子,现在一进院子左手边就是会堂,右手边是祠堂,他住在后院,一个很宽大的四合院。院里一排排高大的树木,而且都是国槐,常久峰喜欢国槐,国槐树冠大,生长慢,活的久。

  他们短刀会加外围人员有五百多人,他的核心成员有五十人,也都配备有驳壳枪,平时护院的有十个人。常久峰也是个狠人,也是凭本事打下城南这一片天的。

  今天他回家正在吃饭,护院急急慌慌进来说:“会长,我们院子被人围了,好像是李会长的人,有好几挺机枪。”

  常久峰莫名其妙的皱着眉头,说:“是李厚泽会长的人?”

  “对。”

  “他围我们干什么?”

  “现在还不清楚。”

  常久峰也没敢怠慢,放下饭碗就到前院来了。他四十来岁年纪,一米七二的身高,精壮的身材,端正的五官,看上去十分精明强悍,也是时常腰间挎着短刀,短刀会就是他一手创立的,短刀会的刀法就是他传授的。这套刀法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实用而凌厉,凭此他在省城闯下了一片天地。

  这时,李厚泽已经来了,在院子里站着,装了一斗烟点了。苏阳他们也押着七个短刀会的人来了,让他们跪在面前。

  常久峰自然看到了围着院子的人,和前院摆下的阵势,不明就里,心里犯着嘀咕,直到看到跪在前院的短刀会的人时,才意识到是刘癞子不知怎么惹着李厚泽了,他忙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来,抱拳说:“是李会长大人莅临寒舍,小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李厚泽吸着烟斗,没言语。管家钟子文说:“常久峰,你小子现在混成个人模狗样了,收保护费收到李老爷头上了?”

  常久峰不由皱眉,刘癞子再混也不至于去收李厚泽的保护费,这其中肯定有别的道道,可眼前他什么没敢质疑,立刻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下面小弟不懂事,回头我一定严惩不怠。”

  李厚泽开口说:“怎么个严惩?要不咱们就简单点,开始突突,反正你小子的翅膀也硬了,身后还有日本人撑腰,那咱就硬碰硬,谁把谁突突了完事,省的麻烦。魏青!”

  “有!”魏青立刻上前一步,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拉出枪机就要举枪。

  “慢!慢!”常久峰知道李厚泽在威慑他,可他翅膀再硬也硬不过李厚泽,他身后有日本人,李厚泽更是日本人的商会会长,他要和李厚泽发生冲突,日本人杀他十次也不会动李厚泽的。李厚泽要拿他立威,一旦动手,眼下他能不能活两说,短刀会怕再难在省城立足了,就是今天过后,李厚泽还天天追着打,短刀会还怎么在省城混。眼前这关他必须过,他更近一步,抱拳鞠躬作揖,说:“会长大人,您消消气,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头我一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魏青停了动作,看着李厚泽。李厚泽说:“怎么个交代?说清楚。”

  常久峰意识到没点实际的动作,李厚泽今天怕是不肯罢休,于是,他抽刀一挥,麻利的把跪在地上的刘癞子的头砍了下来。刘癞子的头在地上滚了几下,鲜血飞溅,其他跪在地上的短刀会的人匍匐着几乎趴在地上,吓得身子在抖着。在场的人这种情景见多了,都冷着脸看着。

  常久峰收了刀,又抱拳鞠躬作揖,说:“会长大人,您消消气,大人不记小人过,回头我一定会再备份大礼,亲自登门谢罪。会长大人您觉得如何?”

  李厚泽的目的就是要挫挫常久峰的锐气,杀杀鸡儆儆猴,给苏阳挡挡事,既然常久峰没有要和他对着干的意思,他也便见好就收的说:“我李厚泽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江湖规矩该遵守的也要遵守,坏了规矩该杀的还是要杀。我李厚泽不是菩萨,没那么多善心。”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湖规矩是什么?自然是强者的生存之道,既遵循于丛林法则,又区别于历史传承和文化道德。

  李厚泽上了车,魏青一挥手,围困短刀会的人开始撤离,纷纷上了车。苏阳到李厚泽的车跟前,李厚泽摇下车窗,说:“不和我一起走?”

  苏阳低头说:“伯父慢走,我还有别的事。”

  李厚泽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样了结,无论是常久峰还是苏阳他们,肯定还有一番动作。苏阳要以为这就完事了,肯定是个蠢蛋。当然,他也脱不了干系,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没再言语,驱车离开了。

  李厚泽他们一走,苏阳就借着夜色掩护,悄没声的潜入短刀会会堂。正如李厚泽想的那样,既然和短刀会发生冲突,那就不可能轻易脱身,要想掌握主动,就必须掌握敌人的动向,才有可能走在敌人前面。把这件事扯在李厚泽身上,是为了掩盖买布的真相,避免日本人的追查,至于和短刀会的冲突,只能苏阳自己解决,只要短刀会和日本人都以为这是李厚泽的事,他就可放手与短刀会拼搏,不然这条运输线怕就要遭殃。

  常久峰在前院让人把刘癞子的尸体弄走,他则审刘癞子的几个手下,刘癞子的手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苏阳他们上次运布就被刘癞子他们盯上了,之所以上次没有动苏阳他们,也是知道布是从李厚泽的厂子运出来的,摄于李厚泽的势力,怕动了李厚泽的人引起李厚泽报复。于是,他们暗中调查,发现布被运到太白楼,又秘密运出城了,全程没有李厚泽的人参与。所以,他们判断是外地买布的客商,在太白楼住宿,后又把布运走的。他们觉得没问题,这次才动手的,哪曾想还是招惹到李厚泽了。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那个运布的人太厉害了,像鬼一样,他们刚要动手,可还没及动手,就被控制了。

  常久峰在院里来回的走着,按说外地的客商不会引起李厚泽这么大的反应,就算把布扣了,大不了叫管家来要回去。这是短刀会的地盘,李厚泽可以横着走,别人不行,就算把布要回去,也得给他们在李厚泽那里留下情面,凭什么让李厚泽冒险来灭短刀会?李厚泽带来六十人,短刀会也可以迅速集结一百多人,拼起来李厚泽也会肉疼,可李厚泽还是不计后果的来了,他当然也不能就此就拼了短刀会。显然这伙人不仅仅是外地客商这么简单,李厚泽就是维护他的客户,也不至于这么过激,这伙人和李厚泽有特殊关系,或者说这伙人很特殊,李厚泽不得不这样做。

  那这伙人又是什么人?那个厉害的运布的人又是哪方神圣?常久峰强烈的想搞清楚。他不期望扳倒李厚泽,更不敢期望替代李厚泽,但是抓住李厚泽的把柄,捞些好处,提升自己和短刀会的社会地位他还是充满信心的,他这样想着,喊:“通知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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